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屏和銀霜兩個,滿腹狐疑,然恐怕打破頭也是猜不着其中真實原因的
第二天早上,涵妃依然沒精打采的,卻又吩咐銀屏去一趟乾清宮,去找福安。
昨日的事情,福安怎麼着也得有個交代吧
銀屏會意,匆匆去了。
回來回話,那神情更加猶豫遲疑。
涵妃看得真切,怒了,冷冷道:“實話實說本宮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是,娘娘”銀屏一顫,只得硬着頭皮如實道來。
當聽到銀屏說,福安公公聲稱昨日皇上自長春宮回乾清宮之後,他便向皇上轉述了涵妃的話,可皇上不置可否,只“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涵妃頓時氣了個倒仰,只覺得心頭慢慢的鈍痛起來。
福安公公當然不可能爲她多事,皇上既然沒有表示,他自然便識趣的什麼也不再提了
“娘娘,”銀屏小心的陪笑道:“或許昨兒太晚了,皇上這纔沒有過來沒準今兒下了朝便會過來看望娘娘了呢”
涵妃輕輕哼了一聲,心中卻因銀屏這話又生出了希望:這話有道理,也許,真的是因爲這樣呢
可足足等到下朝,等到中午,乾清宮那邊依然沒有半點消息
再逼着銀屏、銀霜去打聽,卻打聽來了皇上陪着清貴妃在御花園中賞花的消息
還說,皇上有旨,不許旁人靠近
涵妃這一下氣得七竅生煙,也委屈得七竅生煙。
他怎麼可以如此待她
怒氣衝衝的涵妃哪裡顧得上什麼“皇上有旨”,問明瞭皇上和清貴妃具體去處,拂袖便直奔御花園去。
銀屏和銀霜大急,阻攔不得,只好也急急跟着去了。
廣元帝與連芳清在芙蓉苑中散步,此等時節,秋芙蓉開得正好,幾有拳頭大小的花朵,重瓣相疊,花色紅豔,映着秋日分外明亮的陽光,對比着別處的殘花枯葉,分外奪目。
芙蓉苑中不僅有秋芙蓉,還恰到好處的點綴着早開的菊花。苑中偏東北一隅,還有一株極高極大、一人不能合抱的大桂花樹。
此時開得正好,金色的一簇簇細碎花朵密密麻麻開滿了枝頭,將枝繁葉茂傘蓋似的樹冠點綴得絢爛無比。
更有陣陣馥郁清香縈繞鼻端,沁人心脾。
涵妃果然被擋在了芙蓉苑外。
令小廖子、寧兒等想不到的是,一向來溫柔賢淑,端莊得體的涵妃娘娘這一次卻表現出了難言的固執:她要進去
小廖子和寧兒面面相覷,只得有一人奔去替她稟報。
連芳清聽畢不由皺眉,道:“這可不像她的行事風格啊,不拌賢良了還是說,皇上的一次恩典長肥了她的膽子”
廣元帝笑笑,握了握連芳清的手,笑道:“她既然想來,就讓她進來,如何”
“隨你”連芳清瞟他一眼,似吃味不吃味的道:“她又不是我的妃子,自然你說了算”
廣元帝不禁失笑,無奈輕搖了搖頭,吩咐小廖子:“讓涵妃進來吧”
又轉身哄連芳清道:“也許她有要緊事呢清兒當她不存在便是”
連芳清“撲哧”一笑,很不客氣的道:“那是自然我爲什麼要顧及她的感受”上趕着往旁邊湊的,又不是她
得到廣元帝的允許,涵妃心中總算又略略好受了些。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前來,真的是個錯誤。
不遠不近的,她看的真切而分明。
清貴妃拉着皇上的袖子,指着桂花樹上一枝桂花撒嬌般說了什麼,皇上笑着回了句什麼,親暱的擰了擰她的臉,縱身一躍便往桂花樹上攀爬,折了那枝之前清貴妃所指的花枝,翩然躍下送給了她。
清貴妃咯咯嬌笑着鼓掌叫好,接過花枝把玩,偏着頭擡眸含笑向他,媚態嬌憨,盈盈可愛,他就站在旁邊,含情脈脈的微笑着看她。
那樣的眼神,那樣從心底透出的喜歡和寵溺,是他從來沒給過她的
她此刻方恍然大悟,他對她,雖然笑着,那笑意分明不達眼底雖然溫和,卻分明帶着淡淡的疏離
可笑她,卻爲之暗喜,當成了榮耀
眼中漸漸涌起的水霧迷濛了雙眼,透過水霧,眸光變得破碎,眼前的一切景物、人影,都變得破碎起來。
他的形象,也在她心中砰然碎裂
涵妃垂眸,淚水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中,她飛快的擡手擦拭了一下眼睛,便轉身仍舊朝苑外走去。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還是不打擾皇上和貴妃娘娘了回頭皇上若問起,還請公公幫本宮解釋一聲,若皇上不問便不必解釋了”
涵妃微笑着向小廖子道。
小廖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可不是您自找的皇上疼貴妃娘娘宮裡上下誰不知您要是爲這個吃醋,呵呵,十個醋缸子也不夠的
“娘娘放心,奴才知道了”小廖子笑着道。
涵妃衝他微笑點頭,面上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柔和矜持,心裡卻在發苦、發澀。
強作鎮定離了芙蓉苑,她便再也控制不住,雙膝一軟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慌得銀屏、銀霜一起驚呼“娘娘”上前攙扶。
“我沒事”涵妃笑笑,努力令自己看起來平靜,輕輕推開了二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景和宮走回去。
失魂落魄。
看來,娘說的沒有錯啊,皇上,他待我,果然無情之極
什麼恩寵、什麼恩典,根本就是敷衍可笑我猶不自知,竟沾沾自喜,只怕他心裡,早就嘲諷了不知多少回了吧
皇上啊皇上,涵妃手一緊,滿心的恨意酸意:你既如此冷血無情,那便休怪的我了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我一定要看到你後悔
芙蓉苑中,半響也沒見涵妃來,連芳清不由大是詫異,疑惑的看了廣元帝一眼,道:“你的愛妃也太斯文了點吧從入口走到這兒,需要這麼久嗎”
“你再這麼稱呼試試看,清兒”廣元帝警告的沒好氣瞪她一眼,朝來處瞟了一眼,不以爲意的笑道:“或許她突然間又不想過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