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人,幾乎個個狼狽不堪。
好幾個侍衛身上都帶了傷。
姚浩然額頭上也紅腫了老大一塊。
不出所料的,他們什麼都沒找到。
蕭珺與陶氏都有心裡準備,倒沒有太大的失望。
老林大夫過來給他們包紮了傷口,一看便知他們剛纔山林裡出來。
“又進山林裡挖人蔘了吧?這是碰上了豪豬?”
老林大夫給一名侍衛拔着刺入手背的棘刺,那名侍衛疼得臉皮都抽動起來。
豪豬?嘖嘖,碰上了不躲開,還非得湊上去讓它扎。
姚浩然在一旁解釋,他們碰上豪豬時,它正拱在一堆顏色有些深的草叢中,侍衛看見了,覺着有點像安魂草,所以想把豪豬趕走,結果就悲催了,豪豬是被趕走了,可它留了一身棘刺給侍衛。
最可憐的是,那堆草,根本不是安魂草。
他們進山後,兩人一組分散開慢慢搜尋。
有的組不小心就遇上了深山裡的土霸王,有的遇到了老虎,有的遇到了黑狼,還有的遇到了大蟻羣。
傷得最重的,是遇到黑狼那兩人,在十幾頭黑狼的圍堵下,他們狼狽逃竄,砍殺了幾頭狼,也被記仇的黑狼抓傷咬傷了好幾處。
姚浩然原本還算幸運,沒受什麼傷,只是昨夜他們在深山過夜時,他起夜,一腳踏空滾進了一處蛇窩裡,漆黑一片中,他被幾條冰冷滑膩的大蛇纏上,嚇得魂飛魄散,逃離蛇窩的時候,腦門撞上了一旁的巖壁。
等他出了蛇窩後,已經嚇了一身冷汗,還好那處蛇窩似乎沒有毒蛇,他被咬了兩口,卻沒什麼中毒的反應,只是腦門撞了個大包,疼得厲害。
陶氏聽他講着叢林裡的危險,嚇得臉色泛白,特別是說到蛇窩時,更是害怕得一把抓住了身旁的蕭珺。
蕭珺被她用力一抓,臉微微皺起。
昨日爬山的後遺症,渾身的痠疼讓他早上差點爬不起來。
他娘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兩人起牀後,苦着臉面面相對了好久,才動身往望林村,蕭珺沒敢騎馬,一路顛簸呲牙咧嘴的到了胡家。
在胡家吃了碗大骨粥後,才稍稍感覺好一點。
被他娘這麼一扯,蕭珺渾身的痠疼感又冒了出來。
“姚校尉,蛇的傷口讓林大夫看一下,有毒沒毒,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了。”珍珠提醒他,雖然他現在看着沒事,不過,以防萬一還是給大夫看一下好。
姚浩然點頭,他大腿上被咬了一口,夏日的衣裳薄,蛇的利牙透衣而入,當然現在不方便給大夫看,“是,一會兒讓大夫看看。”
珍珠笑笑,侍衛的傷口有些在隱蔽處,她們該避嫌了。
“夫人,咱們到後院去吧,今日的玫瑰還沒采摘呢,您不是說想親自動手採摘嘛。”珍珠找了個藉口,走過去扶着陶氏。
陶氏就苦笑,她知道珍珠的意思,可是,她的腿和腰一片痠疼,今天哪裡還能摘玫瑰。
她咬牙順着珍珠的力氣慢慢站了起來。
月英忙走到另一邊,攙扶着她。
陶氏在兩人的幫忙下一步一痛走出了堂屋。
“夫人這是怎麼了?”姚浩然錯愕。
蕭珺眼角抽動,勉強扯了扯笑臉,“呃,昨天去爬山了。”
姚浩然恍然,朝秀溪山的方向指了指,“是這座山?”
蕭珺面無表情地點頭,不由伸手捏捏自己痠疼沉重的大腿。
“……,那可不低啊,夫人這麼矜貴的身子怎麼爬得上去?世子爺沒勸說一二?”姚浩然忍不住問道。
就是勸說了,所以才更要爬了,他娘出了京城,平時隱藏的各種任性都冒出來了,蕭珺無語地垂下了眼眸。
珍珠扶着陶氏在後院的石凳上坐下。
看着陶氏坐下去的時候皺着一張苦臉,珍珠心中暗笑不已。
昨日他們下山,陶氏與蕭珺都是一臉慘白,被人攙扶着,抖着雙腿半天才下了山。
他們匆匆吃了午飯,便回了鎮上。
今天到胡家的時候,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想來深刻體會到爬山後的那種酸爽,他們都是常年不怎麼運動的人,突然爬那麼高的山,不疼纔是怪事。
從廚房裡端出一盤果盤放在石桌上,裡面有切好的甜瓜、黃瓜。
“您吃些瓜果,我去拿剪子摘花。”珍珠朝她們笑笑,回屋拿工具去了。
陶氏沒有客氣,就着竹籤一口口吃了起來。
這幾日在胡家,招待她的水果就這兩樣,是胡家菜地裡產的瓜果,一開始,她還舉着奇怪,胡家怎麼用黃瓜當水果招呼客人,可她嚐了第一口後,就覺着一點不稀奇了。
這黃瓜清甜脆口,簡直比水果還要好吃。
“月英,你坐着吧,昨天爬了一天山,你也累得不輕。”陶氏示意月英坐下。
“夫人,奴婢不累。”月英忙推辭。
“快坐着吧,哪有不累的,昨個你不單要爬山,還要攙扶我,最累就是你了。”陶氏指着身旁的石凳,讓她坐下。
月英沒敢再推卻,謝過後坐了半邊屁股。
陶氏滿意地點點頭,把果盤往月英的方向推了推,讓她自己動手吃瓜果。
在胡家這幾日,陶氏對胡家的各種事物都滿是興趣,這裡有很多她從未體會過的事情,不僅體現在吃食上、生活上、環境上,還有人與人的相處上。
胡家人和善、謙遜、真誠,發家致富後不忘惠及村民,不僅花錢修了青石路還辦了免費學堂,不是做做樣子,而是實實在在的一直在做。
有些世家大戶,有錢有閒,也會做些善事,可多數只會捐錢了事,捐的錢具體做了什麼,都不清楚。
像胡家這般,樣樣親力親爲,事無鉅細都親自操辦的人家,真的很少見。
他們家還一個下人都沒有。
只請了一個廚娘與一個幫工,好像還有一個帳房。
要說胡家如果只是富裕一點的農戶,陶氏也能理解,可是,胡家光是校舍就建了三間,高大整潔寬敞,還帶了地龍,村裡的主幹路如數鋪上了青石板,這些費用加起來,都能買下好幾百個的下人了。
陶氏婉轉地問過,珍珠笑眯眯地回答,她們家只是不習慣而已,而且請幫工也很方便,不一定非要買下人。
對於從小錦衣玉食的陶氏而言,沒有下人的日子,簡直是不能想象的,衣裳要自己洗,飯菜要動手燒,清理打掃全得親自動手。
所以,她不能理解胡家人的想法,明明有能力買下人回來幹活,卻寧願自己親自動手。
不過,這不妨礙她喜歡這一家人。
特別是胡家的幾個孩子。
當然,她最喜歡的是珍珠這個女孩子。
懂事明理、親切隨和、淡定從容,外表看似柔弱的嬌花,內心卻堅強如磐石。
聽聞,胡家的很多重要決策都是她拍板決定的。
珍珠不知道,陶氏心中對她評價,她正拿着剪子和籃子走出房門,開始採摘半開的花骨朵兒。
陶氏往嘴裡放了片脆生生的黃瓜,清新的嫩黃瓜,咬在嘴裡“咔嚓”響,脆口清甜:
“哎,珍珠啊,你家的黃瓜怎麼這麼好吃,回京城後,上哪找這麼脆甜的黃瓜呀。”
月英嘴裡嚼着黃瓜,深表同感,又脆又甜,比普通的黃瓜好吃許多,也不知道是胡家施的肥好,還是這裡的土壤好,瓜果蔬菜的味道都比別處好上一籌。
“哈哈~”珍珠擡頭燦然一笑,“夫人,您要是喜歡,那些能保存的瓜果,就給您寄一些過去,這黃瓜嘛,可能不行,保存不了這麼久。”
“可不是麼。”陶氏有些失望,她繼續插了一塊黃瓜放進嘴裡,嗯,真是脆口,太合她口味了。
吃着瓜果,都能忘記身上的痠疼了。
月英吃了兩口便自覺放下了竹籤。
“夫人,姚校尉沒能找到安魂草,還繼續找麼?”
陶氏頓了一下,安魂草的問題,珍珠早說過了,她與珺兒都有心裡準備,可是真沒能找到,她心裡還是挺失望的。
珺兒失眠頭疼的問題,改善了不少,可沒能完全根除,總是有隱患的。
姚校尉他們進一次山林便傷成那副樣子,可見,深山老林有多危險,她亦不想因爲珺兒的事情,讓他們折損在山林中。
陶氏有些爲難。
“珍珠,你表哥送櫻桃樹來了。”潘雪蘭從前院喊了一聲。
櫻桃樹來了?珍珠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工具。
“夫人,你們坐着歇息,我去接一下表哥。”
她蹭蹭蹭地跑了出去。
王榮發的騾車上拉了七八株櫻桃樹,低矮的樹枝上還掛着不少半紅的櫻桃。
“虎子哥,你把你們山上的櫻桃樹都挖光了吧?”珍珠看着高高摞起的櫻桃,失笑道。
“嗯,是啊,反正它們在深山裡,也沒啥人摘,果子熟透了,就掉地上,還不如全挖過來,還能讓人摘了多嚐嚐。”王榮發憨憨一笑,“珍珠,樹種哪?我幫你種起來。”
“謝謝虎子哥,不麻煩你了,把樹放院門旁,等會兒爹回來了再種。”珍珠上前,想幫着把樹卸下。
一直站在院門前當門神的大錘動了起來。
“胡姑娘,我來。”
他蒲扇似的大手一撈,夾起一半的櫻桃樹,兩個來回就把櫻桃樹放在了院門後。
珍珠咧嘴一笑,“謝謝你了,大錘侍衛。”
“嘿嘿,不用客氣。”大錘撓撓頭一笑,退回院門前繼續充當門神。
王榮發擡頭,看着差不多有院牆高的大錘,驚愣得有些合不上嘴。
“虎子哥,走,進去歇歇,晚上陪我爹喝杯水酒。”
申時過半,天色有些晚,王榮發趕回去也快天黑了。
“不了,珍珠,送了櫻桃樹,我就得回去了,家裡還有事呢。”王榮發忙拒絕。
“急什麼,你現在趕回去,天也快黑了,在我家歇一晚,明天再回去吧。”雖然隔着不算遠,可山道有些難行,天黑趕路總有些不安全。
王榮發臉色微紅,他遲疑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說:“你表嫂有身孕了,我得回去照顧着。”
……啊?!
珍珠揮別了心急趕回家的王榮發。
心中感嘆,這才成親多久,就要當爹了,她記得,王榮發好像比她大一歲多點,也就十七歲左右。
哎呀,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就要肩負起當爹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