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蠶實在是太多了,顧楊氏和顧李氏差不多是寅時中(早上四點左右)就起來喂蠶的,可是,哪怕有有福加入幫忙,她們也一直喂到了辰時初(早上七點過後)。
足足一個半時辰還有多。
“這樣不行啊……”知道顧楊氏和顧李氏什麼時候起的牀的有福皺了眉頭,暗暗想到。
因爲在想事情,有福吃早飯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家裡人看了,還以爲她是因爲徐閒也出來吃飯了的原因。
徐閒也這樣以爲,臉色就又晦暗不明起來。
顧長庚看在眼裡,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而有福,其實早就把昨天吵架的事情丟開了。
……
……
有福和徐閒吵架的時候來顧家村的那個姓楊的老學究並沒有找到自己要投靠的‘親人’,‘既悲痛又失望’,居然村長顧正清家裡頭‘暈倒’了。
請了大夫來看之後,少女楊瑾柔因爲盤纏‘用盡’,‘只得’拿了自己身上‘唯一’的,早逝的母親留給自己的遺物——一隻老舊的銀釵出來,抵診費和藥錢。又苦苦哀求顧正清,求他收留他們爺孫在家中住上幾日,等她阿爺病好之後再離開。
幾日之後,那姓楊的老學究的病終於‘漸漸好轉’,千恩萬謝之後,又惆悵無比。
因爲,‘尋親’不着,又盤纏‘用盡’,天大地大,不知該往何處去。
感嘆完了之後,又拱手問顧正清:“老叔,您可知道您們這附近的村子裡頭,可有那富裕人家,準備給自家兒孫請西席的嗎?”
“楊先生見諒,老頭子可不知道這些。”顧正清老態龍鍾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慢悠悠的搖着頭說道。
隔了好一會兒,顧正清才反應過來,這位從遠方來尋親的客人,嘴裡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腦子一下子就不糊塗了,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向楊老學究,問道:“楊先生是做學問的人?”
“不敢當,不敢當。”楊老學究連忙搖頭,說道:“在下不過是久試不第的區區舉人,教過一些學生而已,不敢當做學問幾個字。汗顏,汗顏。”
先前我們就說過,樂途縣乃是偏遠下縣,縣中讀書人不多,有功名的更少。所以,顧長庚一個老童生,因着他算是讀書人,便得了村民們的額外尊敬。
這會兒,顧正清聽到在自家借宿養病的這位老學究是位舉人,頓時就肅然起敬起來,整個人都激動不已,連忙作揖:“原來是舉人老爺。”
又問:“楊老爺先前說先要看看這周圍有沒有人家請西席?”
“是啊。”楊老學究點點頭,說道:“不做西席做私塾先生也可。”
說着,又感嘆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現如今我尋親不着又盤纏用盡,只能先想想辦法,賺點錢,養活自己,和我這小孫女了。”
“阿爺……”楊瑾柔適時輕喚。
“好孩子。”楊老學究愛憐的拍一拍楊瑾柔的手背,說着又看向顧正清,說道:“老叔不知,我這小孫女自幼便父母雙亡,只得我一個親人在世。”
說道這裡,搖搖頭,自嘲的笑笑,說道:“看我,說這個做什麼呢……”
頓了頓,又道:“對了老叔,我這孫女模樣還算周正,我啊,也拿她當心頭肉一般看待……真要是去富裕人家做西席的話,還請老叔千萬考慮主家人品是否端方。”
顧正清聞言,語帶殷切的說道:“楊老爺,既然您既願意做西席,又願意做私塾的教書先生,不如,就留在我們顧家村,辦一個私塾吧?我們村子和附近的村子孩子都很多,正愁找不到人啓蒙呢。”
楊老學究連忙嘆氣,嘴上說道:“唉……老叔啊,按說你們收留我們爺孫一場,您都提出來了,我就應該應承下來的,如此纔不辜負您的收留之恩。”
“可是,您也知道,我這已經是盤纏用盡、身無長物,就想找一個馬上就能管吃、管住的地方,先讓我和我小孫女安頓下來再說。這自己開辦私塾,當真是沒辦法,開不起啊。”
顧正清是打定了注意,想要將楊老學究留在顧家村教村子裡的孩子們讀書識字的,當下就說道:“楊老爺過慮了,既然老頭子敢厚顏提出來,請楊老爺留在我們顧家村,便自當爲楊老爺先解決食宿之憂。”
楊老學究擺手,說道:“哪能一直叨擾府上呢,打擾了您這麼多天,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顧正清連忙說道:“不不不,其實,是老頭子我沒有說清楚。我們顧家村啊,一直就想辦一個村塾,可苦於沒有人能做先生,教孩子們讀書,便只得一直擱置到了現在。”
“現在好不容易楊老爺您來了,願意教書育人,老頭子就想拜託你,就留在我顧家村的村塾中做教書先生。”
“您放心,我們顧家村的村民們這些年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束脩是絕對不會虧欠楊老爺您的。”
“房子啊,也是現成就有的,我們族裡頭有族親搬到城裡去住了,他家的房子啊,都是我們在照管着的,敢回頭讓人去給他說一聲就能用。”
“那房子不小,稍微修繕佈置一下,就能住人屆時你們可以住正房,廂房就拿來做孩子們讀書的地方。”
說着,頓了頓,又道:“要不,您去看一看?”
楊老學究正想‘推辭’,楊瑾柔就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道:“阿爺,要不咱們就留在這裡吧。在村子裡教書,總比去富裕人家做西席好……要不然又……”
說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楊老學究‘不由得’搖了搖頭,嘆一口氣說道:“也是,你都是個大閨女了……”
接着,朝着顧正清拱拱手,說道:“好吧,那就有勞老叔找人操持了。”
看‘楊舉人’‘鬆口’,顧正清一張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一般,揚聲朝着屋裡喊:“成材他娘,你去找成材回來,讓他去把他長庚叔請過來。”
成才娘捆着圍裙從屋裡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說:“爹,我去請成材他叔吧,成才上坡去了,叫他的個功夫,我都能把他叔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