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你,說的是真的?”
姜書媛的聲音帶上了微微的顫抖。
“嗯,是真的,那個二麻子媳婦剛剛纔走呢。”杏兒嘴裡嚼着芝麻糖,認真地點頭。
來報信果然是對的,杏兒嘴裡嚼着甜滋滋的芝麻糖,懷裡還揣着一個小紅包,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趙杏兒是趙姓族老的孫女,在女學上學已經有半年了,平日與姜家姐妹相處得不錯。
杏兒看到那個二麻子媳婦偷偷躲在羅副將的宅子旁,還以爲她要幹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就躲在她身後偷看。
結果,就看到了剛纔那一幕。
杏兒並不知道馬鳳嬌爲什麼堅持要參觀羅副將的宅子,她只知道,羅副將是姜書媛的訂婚對象,任何女人接近羅副將,都應該告訴姜書媛纔對。
而且,大過年的,還能借機討個紅包,吃顆喜糖。
杏兒是個嘴饞好吃的小姑娘。
那個不要臉的馬鳳嬌,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要進羅副將的新宅子裡參觀?小姑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姜書媛是明白的。
她氣得渾身發抖,一雙手握成了拳。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敢……”
原本坐着聽她們說話的呂素青變了臉色,她忙站到了姜書媛身旁,拍拍女兒的肩頭。
“書媛,別亂說話。”
呂素青示意,趙杏兒還坐在那吃糖呢,姜書媛惱羞成怒下說出的話,傳了出去,可不得了。
馬鳳嬌固然沒臉,可也牽連到羅副將與女兒的臉面。
姜書媛強壓下怒氣,拉着她娘跑到了對面的廂房。
掩上房門,她眼眶就紅了起來,“娘~”
“哎喲,哭什麼,羅副將不是很利索的拒絕那個女人了麼?”呂素青忙把她擁入懷裡安慰。
“……可是,那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上次在咱家門前,你也看見了,當着我的面,她都敢對羅副將拋媚眼,實在太不要臉了。”姜書媛抹了把眼淚,“娘,你說,那個馬鳳嬌是什麼意思?她不是剛嫁給村裡的趙二麻子麼?怎麼還想着勾搭別的男人呢?”
呂素青沉吟了一會兒,“這個馬鳳嬌可能有些作風不正,聽說從前是死了相公的寡婦,可是,那作態又帶了幾分風塵味,實在不像良家婦人。”
“就是,哪有良家婦女像她那樣看人的,她看着羅副將的時候,眼睛都快長在他身上了。”姜書媛說起這事就生氣。
“那女人確實有些問題,好在,羅副將還是很有立場的,沒受她的迷惑。”呂素青欣慰地點點頭。
他要是敢立場不堅定,她,她就,她就……
姜書媛咬了咬下脣,不知道她就能如何,只能氣鼓鼓地問道:“娘,咱們拿那個女人沒辦法麼?就任她繼續這樣,嗯,胡作非爲呀?”
“書媛啊,羅副將他們明日就要趕去京城了。”呂素青提醒她。
“可是……”姜書媛也猶豫了,“萬一,他們下次回來,那女人還這樣不要臉呢?”
呂素青搖搖頭,“應該不會的,那女人又不是沒腦子,那麼明確的拒絕了,還上趕着湊上去,你沒聽杏兒說麼,她走的時候,可是臭着一張臉的,也許,她心裡還覺着,羅副將就是個木頭疙瘩呢,魯鈍又不解風情呢。”
呂素青半輩子經歷的事情多了,看待事物也通透許多,一下猜中了馬鳳嬌的心思。
“噗~”姜書媛就被她孃的話逗得一笑。
他,魯鈍麼?這麼說,好像魯鈍點也挺好的。
“笑就對了,遇到事情的時候,不要一味的往壞的方向想,往別的方向想想,也許能找到不同的答案。”
呂素青給她擦了擦臉頰的淚痕,滿心疼愛地說道。
她就這兩個閨女,大閨女聰慧懂事,卻有些小性子,小閨女體弱內向,還有些膽小。
小的還能多留幾年,大的已經準備嫁人了,兩個她都不放心啊。
母親的話,讓姜書媛聽得一愣,她眨眨眼,心頭有些觸動。
“至於馬鳳嬌,她那種不安分的人,遲早要生事的,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別與她扯上關係,影響你的名聲就不好了,離她遠些,讓她自己作,聽說,趙二麻子從前一直是個混混,不是個好相與的,馬鳳嬌這般作態,最後,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呂素青給她說着趙二麻子的事情,她多數也是聽阿雲娘和趙虹玉她們說的。
姜書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
胡家,此時正熱鬧非凡。
知道羅璟他們明日趕赴京城,老宅那邊就都過來幫忙了。
翠珠與趙柏銘,黃延成帶着芳芳也一道過來了 。
隨着鞭炮聲響起,一羣人互相拜年,給小輩發紅包,臉上帶笑,說着吉祥喜慶的話。
珍珠和林婆婆端上熱茶點心,一羣人就做在堂屋談天說地,孩子們在附近逗貓遛狗,嘰嘰喳喳,很是熱鬧。
羅璟當仁不讓的成爲了衆人說話的中心點。
“玉生啊,此番去京城,要待上幾天?”
“還得看情況而定。”
“玉生,京城過年的時候,是不是很熱鬧啊?”
“都差不多的,過年的時候,多是走親戚拜年,或者接待拜年的親友,只是,京城人口多些,顯得更熱鬧些。”
“玉生,你這次去京城,能見到皇上麼?”
“如果趕得上宮裡辦的茶會,應該能見着。”
“茶會是什麼?”
“聖上設宴邀請百官,定下規矩請大家作詩,選出前三甲褒獎。”
“……”
一羣人裡,除了平安去過一趟京城外,旁人連鄂州都沒出過,對象徵皇權之地的京城,都充滿了好奇與敬畏。
一時,都圍着羅璟詢問京城的特別之處。
趙柏銘聽得很仔細,他這次鄉試雖然未過,失去了赴京趕考的機會,可是,他相信自己,以後定然能抓住一個機會。
廚房裡亦是熱熱鬧鬧。
“翠珠啊,柏銘他奶還爲難你不?”李氏揉搓着麪糰,對一旁的翠珠問道。
翠珠今日穿了身亮眼的豆綠色夾襖,襯着她瑩潤的臉頰明亮光澤,她挽着衣袖在切滷肉。
“二嬸,沒有的。”翠珠朝李氏抿嘴一笑,神色很是輕快,看着心情不錯。
李氏爲她感到高興,女子嫁人,猶如第二次投胎,投對了,可能一生幸福!投錯了,也許一生傷痛!
翠珠嫁入趙家,目前看來,雖然有點小磕小碰,但整體看來還是好的。
“她敢。”王氏正攪拌着鍋裡的大骨湯,聞言就擡起了頭,氣哼哼說道:“我多好的孫女,嫁到她家裡都覺着吃虧了,她竟然還學着惡婆婆的作態,太不知恥了。”
“奶~”翠珠瞥了眼廚房外,“不是都過去了麼,別總揪着不放嘛。”
“過去啥過去,就半個月前的事情,我跟你說,翠珠,你得學着聰明些,才進門幾天就被欺負,後面幾十年的日子,我們不可能一直幫着你。”王氏苦口婆心地說着。
翠珠眼眶微紅,低頭應道,“奶,我知道了。”
“娘,翠珠聰明着呢,她是心善,所以才這樣,以後會好的。”李氏忙圓場。
坐在一邊,用熱水洗菜的梁氏,不以爲然地撇撇嘴,誰家的新媳婦進門不被婆婆磋磨,她嫁到胡家多少年了,還不是一樣忍氣吞聲。
“奶說得對,二姐該學着厲害點,啥事都忍着扛着,以後就變成真正的受氣包了,心善不等於軟弱,強勢不等於欺凌,要學會拿捏分寸。”
珍珠往竈臺裡添柴,順着王氏的話說道。
李氏揉着面,嘴角蠕動,想幫着翠珠說幾句話,可瞥了眼婆婆和閨女,還是老實閉上了嘴。
翠珠切肉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緩了緩有些激動的氣息,鄭重點頭,“珍珠,我知道的,你放心,我會學着能幹些。”
“這就對了。”王氏把熬大骨湯的鍋蓋蓋好,欣慰地看過去,“柏銘經常要出門,你要是立不起來,老讓他操心,柏銘怎麼靜下心溫書學習,這不是拖了他的後腿麼。”
王氏的話讓翠珠的臉色變了變。
“家和萬事興,你站得住腳,柏銘才能安心趕考,像這次,他從縣學一回來,就得馬不停蹄的過來賠禮道歉,你說,是不是讓他操心了?”
王氏繼續說道,她得讓翠珠長點記性,多點心眼。
翠珠雙脣有點哆嗦,她奶說得對,相公回來聽聞了事情的經過,臉色很是難看了幾天,去老宅賠禮道歉後,回到自家心情依舊陰鬱了好些天,確實,影響了他的課業。
她不能拖累了相公,翠珠一咬牙,擡起了頭。
“奶,我懂了。”
她說得慎重其事,讓王氏老懷大慰。
大過年的,又是家宴,胡家就沒請附近幾戶人家。
弄了一桌子菜,一家人沒有分桌,都圍在一起爲羅璟羅十三餞行。
“天寒地凍的,又剛下了雪,趕路的時候,要小心呀。”王氏忍不住叮囑道。
“是啊,下了雪道路泥濘溼滑,可千萬小心。”李氏也忍不住囑咐。
羅璟忙一一應下。
“好啦,玉生常年在外,懂的事情比你們多多了,少操點心吧。”胡全福嫌她們有些嘮叨,“玉生,別理她們,女人就喜歡叨叨個沒完。”
王氏就瞪了他一眼,“你這老頭子,剛上桌沒多會兒,就喝醉了吧。”
“哪有,我才喝了兩杯,哪就醉了,你們太嘮叨,還不讓人說了呀。”胡全福臉頰微紅,梗着脖子嚷道。
王氏氣惱,就想辯駁。
胡長貴和胡長林忙勸開兩人。
“爺,奶,大過年的,這有啥好爭吵的啊,長輩的叮囑,都是出於關心,玉生,你說對不對?”珍珠給羅璟使了個眼色。
“當然是對的。”羅璟笑着點頭。
王氏白了胡全福一眼,這老頭每次一喝酒,膽子就肥了起來,下次得上桌前,酒得等到後面再拿出來。
老兩口鬧騰了幾句,沒影響大家高興的心情,一頓飯在說說笑笑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