錢能解決的事情,那就不叫事!
俊峰媳‘婦’雖然長相普通,又經過這一年的磋磨,人越發憔悴,明明只不過十來歲,卻看上去像三十歲了。
站在‘女’人的角度,張沁兒是無限同情俊峰媳‘婦’的,同時也厭惡她不懂得爭取自身的權益。
二婚的‘女’人不好嫁,但是也不代表就嫁不好,張沁兒相信只要調養好俊峰媳‘婦’的身體,再陪些過得去的嫁妝,尋一戶普通的人家,還是可以過上好日子的。
看張沁兒一臉不是說笑的表情,甚至已經有了一連串的計劃,張俊峰徹底傻眼了,他腦袋本來就不怎麼聰明,心裡又擔心媳‘婦’的身體,這會兒一愣一愣的。
呆呆的說:“我幹嘛要和離?”
張沁兒回以諷刺的笑容,指着他媳‘婦’說:“你說呢?我說的還不清楚嗎?你非要親眼看到她被你們一家人磋磨死纔開心嗎?”
張俊峰木訥的回頭,看着他媳‘婦’蒼白瘦削的臉,心一陣鈍痛,他雙手握拳,青筋直冒。
“我最不喜歡管人閒事了,但是這種傷‘陰’德的事情,你們也好意思做的出來!虧這個‘女’人還是你親自說要娶的!”
張俊峰徹底聽懂了,他低垂着頭,不敢坑一聲,但是心‘亂’如麻,他想解釋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他也不曉得事情怎麼會這樣的。
但是這些解釋還沒有宣之於口,下意識就被自己否決了。
他雖然遲鈍,但是也是有眼睛的,看得見自己媳‘婦’一天天憔悴,只不過他每次問她的時候,她都溫柔的搖頭說沒事,這纔沒當一回事。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他的確揹負了巨大的責任。
或許張沁兒的話,太過於驚世駭俗,劉氏都嚇的忘記哭泣了,她睜着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張沁兒。
“沁兒,別說了,等你嫂子醒來再說。”楊氏嘆息不已,看張俊峰一副傷心的樣子,對他媳‘婦’應該還是有感情的,但是有感情又怎麼樣?
也不過是裝作看不見,或者背地裡讓自己‘女’人多吃虧多受累罷了。
男人都是這個樣子!
楊氏越想越難過,腦海中的思緒又回到自己剛嫁到張家時,連氏的苛刻、謝氏的欺壓、還有張志仁的委曲求全,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座座大山,壓的她絲毫喘不過氣來。
現在回想,居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當初的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
看着俊峰媳‘婦’依舊昏‘迷’的臉,楊氏心裡一陣疼痛,對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她都能夠感同身受。
到傍晚的時候,張志仁才帶着張志禮回來,一下車,張志禮就提着‘藥’箱急匆匆的朝張俊峰房間走去。
張志仁跟在後面,發現楊氏還在,於是就問楊氏:“俊峰媳‘婦’醒來了沒?”
楊氏擡眼看着他,視線恍惚起來,明明是很熟悉的五官,居然一下子變得模糊陌生了。
過了一會,她才疲倦的搖頭。
這邊張志禮已經給俊峰媳‘婦’做了一個檢查,望聞問切之後,張志禮才無奈的失笑:“彆着急,俊峰媳‘婦’只是累的睡着了。”
睡着了?
楊氏愣住了,張俊峰也傻眼了。
不過反應過來之後,一股心酸的感覺就蔓延開,居然能夠累的睡着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她太累了!
知道只是睡着了,張志禮也鬆了口氣,然後仔細把脈一番,隨着時間的移動,面‘色’越發沉靜嚴肅起來。
張俊峰心裡着急的很,忍不住出聲問着:“三叔,到底怎麼了?”
張志禮搖了搖頭,說:“雖然沒有大事,但是……俊峰啊,這是你的媳‘婦’,你都不照顧她,還指望誰?你媳‘婦’這身體算是廢了!體質太差,身子單薄,氣虛血虧,沒一兩年功夫,是養不好的,就算養好了,以後能不能生育,還是問題。”
“怎……怎麼會這樣?”張俊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張口結舌,好半響才急匆匆的說:“她……她平常好好的啊,怎麼就這麼嚴重了?”
“好?”張志禮似笑非笑的看了張俊峰一眼,心裡嘆息,也不曉得這個大侄子是真傻,還是裝傻!
身爲一個大夫,張志禮是最瞭解俊峰媳‘婦’身體狀況的,原本以前家境不好,泡多了冷水,導致宮寒,就不利於懷孕,成親之後,又沒有好好的調養,反而越發‘操’勞,這次暈倒,也是因爲身體承受的極限到了。
“如果不好好調養,你媳‘婦’的身體,短則五年,長則十年,就沒得救了。”
張志禮一番話說出來之後,一直默默哭泣、不敢吭聲的劉氏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聲喊着:“我好恨!我好恨啊!”
淒厲的聲音,在整個張家老宅散開,不多時就引來張老頭和連氏他們。
“怎麼了?哭喪呢?”謝氏不爽的瞪了劉氏一眼,然後看着張志禮。
“三弟來了,俊峰媳‘婦’咋的了?”
“志禮,你來說說。”張老頭也發話了。
張志禮沉‘吟’了片刻,然後決定按照最嚴重的情況說了。
謝氏一聽俊峰媳‘婦’可能懷不了身孕,心裡倒覺得正常,畢竟看着她就不像個能生養的,她早就打着休妻另娶的念頭呢!
眼珠子轉了轉,嘴裡悲慼的大叫起來:“啊喲!不能生育,我家要來做什麼?這是讓我們家俊峰絕代了啊!”
張老頭也嚇着了,他不是被不能生育嚇着了,而是說俊峰媳‘婦’只能活那麼幾年,頓時他感到一種驚慌,人家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嫁到他家之後,居然被折磨的折壽了!
張老頭感覺他一點臉面都沒有了!老臉火辣辣的,心裡十分尷尬,生氣的看着連氏謝氏,無奈的嘆息一聲:“你們……你們作孽哦!”
連氏和謝氏的臉‘色’都有一瞬間的不對,但是馬上彼此就推脫起來,連氏說這是謝氏心黑,把媳‘婦’給磋磨的,謝氏就說連氏心毒,吃的給的少,做的事情吩咐的多,馬‘春’‘花’一家有手有腳,還要孫子媳‘婦’幫着洗衣裳之類的。
‘女’人之間的紛爭,總是十分的尖銳和無理取鬧,一時間整個屋子鬧哄哄的。
沉睡的俊峰媳‘婦’早已經陷入黑甜夢鄉,對這一切的吵鬧仿若未聞,只是緊鎖的眉‘毛’擰了起來。
坐在‘牀’邊的張俊峰手指緊握,平時他粗心大意,又一心忙着照顧兔子,雖然隱隱覺得自己媳‘婦’‘挺’辛苦的,不過又覺得自己媳‘婦’能吃苦,這鄉下過日子,哪能清閒呢?
可是此時從謝氏和連氏的口中,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媳‘婦’,曾經過着這樣不堪的生活。
他低垂着頭,太陽‘穴’一個勁的跳動着,瞳孔緊縮,似乎在強制忍耐着。
劉氏也哭個不停,她說的不說,只來來回回不斷的說:“我好恨!我好恨啊!”
至於恨什麼?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楊氏看着這出鬧劇,心裡拔涼拔涼的。
她擡眼看着張志仁,張志仁正一臉無奈的看着連氏和謝氏掐架,張老頭氣的不行,他擔心張老頭摔倒了,小心的攙扶着。
至仁至孝,品‘性’高潔!
當初媒婆上‘門’提親時,就說了這麼一句,就這句,打動了楊氏父母的心,也打動了楊氏,當時傻傻的想着,重情義的人,對父母兄弟好,難道還會對妻兒不好嗎?嫁給這樣的人,她才能夠放心的。
轉眼間,時光已經匆匆流逝,現實一點一點的將那些少‘女’最粉嫩的幻想,逐一擊破,楊氏也漸漸忘記這八個字給她帶來的心動了。
忽然間,楊氏覺得很累,她站起身,不吭一聲,朝‘門’外走去。
張志仁看到她,想開口喊住他,但是又要忙着照顧張老頭,便收回視線了。
楊氏一直到走出張家老宅,裡頭的吵鬧聲音越來越低了,她才感覺心裡舒服了不少,傍晚的晚霞十分的‘迷’人,霞光照在她身上,給她‘陰’鬱的心情,帶來一絲撫慰。
張沁兒正坐在院子裡給福兒做睡衣,看到楊氏回來了,當即問着:“三叔回來了吧?嫂子的病怎麼樣?”
楊氏點了點頭:“你嫂子她不太好……唉。”
張沁兒問爲什麼,楊氏就把俊峰媳‘婦’的情況說了出來,又說出自己的意見:“你三叔雖然說的嚴重,但是我想只要好好調養,應該還是不至於的。”
張沁兒頷首,心想張志禮說的這麼嚴重,無非就是想引起重視,否則俊峰媳‘婦’醒來後,又得重複過以前的日子。
張志仁到晚上時纔回來,倒並沒有吃飯,所以呆在廚房吃楊氏給他留得飯菜,因爲餓的狠了,吃的很急。
孩子們已經回自己房間裡休息了,楊氏坐在張志仁的對面,安靜的看着他吃飯,等他吃完最後一口時,楊氏忽然幽幽的說:“我們和離吧。”
“噗!”張志仁一個沒有忍住,嚇的把口裡的飯吐了出來,驚駭的看着楊氏,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楊氏卻面‘色’不變,只是稱述的說了她以前爲什麼會願意嫁給張志仁,而嫁過來之後,又過了什麼日子,點點滴滴,鉅細靡遺。
有很多東西,在日子好過了之後,楊氏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其實並沒有忘記,而是埋藏在心裡的最深處,只要被‘誘’發,馬上就會全部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