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璟一臉陰霾地盯着眼前疼得嗷嗷亂叫的少年。
“教訓一下得了,別把他手掰斷了。”
大過年的,珍珠可不想惹來胡秋香的怨懟。
她話一出,蔣家強慘叫得更起勁了,整個手腕都快被羅璟扭轉了一圈。
還爲他求情?羅璟氣惱,手上的勁道又加深幾分。
珍珠朝他翻了個白眼,抱起一臉好奇的秀珠,繞過他們回家去了,管他呢,要是掰斷了蔣家強的手,讓胡秋香找他的麻煩去。
這臭丫頭,羅璟看着她頭也不回的背影,牙根隱隱作疼。
嗷嗷叫的小子,他也看出來了是誰了,雖然幾年沒見,胡家大姑的孩子,還是認得的。
把他往前一推,蔣家強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等他穩住身形,捂着疼痛的腕子,不住揉搓。
“你,你是誰呀?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蔣家強在自己的村子裡驕橫慣了,不管不顧的就想衝上去廝打。
羅璟捉住他的胳膊,反手又是一扭。
“嗷嗷——手斷了!手斷了!大哥、大哥,手下留情——”
蔣家強疼得立即求饒。
“滾——離珍珠遠點,再起什麼壞心眼,下次把你手給廢了。”
厲聲警告後,放開了他的胳膊。
蔣家強連滾帶爬的扶着胳膊跑了。
“少爺,用不用給他個教訓?”羅十三站在不遠處問道,他說的教訓,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躺上一年半載。
“不了,那是胡家大姑的小兒子,下手重了,胡家老太太那裡不好交代。”羅璟搖頭,胡家老太太對這個唯一的女兒還是很有感情的。
他們回到院子後,羅璟在房裡猶自有些氣哼哼的,什麼表哥表妹的,真讓人糟心,心裡越發覺得要把他們的親事先定下。
他在屋內來回走了幾圈後,下定了決心。
蔣家強跌跌撞撞的回到胡家老宅,已經跑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左手腕腫了一圈,動一下都疼,可他不敢告訴胡秋香,因爲,蔣家強想起剛纔那個高大冷厲的男子是誰了。
那是在二舅家養過傷的羅家小子,如今是四品的武將,聽說是在邊境廝殺蠻子立了大功,武功高強手段狠辣,不知在戰場上殺了多少韃子,才能短短三年就晉級爲四品的郎將。
唉呀媽呀,他剛纔居然還想衝上去與一個殺神廝打,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他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呢,二舅家對他有救命之恩,有四品的武官做靠山,整個圳安縣都可以橫着走了。
蔣家強擦了擦腦門的冷汗,走進了堂屋。
“家強,你跑哪去了?找你吃飯呢。”胡秋香召喚着小兒子。
“哦,我到外面走了一圈。”
他在胡秋香身旁坐下。
都是一家人,王氏就沒有分桌,直接圍坐一桌。
“外面那麼冷,到處是雪,有什麼可看的,來,吃塊羊肉暖暖身。”王氏笑着給他夾了塊紅燒羊肉。
蔣家強用沒傷的右手夾起,大口吃了起來,跑了一圈,他確實餓了。
“長貴,珍珠怎麼回去了?不是有了出息,就看不起我這大姑了吧?”胡秋香有些氣不順,珍珠姐弟去了趟京城,攀附上了京城的權貴,回來給家裡的每個女眷都帶了赤金的首飾,可是,對她這大姑卻毫無表示。
“哎,不是,大姐,秀珠犯困了,珍珠帶她回去先歇着了。”胡長貴忙解釋。
“小丫頭在這不一樣能睡,家裡有金被褥呀,非得回家睡。”看着王氏和梁氏頭上明晃晃的金首飾,胡秋香嫉妒得發狂,蔣家雖然這幾年日子好了不少,可也買不起這等份量十足的赤金頭面。
王氏就皺起了眉頭,胡秋香在氣什麼她當然知道。
胡秋香和玉珠一樣,看見她們滿頭的金飾,就紅了眼,可是她們也不想想,一套赤金的頭面,加起來至少要二三百兩銀子,珍珠就算有銀子,也不是地上撿來的,幾百兩銀子送給一個外嫁女,王氏也不會答應。
平時家裡也沒少添補她們,一個兩個的,看見全套的金頭面,都急紅了眼,玉珠是直接開口去問珍珠要,秋香則在這拐彎抹角的諷刺不忿。
看着胡長貴被她刺得一噎,王氏氣不打一處來。
“咳,秋香,大過年的,怎麼說話的,好好吃飯。”
胡秋香還想說些什麼,瞥見老孃陰沉的臉色,終於還是忍下去了。
蔣家強對金銀首飾沒什麼觀念,他姐蔣曉燕的金首飾也不少,他吃了半飽,眼珠又開始朝對面的翠珠滴溜起來。
珍珠那有煞神護着,他宵想不了,大舅家的翠珠也好看得緊,能娶得上她,也不錯。
蔣家強的目光讓翠珠如坐鍼氈,有了珍珠的提醒,她一直提防着他。
那種帶着侵略猥瑣的打量,她真切地感受到了。
翠珠低頭草草吃了幾口,便藉口回房去了。
蔣家強心中暗急,怎麼一個兩個得都躲着他呢,明一早,他們又要趕回去了。
手腕的疼痛緩和了不少,蔣家強扒拉完兩口飯,就藉口上茅廁,溜了出去。
胡家老宅的後院,他不陌生,輕車熟路地拐了進去。
翠珠的房間亮着透着幽幽的光亮,蔣家強輕手輕腳地靠近。
房門虛掩着,一推即開,他心中暗喜,就想衝進去。
“啪——”的一聲,一把掃帚迎面拍打在他臉上。
蔣家強慘叫一聲,捂着臉跌倒在地,原本就疼的左腕因落地時,習慣性後撐,結果疼得更厲害了。
翠珠雙手舉着掃帚出了房門,對倒地的蔣家強怒目而視。
她剛進屋沒多久,就警惕的察覺到,後院有人進入,家裡人進出的腳步聲,翠珠分辨得出,這陌生地腳步聲,故意踮起了腳,鬼鬼祟祟的,翠珠緊張得立馬拿起了屋角的掃帚。
果然,沒一會兒,房門便被人推開了,翠珠雖然手抖得厲害,還是用力地揮動了手裡的掃帚。
“家強表哥,你不在堂屋吃飯,跑到內院做什麼?”翠珠壯着膽大聲呵斥,珍珠說過,面對鬼祟行徑的人,要理直氣壯,義正言辭,你越光明磊落,就越襯得他藏頭露尾。
“嘶——”蔣家強捧着手腕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今天怎麼這麼倒黴,娘啊,他的手要斷了。
“我、我就是隨便晃晃。”
翠珠手裡的掃帚還舉着老高,他哪敢說,是故意來找她的。
胡家表妹怎麼都這麼兇悍啊,蔣家強抖着手半天起不來身。
王氏與胡秋香跑了過來,後面跟着胡長貴與平順,蔣家強慘叫聲把吃飯的衆人都驚動了。
“家強,你怎麼跑到內院來了?”王氏的表情很不好看,特別是看到翠珠舉着掃帚的樣子。
“家強,大冬天的,你咋坐在地上,快起來。”胡秋香連忙上去想要扶起他。
“哎呀,娘,你輕點,我手疼。”蔣家強嚎叫着。
“咋了?手咋了?”胡秋香忙問。
“還不是因爲……”蔣家強剛想告狀他被翠珠打了的事情,擡眼一看,王氏與胡長林父子都眼神沉沉地瞪着他。
是了,自己偷摸着跑進內院,本就理虧,要是知道因爲闖進表妹閨房,而被打了,那姥娘和大舅定是要生氣的。
“因爲啥?翠珠這死丫頭打你了?”胡秋香想都不想就往翠珠身上推。
王氏和胡長林的臉就更不好看了。
“不是,是路太滑了,我摔倒,然後扭着手腕了。”蔣家強舉起紅腫的腕子開始嚎,“娘啊,好疼啊,快給我找大夫。”
翠珠默默地放下了手裡的掃帚,還好,算他識相,沒攀扯上她,要不,以大姑護短的性子,還不知道,要撕扯到什麼時候呢,當然,她也不怕他們,珍珠說了,沒做錯事情就無需害怕,自有人會給她撐腰的,她只要想到,珍珠都能做到,那她也要學着堅強。
“好好的,你跑內院做什麼,你都十六歲了,怎麼還不懂點禮節。”王氏沒好氣的扶起了他。
一通忙亂後,胡長林與胡秋香把蔣家強送去村口的林大夫家。
王氏回到後院,進了翠珠的房裡。
“翠珠,你沒事吧?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沉着臉,先前她沒仔細追究,是怕壞了翠珠的名聲,如今只有她們二人,她必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翠珠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
“啪——”王氏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拍。
嚇得翠珠打了個激靈。
“真是養了頭白眼狼,這些年,咱們胡家幫了蔣家多少次,他們不感恩就算了,還想來禍害我的孫女。”
王氏的眼睛陰沉沉的,萬一蔣家強進了翠珠的屋子,然後鬧騰一番,胡家就是再不樂意,估計也只得咬牙把翠珠嫁給蔣家強了。
“奶,吃飯前,珍珠就提醒過,所以,我剛纔有了警惕。”
翠珠把珍珠的話,如數告訴了王氏。
王氏聽到少女被鰥夫*的事情時,臉色大變,這個傳聞,她也聽說過,當時只當是故事,聽聽就算了,沒想到,事情發生在自家人身上,感受是如此強烈。
她胸口不停起伏,心口的怒氣一陣高過一陣,難怪,珍珠早早就避回了家去。
“你今天不要再往前院去了,就待在屋裡,等明天把他們送走了,再出門。”王氏叮囑道。
明日一早就讓他們回去,多待一刻都不行。
翠珠和趙柏銘的婚事,要趕緊定下,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