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兵走到綁架有福的婦人面前,朝她伸手:“你們的路引呢?拿出來。”
“有,有。”婦人連忙點頭。
他們爲了這件事情已經準備了很久,人手也是早就安排下來的,路引之類的,也早就辦好了。都是官府的真路引,只是沒有存檔,也查不到實際的人而已。
所以,並不怕查。
婦人真正怕的,是他們會細看有福的長相。她雖然對自己的易容術很有信心,卻還是害怕,萬一被看出破綻來,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自然不願意再節外生枝,突生變故。
所以,看官兵過來要路引,她就連忙點頭,又央求大妞娘幫她把有福扶了,然後纔拿了路引給官兵看。
官兵看過路引,又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幾人。
大妞娘就趁機把自己的路引也遞了上去,帶着大妞,跟在他們後面就進了城。
進了城,那婦人找到在門口接應的人,直接揹着有福‘吃力’的奔到那人面前,一邊隱秘的朝着那人打了個手勢,一邊做苦苦哀求狀:“這位大哥,求求您,幫幫忙,我兒子忽然病倒了,我身上沒有錢……”
接應的人扮着了在城門口拉馬車賺錢的人,聞言故意惡聲惡氣的說:“沒有錢,沒有錢你來做什麼?我是趕馬車的,又不是做善事的。”
那婦人再次假意‘哀求’:“是,是,這位大哥,您行行好,我在這越州城有個親戚,我帶着我兒子來,就是來投親的,您幫幫忙,他就住在三槐街,到了地方,我一定少不了您的車錢,求求您,幫幫忙吧。”
大妞娘跟過來說:“大嫂子,這孩子還是得送醫館去看大夫吧。”
那婦人便做了一副愁苦臉,說道:“是得送醫館,可也得找到我家親戚再說……要不然,我這身上沒錢,醫館也不讓進啊……”
大妞娘覺得有理,也看着那趕車的人,幫忙求情:“這位大哥,您就幫幫忙吧,這位大嫂子人好,不會賴您車錢的。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那接應的人彷彿是被‘煩’得沒辦法了,不耐煩招了招手,說道:“行了行了,上車吧,真是沒辦法,好像我不幫忙,就見死不救了一樣,你們這些外地人也真是……”
那婦人連忙道謝。
大妞娘‘幫’着婦人把有福弄到了馬車裡頭,接應的人假意嘀咕了一句‘倒黴’就揮着鞭子趕着馬車跑了。
大妞和大妞娘在城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馬車的影子了,才收回目光。大妞娘拉着大妞,輕聲說道:“好了,咱們也走吧。”
大妞就仰頭,看着自家阿孃問:“阿孃,大哥哥會沒事的吧?”
大妞娘雖然覺得那孩子多半是好不了了,卻還是摸了摸大妞,說道:“放心吧,那位哥哥和他阿孃都是好人,好人好報,他會沒事的。”
“嗯。”大妞用力的點點頭,又問:“阿孃,咱們去哪兒啊?”
大妞娘看着大妞笑笑,說道:“咱們啊,去找地方做工,掙飯吃。”
“嗯。”大妞又點點頭,大妞娘便拉着她一道,往越州城裡頭,挨家挨家的鋪子去問,有沒有工做了。
然而,越州城的工並不好找。
附近州府甚至是越州自己下屬的村子裡,有不少的災民涌到越州城來找工,越州城幾乎是人滿爲患,什麼髒活累活苦活都有人做,只要能給口吃的,就可以工錢都不要。
大妞娘一個婦人,還帶着個孩子,自然不好找工。
大多數的鋪子,她只是開來個了個口,就被攆了出來了。有些鋪子的老闆倒是聽她說了幾句話,不過,還是客客氣氣的,將人請了出去。
走到一個只掛了一個寫了飯字幌子的腳店的時候,遇到店裡頭的老闆娘和老闆剛剛吵了架,都心情不好。那老闆娘看到是個婦人上門找工,就指着大妞娘罵,罵她‘犯賤’‘發騷’‘明爲找工實際上卻是來勾引她家男人’的云云,大妞娘只是分辯了一句,就被一杯劣質的茶水澆了個滿頭滿身。
大妞娘心中滿腹的委屈辛酸,帶着大妞出了腳店就奔着僻靜的街角,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阿孃……”大妞眼睛也紅紅的,從懷裡拿了個帕子幫自家阿孃擦眼淚,擦頭髮上的茶水和茶葉沫子。
大妞娘又抱着大妞哭了一場,直到哭夠了,收住了哭聲,纔想起來大妞手上拿着帕子似乎不像他們從前那條的爛帕子,便一邊從大妞手裡抽了帕子問她:“大妞啊,這帕子,你哪來的?”
“哥哥給我的。”大妞看着自家阿孃說:“哥哥今天早上拿這個帕子幫我擦了手和臉,然後就把帕子給了我,還這樣這樣了一下。”大妞說着,伸手在脣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聽着是有福送的,大妞娘鬆了一口氣,說道:“哦,那啞巴哥哥送你的啊,那就好好收着吧。”
說着,就把那帕子往大妞懷裡放。
不經意間,發現帕子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又拿出來,展開來看:帕子上兩團橫七豎八的,看着想是用燒過了的木炭‘畫’出來的東西。
大妞娘左擺右擺的看了半天。
大妞看着她娘問:“阿孃,這是什麼呀?”
“不知道。”大妞娘搖搖頭,說道:“可能是字吧。”
大妞眼前一亮,開心的說:“那一定是大哥哥的名字!阿孃,我們去找人問問吧,問問這兩個字是什麼字,這樣,大妞就知道大哥哥的名字了。”
一邊說,一邊拉了拉自家阿孃。
大妞娘也不想讓大妞失望,便道:“好,咱們去找人問問。”
說着,把身上的茶葉沫子拍了,拉了大妞的手,往大街上去了。
倒是把先前收到的委屈給拋到了腦後。
不過啊,哪怕是在越州城,大妞娘也找不到人問這帕子上寫的是什麼。當然,其實也不是她找不到人問,而是……那些衣服穿着光鮮一些,看上去可能會認字的,她不敢上去問,那些和他們差不多的人,她問倒是問了,卻沒有用,因爲,他們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