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貴很忙,春耕原本就雜事繁多,家裡又來了貴客,三餐的肉食都得買新鮮的,他從早到晚忙得團團轉。
好在村裡的田地基本忙活完了,剩下的旱地可以緩些時候。
這日,他和黃延成去新添置的田地那邊查看佃戶耕種的情況,回來的時候兩人卻是一身狼藉。
胡家上下都嚇了一跳,追問之下才知道,上次隔壁田地姓連的主家與佃農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事情一直拖拉到今天,胡長貴他們去的時候,正好撞見那些佃農和連家鬧起來。
別人的田間地頭基本都耕種好了,只有連家的田地稀稀拉拉的種了不到二分之一,連家的主人帶着長工找佃戶質問,反被佃戶們圍了起來。
雙方來回扯皮,不小心就推搡進胡家的田裡了,胡家的佃戶急了,就上去拉架,結果更爲混亂。
胡長貴和黃延成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霍霍了好大一片種好的田地了。
眼見種好的地亂成一灘泥漿,胡長貴腦門一熱,就衝了過去,想着趕緊把人拉開,黃延成見狀也跟了過去。
結果不用說,田裡亂得跟鍋粥似的,胡長貴和黃延成扯着嗓子大喊也於事無補,還被人推搡倒在了田地裡,還是隨行的兩名護衛扶起了他們,隨後把田裡的漢子一個個丟出了田地外,用強悍的武力震懾住了他們,總算控制住局面。
可隨後的事情更讓胡長貴頭疼,自家的佃戶要求他們賠償損失,連家與佃戶卻互相攀扯指責,推卸責任。
一羣人一身泥漿在田埂前扯皮了大半個時辰,眼見着天快黑了也沒結果,胡長貴本就不是個嘴巧的,黃延成算是個讀書人,算賬講道理還行,碰到這些無賴行爲也沒辦法。
最後人都散了,還是沒有定論。
本來,賠償只是小事,可要是任事情就這麼算了,那胡家不就成了好欺負的冤大頭了麼?
胡長貴和黃延成都很氣憤,可又拿他們沒法子,只得一臉鬱悶的回來了。
衆人圍在堂屋內,聽他們敘述完。
“爹,去報官,讓官差做評判。”平安一臉憤然。
“這,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胡長貴也曾想過,可是,他覺着爲一點小事,去和衙門打交道,好像又不大好。
“爹,這可不是小事,要是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那人家就會覺着咱們胡家軟弱可欺,以後會更加欺負到我們頭上來。”平安一臉正色。
珍珠點點頭,平安說得在理,有一就有二,態度不強硬些,以後吃虧的是胡家。
李氏一臉焦慮,她不想讓旁人覺着胡家好欺負,可是真要去報官,她又有些擔憂。
陶氏坐在李氏身旁,卻是一臉悠閒,在她看來,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情,她甚至奇怪,爲什麼胡家不找一位專門管理田地佃租的管家,有管家處理,這些事情根本不用他們理會。
“……那,爹明天去報官?”胡長貴還是有些猶豫。
“胡二爺不必煩擾。”蕭珺開口,淡淡一笑說道:“明日讓薛雷陪着你們過去,您儘管帶路即可,別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
胡家一家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咳~這種人多是欺軟怕硬的無賴,薛雷他們見得多了,他們出馬,保準會把事情解決好的。”蕭珺笑容溫和,語氣卻帶着篤定。
胡長貴下意識地看了眼珍珠。
珍珠想了想,笑着點頭,“那就麻煩薛護衛了。”
一羣人在胡家閒着也是閒着,幫忙解決點矛盾正好活動一下筋骨。
“不敢,我們麻煩你們的更多。”蕭珺謙遜地說道。
珍珠笑而不語,你們知道就好。
二日,學堂沐休。
早飯後,平安帶着一羣人出發前往谷園打獵,胡長貴和黃延成則領着薛雷和十人護衛隊去解決昨日的糾紛。
兩撥人馬在岔路口分道而駛,場面頗爲壯觀。
姜書媛的院門微微敞着,母女三人站在門縫間探頭,朝兩邊左右觀望。
“胡家來的客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呀?怎生這般氣派?”呂素青嘖舌不已,那些護衛身形高大威猛,面容肅穆嚴謹,騎在馬背上就像在戰場廝殺的士兵,令人望而生畏。
“我也不知道。”姜書媛搖搖頭,她倒沒感到太震驚,主要是因爲,和胡家姐弟去了一趟西北,在那裡見過不少大的場面,如今倒練出了點膽子。
馨月郡主和睿王世子去探望受傷的平安平順時,她還偷偷從院門口觀看了好久,那等派頭氣勢更不是普通權貴能比擬的。
有了這樣的比較,眼前的陣仗就不那麼讓她緊張了。
“阿雲姐說,是比侯爺還大的官。”姜書晴小聲說道。
“哦,阿雲怎麼知道的?”呂素青和姜書媛同時看向她。
“阿雲姐說,去年那個侯府的小姐,對他們的態度都是挺恭敬的。”姜書晴悄聲說着小道消息。
呂素青和姜書媛對望一眼,比侯爺還大的官,是什麼官?兩人一頭霧水。
不過,甭管是什麼官,對她們而言都是大官,呂素青把兩個女兒拉回院子裡,把院門關上。
胡家後院的井臺邊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罈子。
林婆婆和劉金葉正忙着洗刷乾淨,晾乾後,好重新使用。
“夫人,這幾日還住得習慣麼?”珍珠端了一盤酸壇酸上來,笑着遞給陶氏一根竹籤。
“習慣,怎麼會不習慣,這裡景色美,空氣好,人更是和善,我和珺兒吃得香,睡得好,心情甭提多高興,不怕你們嫌棄,我可打算在這多住一段時間呢。”陶氏笑眯眯地插了塊蘿蔔放進嘴裡。
珍珠莞爾,陶氏的心思她知道,早兩年就一心期盼着能再懷一個孩子,這次匆匆而來,還帶了蕭擎,估計是受了她娘又懷孕的刺激,憋着一口氣來了。
她倒是挺希望陶氏能懷上孩子,她年紀不大,身體也算健康,兩夫妻正值壯年,這樣的願望,對陶氏來說,不該是奢侈的。
“您住吧,只要國公爺沒意見就成。”
陶氏咀嚼的動作就是一頓,眼神開始幽怨地看着她,她也知道,蕭擎不同意他們母子兩人在鄂州待太久。
“哈哈~”珍珠笑了起來。
小黑從窗櫺一躍而下,溜達過來。
“小黑,吃酸麼?”珍珠插了塊蘿蔔笑眯眯問道。
“喵~”不要,貓嫌棄,小黑扭過頭,它討厭酸溜溜的食物。
它跳到藤椅上開始梳理自己的毛髮。
“小黑真是一隻乾淨漂亮的貓。”陶氏稱讚,即使小黑一直高傲的從不理會她。
小黑睨了她一眼,幽綠的眼眸彷彿寫着:算你有眼光。
陶氏先是一愣,隨即樂不可支。
這貓兒太逗了,表情太人性化了,哎呀,好像把它抱進懷裡蹂躪一番,陶氏心癢癢,卻沒有動手。
這幾日,她已經徹底領會到它的高冷了,只要她一伸手,保準一根貓毛都摸不到。
陶氏有些哀怨,自己遭到了貓兒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