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田家的院子,首先聽到的就是鋸木頭的聲音,一進去,果然看到田老三在做木匠活。
因爲今天天氣好,田家幾個孩子都跑出去玩了,院子裡倒顯得比較安靜。
“沁兒樂兒來了,快進來坐。”田老三看到她們,嘿嘿一笑,揚聲對屋裡說了句:“貞娘,沁兒樂兒來了。”
張貞娘掀開門簾子,走了出來:“你們進來屋子裡坐吧,到底還是有些冷的。”
“哎,小姑姑在家裡做什麼?可欣呢?”張沁兒應了聲,隨着張貞娘進了屋子。
“可欣跟着才恩幾個小子出去野了!這孩子小時候看着乖巧可人,才長大了一些,就野了起來,她爺爺又是極爲寵愛她,任由着她野性子鬧去。我在家裡照看糰子呢,你們快來看看糰子。”
糰子是苗氏的小兒子,剛生下來,白白淨淨的,臉蛋就和個湯圓一樣圓,所以取了小名叫做糰子。
幾個人湊到苗氏的跟前,苗氏生下糰子之後,身體有些不好,惡露淅淅瀝瀝的不斷,臉色也黯然了不少,近來喝藥靜養,稍微好些了。
“苗嬸子,你好些了沒?”張沁兒走到苗氏的牀邊,說起來她們兩人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苗氏點了點頭,臉上帶着笑意,說:“其實已經快大好了,只是我小心,依舊躺着,等天氣再好一些,我們就要去縣城住了。”
“怎麼回事?”張樂兒沒聽說過這件事,自然隨口問着。
張貞娘怕苗氏說多了話,費神,就搶着說:“大哥、二哥他們之前就打算在縣城買宅子住的,只不過縣城的物價也貴,加上大嫂二嫂也要留在家裡幫着幹活伺候公公,這才拖了些日子,現在才恩他們兩個兄弟越來越大了,以前頑皮,總不愛讀書,現在我公公發話了,說讓他們不管如何,都要送去學堂讀幾年書才行,不求考功名當官,只求懂些學問也好。”
“今年老四也該成親了,等成了親,老四也得住在縣城,到時候也就我們一家和公公留在村裡了。”
說到這裡,張貞娘語氣中有些遺憾,倒也不是羨慕縣城的繁華,只是想到一大家子要分開住了,心頭總有些不捨。
田家關係和睦,張貞娘嫁進來之後,更是沒有和誰紅過臉,吵過架,這麼陡然分開,心裡實在不好受。
苗氏就抓着張貞孃的手,笑着說:“你也別不高興,以後想我們了,到縣城來住幾天也就是了,你蓮兒侄女也在縣城呢!說起來她應該也快生產了吧?”
張貞娘搖頭,說:“還要兩個月呢,她這日子倒也不錯,到時候天氣暖和,又不算太熱。”
苗氏點頭,這個日子的確不錯。
張樂兒撇嘴,不滿的嘟嚷:“你們都走了,村裡都快沒人說話了。”
苗氏和張貞娘相似一笑,同時打趣說着:“你急什麼?等今年冬月,你也該嫁到縣城裡了,到時候咱們說話的時間久着呢!”
張樂兒臉一紅,羞澀的瞪了她們兩人一眼,一轉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目光,笑着說:“是啊,沒準沁兒也要嫁到縣城,咱們又可以在一處了。”
張沁兒無語的看着她,說:“嬸子打趣你,你幹嘛拉着我?”
“哎,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噗哧。”張貞娘和苗氏都笑了起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張沁兒和鄭成凱的事情,人人心裡都有數呢!
這兩人這麼多年,關係一直好,又門當戶對的,說成一對,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張貞娘就勸着說:“沁兒,我看鄭少爺是真不錯的。”
張沁兒慌忙擺手,求饒的說:“哎,快別說這件事了!”
她可真是怕了,在家裡楊氏唸叨,出了門被張樂兒勸解,現在到了田家,還被張貞娘勸說,真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了。
張樂兒拉了拉張貞孃的袖子,使了一個眼色,說:“還是看看糰子吧!這幾天肯定又長大不少了。”
張貞娘知道張沁兒是個有主見的,別人是很難勸導的,也就住嘴,去把糰子抱了來,幾個人圍繞着糰子說說笑笑起來。
糰子纔剛幾個月,還不會走動,被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來。
光看這眼睛,倒不像男孩子,倒像個女孩子的,十分的水靈,並且還是雙眼皮,睫毛又黑又翹。
張沁兒盯着糰子的睫毛,忍不住嫉妒的說:“你們看他的睫毛!生的比我的還好!”
張沁兒也是雙眼皮,但是睫毛沒有糰子生的好,只是微翹而已,加上這個時代沒有夾睫毛的工具,也沒有睫毛膏,眼睛部分總覺得缺失了一分光彩。
張樂兒聽了這話,仔細看了看,然後才驚訝的說:“是呢,沁兒不說,我還沒有注意!糰子這睫毛真不錯,比女孩子的還俊俏了!”
又嘖嘖有聲,說着:“男孩子的眼睛長的這麼好,以後的桃花運肯定旺盛啊!”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有一對明亮的眼睛,不經意間,就足以勾起他人心魂了。
“幸好糰子的眼睛很大,不是桃花眼,不然太女氣了。”
苗氏看着糰子,眼眸中滿是母愛柔情,摸了摸糰子的小臉蛋,說:“原本他爺爺看了這模樣,還以爲是個女孩子呢,高興的什麼似的,結果一看下面是有把的,頓時臉就拉下了。”
張沁兒一個沒忍住,頓時噗哧笑了起來。
這田老頭說來也怪,原本就一直想要個孫女,得了田可欣之後,竟然還不滿足,苗氏剛懷上時,田老頭就不止一次嘀咕說想再要個孫女,這樣可欣丫頭也好有個伴什麼的。
在田家說了說閒話,消磨了大半日,張沁兒和張樂兒就起身回去了。
只是她們才站起來,張俊傑就從外面走了過來,嘴裡大聲囔囔着:“不好了,爺爺快不行了!”
聽了這話,幾個人的臉色頓時變了,彼此看了一眼,趕緊朝張家老宅走去。
田老三也丟下手中的鋸子,跟着一塊兒去了。
原本張老頭的身體就不太好,這次遭了橫禍,身體越發不好了,才從縣城回來,就直接病了,躺在牀上沒法動彈,就連連氏的精氣神,也不比從前了。
從前連氏總愛和謝氏打擂臺,幾天沒有挑刺,就心底不痛快一樣,但是現在連氏總是懶懶的,謝氏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她也全當沒有看到一樣。
到了張家老宅,上房裡已經擠滿了人,張志廉一家都在牀邊守着,個個緊張的盯着張老頭。
張老頭面如金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