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想了一會,張沁兒梳妝打扮,朝正院走去,尋林氏說說話兒。
林氏的房門緊關着,小巧和錢兒在外頭的涼蓆上安靜的做着針線,一看就知林氏這會兒還沒有午睡起來呢。
小巧看見她,忙小聲的說:“今天夫人睡的晚了一些,怕還要一會兒才起身。”
張沁兒又無要緊事,自然不在意,坐在旁邊看她們做針線。
小巧做的是一面繡花扇子,上面繡着一朵大紅牡丹,牡丹底下是碧綠的葉子,在枝上卻停着一隻畫眉鳥,嫩黃的嘴正在啄着花瓣。
錢兒做的是一個香囊,水藍色的緞料上繡着幾朵白色的梔子花,顯得越發小巧可愛。
庭院的石榴樹花開似火,空中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微風拂過,帶着淡淡的水汽,先前張沁兒並不覺得,但是在湖上待了一天之後,對這種水汽熟悉了,大老遠都能夠辨別的出來。
瞧了一會,張沁兒也來了興趣,知道自己繡活一般,也不敢去繡她們已經繡了一半的,生怕給毀了,見針線簍裡還有幾樣裁剪好的手帕,並未繡花。
詢問這些手帕是否有大用,小巧說:“沒有呢,只不過現在天熱,多做幾個帕子放在身邊擦汗罷了,沁兒姑娘要是想做一條手帕,就選一塊吧!”
手帕的料子就有好幾樣,有滑溜的冰蠶絲,也有純棉的素布,還有一種湖綠色的輕羅,張沁兒打量了一下,選了那塊純棉的料子,純棉吸汗,這才實用,別的帕子都是瞧着好看,配衣服出門做客罷了。
針線活是一件慢工出細活的事情,張沁兒沒打算繡太過於繁雜的花卉,只打算在一處角落繡上一叢蘭花,大多是蘭花葉子,只有一朵盛開,兩朵將開未開的花骨朵。
算是簡單的,卻也繡了大半個下午才繡了不到一般,裡頭傳來起牀的窸窣聲音,小巧和錢兒就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張沁兒沒有跟着進去,而是繼續做着手中的活,待會林氏梳妝打扮妥當自然會叫她進去,或者一塊兒出來說話。
等又繡了一片葉子,林氏就出來了,因爲睡足的緣故,雙頰氣色很好,無需胭脂上妝了,眉眼有種一分疏懶的意味。
“伯母,你起牀啦!”張沁兒放下手中的活,站起來打着招呼。
林氏嗯了一聲,伸頭去看她先前的繡活,誇讚了一句:“這蘭花繡的不錯,都說你不擅針線,我看倒也未必,只不過人懶吧!”
這是虛誇,張沁兒自然不會當真了,她的蘭花單看不錯,但是一旦和小巧她們的繡活放在一起,高低立馬就見了。
“趁着現在不熱,咱們去院子裡走一走。”因就在家中,不打算出門,所以林氏又吩咐小巧錢兒自己去休息一會兒或者接着做針線。
林氏攜着張沁兒,兩個人慢慢朝院子裡散步着,下午的陽光灑落在身上,不炎熱卻曬的人暖暖的。
穿過一叢石榴,林氏就問起這次遊湖的事情來。
張沁兒細細將所見的風景都一一說了,除了隱瞞了自己拉着鄭成凱逛溫柔一條街的事情。
林氏聽了之後,不由得感慨着說:“這纔是真正的遊湖呢!上回在人家自家的湖裡遊玩,就算精緻裝扮的再美,也失了天然野趣了。”
又看着張沁兒略小,卻顯得嫺靜的五官,笑着說:“好在你年歲不大,還能夠有機會出門玩玩,過幾年可不太行了。”
張沁兒含笑不語,她如今虛歲十三,在前世這還是小毛孩一個呢!在如今卻是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兩個人隨便說着閒話,就說到了葫蘆絲,張沁兒並沒有呆在身上,在外頭買的小東西小物件都被石榴收着,就說:“待晚上我再吹奏一曲吧,我會的也不多,總共就那兩曲,連個曲名都不知道呢。”
“在我面前,就別謙虛了,也不用等到晚上。”林氏瞧見竹林中有人影,看着像是石榴,趕緊招手示意她過來,石榴見林氏吩咐,趕緊小跑着過來,待離的進了,才放慢些腳步,省的衝撞了。
這規矩學的不錯。林氏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才吩咐:“你去房間裡把你家姑娘的葫蘆絲拿來。”
“哎!”石榴應着,又轉身小跑着去拿東西了。
不多時,石榴就拿着葫蘆絲來了,張沁兒新得的樂器也頗愛,又將《月光下的鳳尾竹》和《梁祝化蝶》這兩首曲子吹奏了一遍。
新奇的樂器配上新奇的曲子,吹奏出一種別樣的風情來,樂音歡快,林氏的心情也不由得隨着樂音變得輕快而喜悅起來。
悅耳的曲子從竹林中遠遠的傳去,悠揚的聲音令整個鄭家的下人們都能夠聽到,不覺放慢了手中的活,豎起耳朵聆聽了起來。
一首《月光下的鳳尾竹》剛吹奏完,林氏就誇讚着:“這曲子若是夜晚在這竹林中吹奏倒是十分不錯。”
張沁兒一聽,就抿嘴笑着,知道林氏也是通曉音律,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卻也明白這份意境了。
“這曲子果真有意思,我聽許多講纏綿感情的曲子,都哀婉動聽,長情中帶着一份傷感無奈,倒不似這首曲子,既能夠給人一種歡快喜悅的感覺,又能夠讓人感受到曲子中的美好感情。”
張沁兒暗笑,葫蘆絲的音色本來就偏歡快,再加上這曲子有一種傣人的風味,自然越發歡快了。
因爲張沁兒會的曲子不多,談論幾句之後,也就不再提了。
繞着花園散步一圈,林氏就該去做事了,得安排婆子準備晚上的飯菜,以及打掃庭院。
“明天成凱他爹打算在家裡請一些同僚做客,到時候就麻煩你招待下女眷了。”林氏笑着說,她乍到鄱陽縣就收到不少請帖,隨即馬不停蹄的奔走於各家,到此時纔算走了一圈,是該做主待客了。
等這次待客之後,林氏就該準備回去了,鄭成凱在臨川那邊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在這裡待太久,而張沁兒也不好在外太久,省的楊氏他們擔心。
林氏把家裡的婆子婢女都叫了過來,開始吩咐事情了。
鄭家的奴僕不多,依靠自家奴僕想置辦一場宴席,那可不容易,所以這次的飯菜是直接從五丈樓定的,五丈樓的飯菜滋味好,價錢又貴,是很上檔次的。
飯菜不需要擔心,卻也需要準備不少點心蜜餞果子之類的小吃食,另外還得搭戲臺子。打掃出看戲的地方來,諸多事情都需要林氏一一安排,張沁兒站在旁邊學着。
因爲鄭家地方不大,人手又少,所以雖然是請客置辦宴席,但是請的人卻不多,只有幾個和鄭伯景關係極好的同僚帶着家眷過來罷了。
林氏把下了請帖的人家一一說了出來,又大概說了下彼此的關係遠近等等,這些張沁兒跟着竄門子倒是知道一些,當即心下明瞭了。
不多時塗管家就帶着搭戲臺子做事的人進來了,問明把戲臺子搭建在何處,然後就領着做事的人朝那一處走去開工了。
戲臺子選在東廂房那邊的院子裡,地方稍寬闊,又有一棟二層的房子,外觀如觀景臺,但是內裡卻挺大的,四面開闊,到冬天的時候也能夠裝上窗戶隔寒取暖的,此時盛夏,自然門窗大開,在裡頭擺放着數張桌椅,角落處擺放着不少花木點綴,倒也不錯。
一樓是給男人們看戲的,二樓則是女眷了,並不用從一樓上,而是屋後有一個梯子,女眷們就從這裡上樓,可以避免男女混亂的現象。
此處用來招待客人是最好不過了,林氏對這一處極爲滿意。
領着張沁兒將地方一一看了一遍,把還沒有做好的事情再吩咐底下的人趕緊做好,別耽擱了明天待客。
傍晚日落西邊,紅紅的暖日垂掛在別人家的屋檐上,如一顆巨大的雞蛋,遲遲不肯落去,外頭的戲臺子已經搭建好了,塗管家回了一聲,就帶着做事的人下去了,那種敲敲打打的噪音頓時消失不見。
外人已經離開,林氏就帶着張沁兒打量着戲臺子,發現搭建的又簡單又堅固,也就滿意了。
今天鄭伯景回來的很早,身後跟着鄭成凱,他手中提着一大包吃食,扇子顧不上風雅,直接別在腰間,那副模樣倒顯得極爲滑稽。
林氏迎上去和鄭伯景說着明日的安排,鄭成凱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滑稽形象,一步跳到張沁兒的面前,將手中一大包吃食交給她。
才接過,就覺得手腕一沉,發現重的很。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買這麼多?”
“你不是說喜歡窖茶嗎?今天特意去買的,省的走的時候你又忘記了。”
張沁兒瞪目,茶葉能這麼重?正要詢問時,鄭成凱又說了:“茉莉、玫瑰、桂花、桃花等香味的各一包,還有兩斤生炒豬肺,是五香鋪子裡的,味道很足!還有兩斤醬牛肉,這是別人送的。”
張沁兒無語,趕緊把這一大包東西放到桌上,將裡面的東西分門別類開,好在茶葉的包裝還算不錯,不會染了氣味,張沁兒就把那生炒豬肺和醬牛肉交給石榴,讓她送到廚房裡去拿碗裝着,待晚飯的時候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