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千千萬萬的將士呢,關你什麼鳥事?”李哲啐了一口,眼睛一瞪,那名副將連忙吶吶的退了下去。
他仰頭瞅一眼立在城牆高處的晗若,心裡默默禱告:老天長眼快些讓她被蒙古軍冷箭射死,替皇上除了這個紅顏禍水!
時間慢慢流逝着,他期待中的冷箭卻始終沒有射來。有些詫異的眺望一眼敵軍的營帳,這麼近的距離,她那麼大赫赫的站在最顯然的城牆處,爲何不見蒙古軍射她呢?難道老天真的不長眼嗎?
午時漸近,太陽越發的明亮刺眼,晗若愜意得微眯起眼眸,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光。漸漸的,她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對面那個拿着千里眼向這邊張望的蒙古將軍仍然在孜孜不倦的視察着軍情,她回頭四顧,發現偌大的城牆,好像就自己待的位置最醒目,難不成那個蒙古將軍那麼久的時間就是在觀察她嗎?
“傻樣!”拔都終於放下了手裡的千里眼,舉了近一個時辰,他胳膊都有些酸澀,而對面城牆上的女人卻絲毫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去年蒙古一別至今,他得有近半年的時間沒有見到她了,沒想到再次相逢會以兩軍對壘的陣仗出現。這個傻女人大赫赫的待在城牆最醒目的位置,好像專門在給他們做活靶子,要不是他發現得早,喝止了弓弩手,現在恐怕她就是有十條命也保不住了。
她爲什麼待在那裡總是不肯離開?難不成她也發現了他?他剛纔從千里眼裡數次跟她的目光相碰,都見到她水眸裡一閃而過的疑惑,她好像也在打量他。
她是不是在等他?
雖說這個念頭有點可笑,但拔都卻剋制不了自己瘋狂的念想。黑漆漆的眸子更深更暗,有混合着慾念的火苗在他的瞳仁裡面灼燒。也不知是被什麼鬼纏住,自打分別之後,他就再也忘不了她,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還有她揉軟而芬芳的身體,他都深深的眷戀着。
無數的夜裡,他在數不清的女人身上馳騁,卻總是幻想着躺在他身底的人是她。爲何對她始終念念不忘?他無法理解自己,只能認定是因爲自己沒有得到過她,所以纔對她的身體存在征服的欲(間)望。
一定是這樣的!
她也思念過他嗎?
再次舉起千里眼,他凝望着她的俏臉,心裡癢得厲害。真的很想一舉攻破邊關城池,將她擄了來!可惜,邊關久攻不下,現在士氣已受挫。
天盛皇帝親自坐鎮城樓,士氣空前高漲,要想攻下邊關城池,何其之難。要是阿爾斯朗也能親自率兵前來就好了,有他的坐鎮,蒙古軍兇悍僥勇的潛能一定會得到空前的激發,勢必銳不可擋。
可惜,他知道阿爾斯朗是不會來的,這兩天他正爲那個半死不活的漢族女人寢食難安,對邊關戰事反倒漠不關心了。他實在想不到素來不近女色的阿爾斯朗居然會被那樣一個女子迷住,他真難理解。
再用千里眼瞧一眼晗若,他忽然又有所頓悟,有時候,感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就像那名立在敵軍城牆內的女子,他真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一親芳澤。
心底的念想如荒原的火種般熊熊燃燒起來,再難撲滅。黑眸牢牢的鎖住她的俏臉,一隻手下意識的探了過去,他很想摸摸她的粉腮,可惜,這近在咫尺的女子,距離他彷彿有千里之遙,可望而不可及。
今晚,他一定要見到她,一定!
司徒浩到底還是沉不住氣的找尋了過來,都這麼久了,爲何她還沒有回去?知道她不喜歡他的糾纏和亦步亦趨,但他真的不能忍受跟她有超過半個時辰的分離。
也許是被曾經的生離死別嚇破了膽,分別的這短短半個時辰裡,他竟然感覺心驚肉跳,右眼皮也跟着跳個不停。他再不敢強撐下去,連忙就找了來。
第一眼看到晗若的時候,他就驚呼出聲,心陡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顧不得多想什麼,他猛吸一口真氣,如飛鳥般掠上了城牆的最高處,用自己的脊背替她擋住敵營的方向,然後抱起她飛掠而下。
翩然起伏三次,他抱着她平安落到了安全地帶。
“你幹什麼?沒看到我在曬太陽嗎?”那個傻女子仍然在不知死的責問他。
“你這個蠢女人,想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萬一一支冷箭射過來……你焉有命在?”司徒浩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晗若瞥了眼男子激動的俊臉,不以爲然:“我都在上因待了一個多時辰了,也沒見有人射我,用得着這般大驚小怪嗎?”
“一個多時辰?”司徒浩星眸先是一瞠,既而轉成後怕的心悸,他知道跟她有理說不清,便將怒氣轉向了守城的將士。“你們都是死人嗎?眼看着賢妃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待了一個多時辰,爲何沒有人上去提醒她?嗯?”
“啓稟皇上……那個,娘娘在曬太陽,屬下不敢打擾……”一名副將模樣的人小聲的囁嚅道。
司徒浩眯起星眸,他敏銳得聽出了那副將話語中的漏洞,“不敢打擾?那你就敢眼睜睜看着她在你的面前送掉性命?好大的膽子,你是受誰的指使,圖謀借刀殺人,欲置賢妃於死地?從實招來,不然按軍法處置!”
“皇上,屬下……屬下……該死!”那副將撲嗵跪倒在地,有心替自己辯解幾句,卻又怕招出了李哲,害得他被處置。李哲在天盛王朝的將士們心中是最英勇的副帥,那副將權衡再三,便悲壯得決定寧死也不拖他下水。
“你的確該死!”司徒浩眸中已涌起殺機,這些該死的奴才,竟然任由他的心肝寶貝置身危險卻袖手旁觀,無論他們動機如何,都不可饒恕。“來人,傳朕的旨意,將負責這段城池的守城官兵,從副將到兵卒全部斬立決!”
“慢着!”晗若連忙喊停,“你不要總是動不動就殺人好不好?不管他們的事!是我要上去曬太陽的,他們怕驚擾了我……”
“閉嘴!”司徒浩生氣了,“看來朕對你實在縱容的過火,你越發不知死活了!以後沒有朕的陪伴,你不許再踏出城樓半步!”
“你……你好過分!”晗若氣急,“我偏要出來,你憑什麼囚禁我?”
司徒浩礙於帝王的威嚴,不願當着衆將士的面跟她爭吵,伸臂將她攬到懷裡,再對將士冷聲命令道:“你們耳朵都聾了嗎?傳朕的旨意,將這些將士都斬了!”
“慢着!”這次喊停的是李哲,他沉着的走上前來,對司徒浩深深一拜,“皇上,是臣不讓這些將士上前阻止她的,不管他們的事,請皇上處罰臣吧!”
“你!”司徒浩眸光閃起戾色,“又是你,李哲……朕說過的話你可還記得?”
“是,臣記得!”李哲黯然道:“臣願接受軍法處置,只是請皇上饒了這些無辜的將士,他們一心忠誠天盛,絕無異心。紅顏禍水,人人得而誅之,臣只恨剛纔沒有親手射死她……”
司徒浩不等他說完,便拍出一掌擊向他的胸膛,李哲沒有躲,閉目受死。晗若卻用自己的身體攔擋了過去,“不要殺他!”
司徒浩連忙收住掌,氣惱道:“你又要怎樣?”
“這個姓李的雖說十分可惡,我也非常的討厭他。不過他一心效忠天盛,赤膽忠心。此時兩軍對壘之際,你無故斬殺忠臣大將,勢必動搖軍心。今日之事不過是我一時貪玩,他若真有心射我冷箭,現在我還能活着跟你說話嗎?只是此人的嘴皮子實在可恨得緊,不如罰他用竹板掌嘴三十如何?管保他三五天張不開嘴巴說話!”晗若貌似平靜的提議道。
司徒浩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她,她雖然嘴上那般強硬,其實心裡還是替天盛着想的。李哲乃是他的心腹重臣,他豈會不知他的赤膽忠心。只是無論是誰,一旦威脅到她的安危,他便會毫不猶豫的除去。現在卻見她開口爲李哲求情,既意外又感動,思忖良久,便微微點了點頭。既隨了她的意,也保了李哲一命。
“不用你替我求情,我半點都不會感念你的恩情!看你今天還說了幾句人話的份上,我只奉勸你一句,皇上對你情深似海,希望你不要再辜負他!他……已經不起再次傷害!”李哲說完回身便走,自動去領罰。
晗若冷哼一聲,轉身也想離開。
“站住,你又要去哪?”司徒浩的語氣有些不善,因爲他發現她腳步邁出的方向並不是向着城樓去的。
“我要回家!成天在這點地方轉悠,真要悶死!出來這麼多天了,我姨娘要急壞了,我想回丞相府看看她!”晗若止步,半側回頭試着跟他溝通。
“……”司徒浩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道:“等明天吧!今晚蒙古軍有可能發起最後一擊,朕身爲主帥當然不能擅離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