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大氣的敞廳內佈置一新,裡面熙熙攘攘,喧鬧一片。
兩人進去時,喧鬧聲停頓了一下,衆人的眼睛都落在陶氏牽着尤雨薇的手上。
鎮國公夫人什麼時候與文昌侯府家的四小姐如此親近了?衆女眷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雨薇。”文昌侯夫人笑着走近她們。
“大伯母,我娘來了麼?”尤雨薇眼睛一亮,她好些天沒見她娘了,怪想念的。
“沒有,你妹妹有些着涼,你娘不放心,就不過來了,國公夫人勿怪。”文昌侯夫人朝陶氏歉意一笑。
“不會,不會,孩子的身體重要,說起來,雨薇,你娘又給你添了個小妹妹,可真讓人羨慕呀。”陶氏是真心感嘆,她多想再給蕭珺添個妹妹啊,可身體就是不爭氣,這麼多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尤雨薇與文昌侯夫人互看了一眼,沒敢搭話。
“來,咱們先坐會兒,人還沒到齊,坐席還得等會兒。”
陶氏拉着尤雨薇往偏廳去。
文昌侯夫人是個有眼力的,瞧着陶氏與尤雨薇似有話說,便找了個藉口避了開去。
女眷們大多在猜測,國公府難得爲世子大辦生辰宴,是爲了蕭珺的婚事。
鎮國公世子蕭珺已滿十九了,卻遲遲未定親。
作爲父母,蕭擎與陶氏也開始着急了。
爲蕭珺操辦生辰宴,宴請了不少官員女眷,其中,大多數女眷家中都有適齡卻未出閣的小姐。
應邀而來的適齡的少女們都正襟危坐,一副端莊溫婉的模樣。
她們的猜測沒錯,陶氏確實有這個念頭,不過,並不是她着急了,而是皇上唸叨起來了。
蕭擎前些日子面聖的時候,皇上突然問到了蕭珺的婚事,蕭擎當時神經就緊繃了起來。
皇上如今最忌諱朝臣結黨營私,君心難測,蕭擎不得不謹慎行事,回過頭細細揣測,他就得出了結論,皇上不希望他與朝中重臣聯姻。
所以,這次宴請的賓客中,來赴宴的官員,多數都是三品以下,當然也有二品以上的官員,只是他們家中多數沒有適齡的小輩。
就算聲名顯赫如鎮國公,有些事情該避諱的還是得避諱。
蕭擎作爲國之棟樑,自有他立身處事的原則。
“雨薇呀,最近與珍珠有聯繫麼?”
陶氏與尤雨薇在偏廳說了幾句話後,突然問了一句。
尤雨薇一愣,猶豫了一下,才點頭說道:“有聯繫的,相公過了殿試,她還特地送了賀禮。”
“賀禮裡有花茶麼?”陶氏追問了一句。
尤雨薇有些摸不清她問的原因,頓了好一會兒,“……有一點。”
陶氏頓時滿眼哀怨地看着她,自從上次顧府的那個掌櫃順帶送了一次花茶過來後,珍珠就再沒送什麼東西過來了,這都快小半年了,任她再節省着喝,花茶也早喝光了。
原本,她想着冬日寒冷,花茶還沒來得及新制,也就一直忍着。
可是,聽尤雨薇這麼一說,珍珠那裡分明還攢着不少花茶。
尤雨薇被她哀怨的眼神盯得眼皮抽動,她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情吧?
陶氏盯了她好一會兒,眼珠微微一動。
“雨薇啊,你今年要去鄂州玩麼?”
她打聽過,尤雨薇去過好幾次鄂州,每次都在胡家待好些天,與珍珠的交情很是不錯,和她一同去,可以與珍珠一家多親近些。
“……今年?”尤雨薇怔怔,她倒是想去,可是,她才成親不到半年時間,“……我可能去不了。”
“爲什麼去不了啊?我想去鄂州待一段時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咱們一起作伴,我都想念珍珠家的脆黃瓜了。”陶氏想起那脆口清甜的黃瓜,就不由嚥了口唾沫。
被陶氏這麼一說,尤雨薇也想起了那清脆的滋味。
“……我倒是想去,可是,您也知道,我做不了主呢。”
顧祺不會同意她去的吧,來回至少得一個月呢。
陶氏也知道,她是新嫁娘,要出一趟院門確實不容易。
“你回去問問你家探花,看看他願不願意放行,回頭我差人去問答覆。”
“……好。”看她如此執着,尤雨薇只得紅着臉應下。
晚上,應酬了一夜的顧氏夫婦,舒服地躺在紫檀木的拔步牀上。
“哎呀,這一天天的赴宴也太累人了。”
尤雨薇抱着四方枕撒嬌似的抱怨。
她穿着雪白的中衣,披散着一頭烏黑的長髮,懷裡抱着湖藍色的四方枕,朝他撅起了嘴。
顧祺微微一笑,幫她把額上的碎髮拂過一邊。
“過了這陣子的熱潮,應該差不多了,以後能推的就儘量推了吧,與娘多商量着些,她老人家經歷的事情多,處理這些人際關係有經驗。”
“嗯,我知道。”尤雨薇翻了個身湊近他,“你看,這是珍珠妹妹送來的賀禮,大鵬展翅,寓意真好,她是祝賀你高中探花。”
顧祺的表情一頓,紗帳外的燭火微微閃動,映照在四方枕上,一隻展翅高飛的金雕生動靈巧。
是她,送過來的賀禮麼?
“……什麼時候送來的?我怎麼沒看見?”
“中午的時候,你不在家,回來換衣裳的時候,又趕着去鎮國公,所以就沒看見。”尤雨薇把四方枕塞他懷裡,轉頭又拿起另一個,“你看,嘻嘻,是一對的。”
顧祺把四方枕豎了起來,仔細打量那隻金雕。
送給他的鷹絨枕頭,就是從這隻雕身上捋下來的羽毛吧。
他摸着枕頭上精緻的刺繡,心中五味雜陳。
“珍珠妹妹心思真巧,總能想到很特別的點子,她還送了一雙特別的高筒棉鞋給我,雖然是王嬤嬤做的,不過卻是按照她說的做的,上面圍了一圈雪白的貂毛,可好看了。”尤雨薇絮絮叨叨。
顧祺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啊,對了,今天國公夫人說,想讓我陪着她去鄂州。”尤雨薇就滾到了他懷裡,睜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陪着她去鄂州?”去鄂州幹什麼?顧祺一時沒轉過彎。
“嗯,說是想念珍珠妹妹家的黃瓜了。”尤雨薇笑道。
……想念……她家的黃瓜?
顧祺楞然,這理由實在有些……
“五哥哥,你說,我去不去?”尤雨薇抱住他的胳膊小聲問道。
她烏黑明亮的大眼睛離他很近,眼神裡有緊張,有期盼,有興奮,也有糾結。
她分明是很想去的,顧祺一眼看透了她的期待。
拋下他一個人,自己跑去鄂州玩,顧祺頓時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