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王爺昨日給府裡送了櫻桃,今日天氣不錯,奴婢給您做奶酪櫻桃怎麼樣?”雙紅湊近了韓馨月,小意討好道。
這個小甜點是她下過苦功夫學的,郡主向來喜歡,每到櫻桃成熟的時節,就是她大顯身手的時候。
韓馨月果然來了興趣,今年櫻桃剛成熟不久,父王就派人送來了,“去吧,做兩份,讓弟妹也嚐嚐你的手藝。”
雙紅的笑容一頓,擡眸瞥了眼一旁的胡珍珠。
“奶酪櫻桃麼?我還真沒嘗過呢,有勞你了,雙紅姑娘。”珍珠看着她,似笑非笑。
雙紅心裡就騰起了一股火,面上扯了一絲勉強的笑意,“奶酪櫻桃一直只在貴族世家間流行,二夫人沒嘗過,很正常。”
言下之意,她一個鄉下小地方來的,是沒資格品嚐的。
她話一出口,附近幾個丫鬟婆子臉上皆變了顏色。
站在珍珠身後不遠的王嬤嬤也皺起了眉頭,這個雙紅有些不對頭呀。
不論珍珠從前的身份是什麼,她現在的身份,可是羅府的二夫人,雙紅這口吻,明顯就有挑釁的嫌疑。
“咳,雙紅,怎麼說話的,奶酪櫻桃市面上雖然少有,可不少大酒樓在時令時節也會製作銷售的,二夫人家境優越,說沒嘗過還不逗你玩的,快,給二夫人賠個禮。”一旁的雙玉開口圓場,同時給雙紅使着眼色。
韓馨月面色也微沉,雙紅在她面前一向機靈圓滑,是慣會耍嘴皮子討巧的人,今兒怎麼變得這麼不會說話了?
雙紅有些不情願,可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逾越了。
“二夫人,奴婢有口無心,您大人大量,別往心裡去。”
那不情願的表情和不謙遜的口吻,哪有半分賠禮的樣子,珍珠笑笑不言語。
雙玉就有些急了,雙紅雖然與她有些不對盤,可兩人同在郡主身旁這麼多年的情誼,她怎麼也不想看着雙紅一錯再錯下去。
她用力扯了一把雙紅,同時和雙紅跪了下去。
“二夫人,是雙紅說錯話了,奴婢和雙紅給您賠禮了。”雙玉拉着雙紅就彎腰。
雙紅被雙玉拉扯着,半垂的腦袋上,眼睛朝雙玉狠狠瞪去,憑什麼讓她給這個鄉下來的丫頭下跪。
珍珠最見不得人下跪,不論是別人跪她,還是她要跪別人,都不喜歡。
“你們都起來吧。”她趕緊示意她們起來。
“多謝二夫人諒解。”不論有沒有原諒,既然喊了她們起來,雙玉就權當這話是原諒了雙紅,雙玉連忙又躬身道謝。
雙紅卻是直接掙扎着起了身。
好像說錯話的不是她,而是雙玉似的。
“郡主,奴婢和雙紅一起去一趟廚房,給您和二夫人端一盤新鮮的櫻桃上來。”
雙玉徵得了韓馨月的首肯,拉着雙紅急忙退了下去。
“這個雙紅,脾氣有點不好,弟妹,你別放在心上,回去我責罰她一頓。”韓馨月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說了一句。
“小事,我沒放在心上。”珍珠面上淺淺地笑,耳朵卻豎了起來,遠遠傳來了兩人的交談聲。
雙紅雙玉轉入不遠處的一個拐角,高聳的樹木遮住了她們的身形,卻遮不住她們說的話,雖然她們略略壓低了聲音,可珍珠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你自己骨頭輕,幹嘛要拉着我下跪。”
果然,兩人去到沒人的地方,那個雙紅就開始發飆了。
“……她是羅府的二夫人,你的身份怎麼能這麼和她說話呢?”
“……什麼二夫人,不過是個略有家資的泥腿子而已,也值得你上趕着巴結。”
“……人家是泥腿子又怎麼樣,照樣是二爺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個雙玉氣得聲音都顫抖起來。
“……哼,那又如何,總歸也不值得我去巴結。”
“……不值得你巴結,可也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雙玉的語氣帶上幾分嚴厲。
“……你管我那麼多幹嘛,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雙紅的語氣滿是不耐煩。
“……我們姐妹一場,我不想你陷入虛無的妄想中不可自拔。”
“……不用你假惺惺的好意,我在做什麼,心裡清楚得很。”
雙紅帶着一種心思被戳穿的惱怒。
“……那不是你能奢想……”
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有些微不可聞。
珍珠的身體不由順着聲音的方向有些傾斜。
“弟妹,你有在聽我說話麼?”韓馨月疑惑地聲音在另一邊響起。
“啊,哦,有啊。”珍珠忙坐正了身體,努力回想她剛纔都說了些什麼,“是後日一早麼?”
她剛纔在說送崔玲林出發的時間。
“對的,我是問,你家送親的親友什麼時候啓程,與姨母可否同路?”韓馨月重複問了一遍。
“哦,他們呀,可能會稍晚幾天,因爲沒到過西北的地界,所以想讓他們順便在附近遊玩一遭。”珍珠解釋道。
韓馨月點點頭,有些遺憾,“那這樣就不同路了。”
“姨母沒帶護衛同行麼?”
“帶了一個丫鬟和四名護衛。”
“那沒事,路途雖然遠,有人護着,不會有事的。”
“嗯,我就是覺着人多會更安全些。”
“天氣漸暖,路上趕路的行人車隊很多,這您不需要擔心。”
“……”
同是羅家媳婦,兩人的共同語言還不少,於是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
韓馨月就漸漸放開了心胸,她咬了咬脣羨慕說道:
“小叔子對你可真好,他看你的眼神總是情意滿滿。”
突然跳到這個話題,珍珠嚇了一跳,她左右看了一眼,輕咳一聲,小聲說道:
“大嫂,這種私密話,不好當着一大羣丫鬟婆子說的。”
韓馨月一愣,她從小被一羣人圍着服侍慣了,說話做事向來不會太避開她們。
這些人都是睿王府經過層層挑選出來的,出身乾淨,忠誠度高,多數都是從小就在她身邊服侍的,王府還掌握着她們的生殺大權,所以,基本沒有背叛的可能。
她太習慣她們的存在,根本不覺得當她們的面說這些話有什麼不妥,因爲,她們兩人所說的話,下人是絕對不敢外傳的。
“……她們都是信得過的人,絕對不會把咱們說的話外傳的。”
韓馨月以爲,她是顧忌着這個。
珍珠搖搖頭,“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而是,有些私密話是兩個人的秘密,只能一個人說,另一個人聽,而不是一個人說,一羣人聽。”
“……”韓馨月楞然,是這樣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