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裡頭,年紀最大的顧長庚和顧劉氏以及年紀最小的顧成信都還在彎着腰,辛勤的勞作着,顧成禮卻已經在樹蔭下拿草帽扇着風,坐了好一會兒了。
遠遠的看到有福和有墨提着茶水送來,顧成禮就衝着他們招手:“有福有墨,你們快點,跑一下行不行?哎呀你們慢死了!”
等有福和有墨走到了近前,顧成禮又嚷:“快給大伯倒碗水,我這嗓子都快冒煙了,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晚?跑哪兒瘋玩去了?以後可不許這樣了啊。”
有福和有墨都沒有搭理顧成禮。
有福揚聲朝着還在幹活的人喊:“阿爺、阿奶、大伯孃、三叔、三嬸、四叔、阿孃,我和三哥哥送水來啦,你們快來喝水呀。”
“來了,來了。”顧長庚笑着直起腰來,嗔道:“這孩子,還要把人都喊到了,這麼大熱的天,也不怕喊壞了嗓子。”
說着,又朝着還在幹活的人道:“好了好了,都去喝點水,歇歇吧。”
得了顧長庚的話,其他人才停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往有福他們那邊的樹蔭下走去。
而另一邊,看有福有墨不給自己倒水,顧成禮有些不高興了,一邊伸手去搶有墨手中的水壺,一邊說:“這兩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大伯幹了一天的重活了,累都累死了,讓你們給大伯倒碗水你們都不樂意,要你們有啥用啊……”
顧有墨把水壺往後面一藏,嘴裡道:“大伯,爺奶都還沒喝呢。”
正在往這邊走的顧成仁和顧李氏聽到顧成禮的話,都有些不高興。顧李氏還好,只是臉色變了,畢竟沒有弟媳婦指責大伯哥的道理。顧成仁卻是不管,朝着顧成禮的方向大聲說道:“大哥這話不對吧?有福有墨至少還是要比有慶有用得多的。”
對於顧成仁的話,顧成禮聽到了也只當是沒聽到,顧孫氏卻是不依了,當下就提高了聲音,有些尖利的衝着顧成仁開口道:“老三,你啥意思?我們家有慶怎麼了?他人都不在這裡,你這個做叔叔的,卻要去這樣的編排他……”
顧孫氏的話還沒說完,顧成仁就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隨後道:“大嫂覺得我這話有問題?”
顧孫氏被顧成仁看得心中發虛,嘴裡卻是振振有詞:“自然是有問題的。”
顧成仁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旁的不說,從農忙開始,每天的半上午和半下午,有福有墨都會幫着送一壺涼開水到地裡,不管太陽多大,都沒有間斷過。有慶比他們都大,卻是連人影子都沒看到過一次。兩相比較,不是有福有墨比有慶有用,是什麼?”
顧孫氏心中一陣理虧,嘴裡卻依舊是不服輸,說道:“你大哥說錯了話,你找他理論去啊,幹嘛拉着我們家有慶。”
“夠了!都給我閉嘴。”顧長庚聽得心煩,不悅的開口道:“這是在外面,你們這樣吵吵嚷嚷的是做什麼?你們不嫌丟臉,我還嫌丟臉呢。”
顧長庚一開口,顧成仁和顧孫氏自然就閉了口,顧楊氏卻忽然看到縮在有福和有墨背後的徐閒,忍不住驚聲道:“閒兒,你這是怎麼了?”
聽到顧楊氏的聲音,衆人這才發現,原來有福和有墨的背後,還有一個人。
顧成禮站得最近,先前是隻把注意力集中在顧有墨手上的水壺上了,沒有注意到還有旁人,這會兒看到徐閒的狼狽樣之後,整個人都樂了,噗的一聲笑出來,問道:“我說徐小子,你這是去爛泥裡頭滾了十圈八圈的麼?怎麼這麼髒……”
說着,又一臉嫌棄的看向有墨,問道:“你沒把茶壺和茶碗給他拿吧?”
這麼會兒功夫,顧長庚等人已經走到了近前。
“怎麼回事?”顧長庚看着縮在有福有墨身後的徐閒,皺起眉頭,語帶威嚴的開口問道。
徐閒忍不住把頭一縮,隨後就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有福把茶碗往顧有墨手上一遞,就上前拉住顧長庚的衣袖,嘰嘰喳喳的說道:“阿爺,我知道,我知道。”
“是大堂哥,是他帶着有朝哥哥他們,往徐閒的身上糊的稀泥。”
顧孫氏一聽到有福的話,就尖聲指責道:“顧有福,你大哥和你什麼仇什麼怨啊?讓你要這樣的陷害他?什麼壞事兒都往他頭上推?”
有福並不理顧孫氏,只是仰頭看着顧長庚,說道:“阿爺,我沒有誣陷大堂哥,是我和三哥哥親眼看見的。”
“他們還編了個歌謠罵徐閒,可難聽了。”
“我和三哥哥就是聽到罵人的歌謠,這才跑過去的,要不,還不知道呢。”
顧孫氏看有福不理自己,扭頭看向顧楊氏,斥責般開口道:“成義媳婦,你平日裡就是這樣教有福的嗎?連自家親堂哥都要誣陷……”
顧孫氏這樣胡攪蠻纏的插嘴,顧長庚聽得臉都有些發綠了,忍不住厲聲呵斥道:“老大家的!你給我閉嘴!”
“是我在問話,有福也是在同我說話,有你插嘴的餘地嗎?”
“還是說,你根本沒把我這個做公爹的,放在眼裡?”
見顧長庚聲色俱厲,顧孫氏這才訕訕的住了口,隨後卻將頭往旁邊一偏,低聲嘀咕道:“偏心。”
衆人俱都知道顧孫氏的秉性,只當沒聽到一般。
顧長庚心知有福從不撒謊騙人,對於有福的話已經是信了個十成十,不過依舊還是將目光投向了顧有墨。
“嗯。”顧有墨點了點頭,看向顧長庚說道:“我和妹妹提着茶壺,還沒有走到坡下,就聽到大堂兄欺負人的聲音,把水壺一放就去看了。”
“到的時候,徐閒倒在地上,手臂死死的護着臉,大堂兄帶着人,往徐閒的身上臉上糊稀泥。”
“後來有福去阻止,顧有朝還差點把稀泥往有福身上扔。”
聽到顧有墨說到這裡,顧楊氏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拉了有福,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身上看不出什麼不妥來,這才放了一些心。
而顧有墨則繼續說道:“後來在有福的阻止之下,大堂兄他們沒有再往徐閒身上糊稀泥了,還往把他扶了起來。只不過,扶他起來的時候,大堂兄他們,還做了不少的小動作,警告徐閒。”
“後來,我還在徐閒倒着的那塊地方,看到很多凌亂的狗尾巴草,徐閒也從自己腰上,扯了一根樹皮結成的繩子下來。”
聽完顧有墨的話,在場的人大多都明白了在徐閒身上大致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顧孫氏還在嘴硬,衝着顧有墨嚷道:“你撒謊,我們有慶纔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