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燁狹長的眸子裡總算浮起滿意之色,再看一眼晗若,魅聲說:“你先跟丞相回去,過幾天本王親自登門看望你!”
晗若籲出一口氣,對視着鳳燁的目光輕輕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魅惑勾魂的黑瞳卻黯下去,紅脣抿起,他有些不悅:“別再跟本王說這些話,不想聽!”
“好,那我以後不再說!”晗若對他淺淺一笑,那笑如同春風拂面般動人心絃,就在他的瞠目的時候,她已挽着宇文夫人的胳膊,跟隨着宇文博慢慢走出臨王府。
衆官員見今天這幕認親的鬧劇已經收場,結局雖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不過好在並沒殃及池魚,這已算不幸中的大幸。也不敢再多做停留,紛紛跟鳳燁作揖辭別,隨後也都緊跟着出了臨王府。
晗若跟宇文夫人坐在同一頂轎子裡,一路上宇文夫人就沒鬆開過她的手,她親熱的拉着她問東問西,瞭解到這些年晗若經歷過的事情,眼睛裡不由泛起淚花,哽咽道:“我可憐的兒!”
“夫人,有關我孃的事……”晗若還是忍不住問出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
“別再叫我夫人,還是叫我姨娘吧,我雖不是你孃的親姐姐卻是姑舅表姊,從小感情就非常好!現在她已不在了,你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孃!”宇文夫人說着又哭起來,忙拿了帕子試淚。
“姨娘!”晗若含淚繼續問道:“我就是不明白,你是我孃的姐姐,又貴爲丞相夫人,爲何還任由我們娘倆流落在外呢?”
宇文夫人聽出晗若話語裡的質疑,連忙撤了帕子辯道:“孩子,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呀!你姨娘雖不是什麼菩薩心腸,可也絕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看我像那種容不下夫君側室的人嗎?更何況你娘還是我的表妹!”
“……”晗若靜靜的望着她,等着她的解釋。
宇文夫人慾言又止,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良久才嘆道:“此事說來話長,你讓我怎麼說呢?這事還是讓老爺告訴你吧!你只需相信我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情,我們女人命苦啊,都是男人的棋子……嗚嗚……”後面的話說的有些含糊,似意有所指,卻又沒有說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晗若秀眉越皺越緊,她感覺關於自己的身世似乎有些複雜,卻又一頭霧水理不出任何的頭緒,也只好等回到丞相府,等宇文博來給她解開心底的疑問了。
相對於臨王府的奢華,丞相府顯得樸拙了許多。不過面積也非常大,佔了三分之一的街。
晗若跟宇文夫人一起走進府內,早有一票丫環奴僕迎上來,問候了主人,再好奇的打量着晗若。顯然他們早就聽說今天老爺會帶回來一位小姐,所以都跑來看看。
宇文夫人樂呵呵的指着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給晗若介紹道:“這是府裡的管家宇文極,輪輩份你要喊他二叔,就叫他極叔吧!”
“小女晗若見過極叔!”晗若對着他盈了盈身。
“小姐不必多禮,我一個奴才哪能受如此大禮,快別折煞老奴了!”宇文極連忙還禮,臉上滿是笑容。他跟宇文博是宗親,不過早就出了五伏,後來家道敗落就投奔了在朝爲宰相的宇文博,並在宇文博的幫助下成家生子,這些年就一心一意的幫着料理家務瑣事,很是盡忠盡心。
晗若起了身,仍跟隨着宇文夫人往府內走去。宇文夫人說:“這麼大的府邸,除了奴僕和丫環就沒什麼人了!在這府裡,你也不用擔心其他大戶人家的那些複雜的叔伯兄弟妯娌之間的關係,老爺只有你這一個女兒,日後自會加倍疼愛你,以償從前的虧欠。”
心裡一動,晗若沉默不語。假如宇文博妻妾成羣兒女滿堂,她再住進來的確會橫生許多是非。自小她被司徒夫婦收養,而司徒展雖貴爲帝王卻只有一後兩子,另加她這一位養女,家庭關係並都不復雜,所以她不太適應人口繁多的大家族。
宇文夫人帶着她穿過幾道長廊,拐過一座花園,進到一處幽靜雅緻的寢居,叫作“凝香築”。
這裡清幽乾淨,花香鳥語,寢居前種的大片翠竹枝繁葉茂,正好遮住五月初的驕陽,在窗榭前投下清涼的陰影。
晗若很喜歡那幾竿綠竹,便停下腳步欣賞了一會兒。宇文夫人也停住陪着她一同觀賞,慨嘆道:“這片竹子是你娘生前最愛的,雖然此居已空了好多年,但每年老爺都會請人來修整,他說你孃的魂魄會經常過來,她素來喜歡乾淨,要把這裡收拾得漂亮些才能留住她。”
晗若望一眼宇文夫人,問道:“我娘生前住在這裡?”
“是啊!”宇文夫人眼中浮起淡淡的哀傷:“這‘凝香築’是老爺特意爲她建的,因爲她的名字裡有個‘香’字。”
“這麼說,我娘曾經住在丞相府裡啦!爲何她會離開?”她覷着宇文夫人的臉龐,不放過她臉上最細微的變化。
宇文夫人卻張口結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好久才滴淚道:“當年你娘離開的確有着不得已的原因,我有心幫她,可惜我也只是個婦道人家,能力有限,註定幫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她一步步走進火坑!”
“火坑?”晗若眼皮一跳,繼續逼問道:“我娘到底跳進了一個什麼樣的火坑?你幫不了她,那宇文丞相呢?他也袖手旁觀嗎?”
“孩子,此事說來話長……”
“夠了,我不想聽那些無關痛癢的推辭!”晗若面罩冰寒,冷聲說:“丞相答應過我,回來後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訴我,我必須要先把我孃的死因弄清楚,不然,這丞相府我住着也不塌實!”
宇文夫人見晗若變下臉,也不好再多說,只勸道:“老爺答應過的事情自然會做到,你先別激動,我陪你進到裡面休息一會兒,老爺很快就會過來。”
進到凝香築的裡面,晗若發現裡面的裝飾風格和傢俱擺設完全符合她的心意,她跟那個早早過世的孃親果然是一脈相承,就連興趣和習慣都非常相似。
看着掛在窗前的鳥籠,那裡面盛的綠毛鸚鵡,她眼中一熱,原來孃親也喜歡鸚鵡。
“這裡的東西都是按照你娘生前的樣子擺設的,老爺不允許下人隨意挪動這裡的任何物品。偶爾他也會來這裡住一宿,不過第二天都會紅腫兩隻眼泡,人也頹廢許多。這些年見他年歲已高,經不得悲傷,我就哄勸了數次,再不敢讓他在凝香築裡過夜。老爺還下令,這裡的門窗晝夜不許關閉,怕你孃的遊魂進不來……”宇文夫人邊陪她參觀整個凝香築的各個居處,邊絮絮叨叨的談起那些陣年的舊事。
晗若靜靜的聽着並不作聲,她知道宇文夫人說的話雖多,但重要的關鍵卻只事不提。她可以跟她談論她孃的性格,喜歡的衣服顏色,偏愛的食物口味等等,一旦涉及到有關於她娘究竟是因何離府,就馬上三緘其口,隻字不吐。
“不過,現在你搬進來住了,當然晚上要關緊門窗,不能再像往常一樣。這事我會吩咐丫環們去做的,你好好休息一下,我這就去喊老爺過來。你們爺倆好好敘一下,有什麼誤會疙瘩都要解開,千萬別憋在心裡。”宇文夫人拍拍她的手,接道:“晗若,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個跟你母親同樣聰明靈秀的女子,相信不會去鑽牛角尖。你要明白,現在在這世上,老爺是唯一跟你血脈相連的人,互相包容些,不要太執着於往事。”
晗若聽她話裡有勸解的意思,這充分說明當年宇文博確實做過對不起她們娘倆的事情。心中已有無數的疑問和猜測,卻不能問出口。只淡淡的對宇文夫人點點頭,禮貌的說:“多謝姨娘費心,我明白的。這勞頓了半日,姨娘也回去歇着吧!我想聽丞相親口告訴我真相,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血濃於水,如果他沒有做出讓我無法原諒的事情,我還是他的女兒,這點不會變。”
送走宇文夫人,侍候晗若寢居的幾個丫環走上來參拜,互相見過面之後,晗若便打發她們出去了。自己一個人獨坐在窗前,瞅着外面蒼翠欲滴的綠竹想着心事。
她的孃親名字裡有個“香”字,宇文博專門爲她蓋了這座凝香築,從這座寢居看,當時建造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心思,這足以說明孃親當初在宇文博心中很有地位。可爲何後來孃親會帶着她離開這裡,娘又是怎麼死的?
難道是宇文博喜新厭舊?也不對,看他對凝香築如此在意,還常常留宿在這座空宅,足見他對孃親難以忘情。其他還有什麼原因?他貴爲一國宰相,誰還能爲難他?難不成是皇上鳳天德?也不對,鳳天德貴爲一國之君,又爲何要爲難丞相的一個小妾呢?
晗若假設了無數種可能,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宇文博來到凝香築,滿臉愧疚的對她說:“晗若,是爹錯了!爹對不起你們娘倆!”
“……”晗若心沉下去,冷冷的望着他,等着接受最殘酷的事實。
“你姨娘是我明媒正娶的髮妻,她是個很賢良的女人,跟我感情一直不錯。後來孃家敗落,她的表妹也就是你的孃親無依無靠的投奔來,那時我就已是鳳凰王朝最年輕的丞相。皇上對我非常的信任和器重,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姑媽被封爲皇后,宇文家顯赫一時,收留妻方孃家的一個孤女自然不成問題,這樣你娘就在府裡住了下來。”
原來當年孃親跟她一樣,也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晗若這樣想着,眸中就流露出了感傷。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清秀乾淨的笑臉給迷住了!”宇文博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回眸看了晗若一眼,神色甚是有些迷離的溫柔,他說:“我見過很多比她美的女人,可是隻有她才能打動我的心!”
晗若垂下睫羽,冷冷的問道:“然後呢?”
宇文博聽到晗若的問話才從回憶中醒過來,剛纔在女兒面前忘情,神色不由有些尷尬,忙穩穩神,一臉正色的接道:“後來我就讓你姨娘出面作媒,納了你娘爲妾,她……也同意了。成親之後,我們感情本來很好的,我也答應她不再納妾。但是因爲宇文家只有我一個男丁,迫切需要生個兒子繼承家業!你姨娘成親多年沒生育過,我納了幾房小妾也沒生育,沒想到你娘過門不久就有了喜。當時我樂壞了,可是……”
“可是生下我之後你又失望了對不對?”晗若一臉冰霜還有些懊惱。
“孩子,我不是失望,其實我很喜歡你的!”宇文博說這話的時候倒似真心,因爲他看着晗若的眼睛裡隱隱有淚花閃動。
晗若卻負氣的扭過頭,搶白道:“然後呢?你看我娘生了個女兒,所以又想找別的女人生兒子了對不對?”
“對!”宇文博痛快的回答讓晗若不禁倒氣。
她氣惱的瞪着宇文博,不可置信的說:“真是這樣子的?”
愧疚重新回到宇文博的臉上,他嘆息着說:“我想要兒子想瘋了,就不顧你孃的反對又納了幾房小妾。結果你娘很生氣,跟我哭鬧了幾回,我沒理她。原本以爲過些日子她也就能慢慢接受這個現實,可是,沒想到她氣性那麼大,竟然趁着我上朝的時候,抱着你偷偷跑了。”
“……”晗若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清楚。
“我回府就着了慌,很後悔不該爲了生兒子娶那幾房小妾,否則你娘也不會跟我賭氣離家出走!”宇文博掩了面,似是痛悔不已,“我派了許多的人手去尋找,結果都沒找到。後來一個押鏢的鏢師跑來報信說,他們在半路上遇到土匪,非常強悍,殺人劫貨,連隨鏢隊出遠門的一些普通百姓都沒放過,全都當場殺死了,只有那個鏢師躺在死人堆裡裝死才逃過一劫。”宇文博神色很是激忿,雙手握成拳頭,咬牙說:“等我帶着人趕到現場時,發現了你孃的屍體,還有其他百姓以及鏢師的屍體,卻獨獨少了你跟一個老婦人。所以我便猜測,你是被那個老婦人救走了。”
晗若怔了下,宇文博的話正好跟當年自己的身世吻合。她聽母后波娜娜說過,她是被她們夫妻在天盛王朝跟鳳凰王朝邊境處撿到的。抱着她奔逃到天盛的的確是個老婦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喃喃地說:“母后跟我說起過,那老婦人臨死都不肯放開我,她身中毒鏢,卻連滾帶爬的進到天盛王朝的領地,求那些隨駕的御林軍救救我。正巧被母后看見,對我一見投緣就收養我爲義女。”
宇文博暗暗瞧了她一眼,見她除了悲慼並無異樣,便揩把老淚,嘆道:“千錯萬錯都是爲父的錯!大錯已釀成,後悔也沒用,我親自帶兵剿滅了那個土匪窩,割下賊頭的首級祭奠你孃親,可你娘卻再也活不過來了!我又發瘋般的尋找那個老婦人,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杳無音信!也許是上天懲罰我的貪心和不忠,所以我至今無子。本以爲這輩子都再也無緣找到你,沒想到蒼天見憐,又讓我在大街上遇見你!孩子,看你第一眼我就開始懷疑,不過不敢確定,因爲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都完全絕望的時候再有希望都有些不敢相信!”
晗若有些迷茫,原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宇文博不過是犯了個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母親竟這般剛烈,寧願離開他,都不願眼睜睜看他另納新歡。如果是她的話……
“晗若,不管你以前吃過多少苦,以後有爲父替你做主,再也不會委屈你!”宇文博已擦乾淚眼,慈祥的撫了撫她的髮絲,滿意的打量幾眼:“你跟你娘生得真是像極了,簡直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原怕年月久了忘記她的模樣,還令一個見過她幾次面的畫師畫出她的畫像,可畫來畫去都不滿意。現在有你在身邊,我就不用再擔心,只要看見你就跟看見她一樣了!”
晗若仍陰沉着臉,睨一眼宇文博,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說恨他吧,他也沒犯大錯,身爲一國宰相只是多納了幾房小妾,孃親這樣死法在世人眼裡不但不值得同情,還會被歸入“妒婦”的行列。“妒”乃是七出之一,男子因這個理由就可以休妻。而他不但沒說孃親的半個不好,還一個勁的自責,這讓他無形中站到了無辜者的位置上。她就算想痛恨他都感覺力不從心。
宇文博偷眼打量晗若,知道她此時的矛盾和不悅,也就及時收住話題,只囑咐她不要想太多,便起身走了出去。
獨自在窗前呆坐着,晗若盯着那幾杆翠竹兀自出神。糾結多年的身世原來是這樣的,可她總隱隱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微風拂過,枝搖葉動,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聲。那細碎的明亮光線透過重重葉蔓射到窗前,點點搖曳,窗角上掛的鸚鵡在籠子裡愜意的打着盹兒,四周清幽而又寂靜。
晗若非常喜歡這個凝香築,不只是因爲它是孃親住過的地方,而且她跟孃親的喜好幾乎完全是一樣的。那麼性格呢?
假如孃親跟她的一樣的性格,爲什麼會屈尊嫁給有妻妾的男人?既嫁夫生女,爲何又因夫君納妾而抱着孩子離家出走?孃親的孃家不是敗落了嗎?她一介弱女抱着剛出生的孩子能跑到哪裡去?路上不止有土匪,還有拐賣女子的人販子,她不怕誤入狼窩嗎?不怕被壞人非禮嗎?或者她當時已氣糊塗了?因爲她深愛的男子另結新歡,所以她拼死也要逃離,就算討飯也不願待在他的身邊?
不由又想起司徒浩,她當時被情所傷的時候的確也衝動過,也想過就算凍死餓死也要逃離開他。唉!這樣推算,孃親當時也是愛之深恨之切了!
晗若長嘆了一聲。
柳絲絲並不是第一次跟男人發生關係,以前她去過不同的國家,除了司徒浩,幾乎她去臥底的地方,所有男人都碰過她。
對此她沒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自小受白貴妃強硬灌輸的思想,說她生來就是幫臨王平定天下的工具,做臥底就是她人生的全部價值。否則,她這樣卑賤的女子只能在青樓裡任男人糟踏,等到人老珠黃時飢寒交迫而死。
白貴妃允諾她:只要她好好表現,等臨王登上帝位,就封她做貴妃,她也可以像她白貴妃那般尊貴,成爲人上之人。
做人上之人的那天很遙遠,柳絲絲沒敢奢望,她感覺自己只是株飄泊的浮萍,說不上哪天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跟晗若相識一場,也算知已,她第一次感覺人生有了留戀,只是她仍然無法擺脫棋子的命運。也許女人的價值天生如此吧!
這次到蒙古王朝,她是專門來媚惑四王子阿爾斯朗的。對於媚惑男人她很在行,首先要了解清楚男子的喜好厭惡,投其所好,讓自己扮成對他口味的女人就成。因爲她天生擁有美貌,只要改變自己的性格,她便可以取(間)悅不同的男人。
據說四王子不太喜近女色,只因他獨獨鍾情自小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但那女子卻不幸早夭,女子眼角有一顆惑人的硃砂淚痣,卦師曾根據那顆淚痣算準她活不過十七歲。結果不幸言中,她在十七歲生辰前夕不小心跌下馬背摔死了。
阿爾斯朗竟然是個很癡情的男子,爲她痛哭了幾天幾夜。之後再也不肯娶妻納妾,現今二十有六,比他小的五王子阿古拉都已納了好幾房的妻妾。
這次,柳絲絲只所以能打動阿爾斯朗的心,就因爲她眼角的硃砂痣。當然這顆痣是假的,不過足以亂真。白貴妃請來宮中醫術最精湛的御醫爲她做了這顆假痣,幾乎跟她的血肉連在一起,除非用刀剜去,否則是不用擔心會無故脫落。
計劃進行的非常周密,因爲早就準備了許久。阿爾斯朗被蒙古王吉仁臺派遣前往駐守邊關,正是鳳凰王朝跟蒙古王朝的接界處。
蒙古王吉仁臺對自己的兒子要求非常嚴格,爲怕他們生活得過於安逸,只知享樂,所以便將衆王子輪番派遣到邊關駐守,跟普通將軍一樣的待遇,駐守軍營至少半年時間。
駐守這個邊關口的原本是二王子拔都,他的兇殘狠毒簡直可以說是臭名昭著,如果不是他任期已滿,那柳絲絲的目標就會是他。那是個讓閻羅看着都發抖的可怕男人,柳絲絲到他的身邊自然是凶多吉少。
好在老天保佑,拔都既將撤回,替換他的是四王子阿爾斯朗,雖然說蒙古人都很彪悍,不過阿爾斯朗的口碑還算不錯,比那拔都強百倍。
一切準備妥當,鳳燁先派人買通阿爾斯朗身邊的奴僕,在阿爾斯朗出發前,偷偷在他的奶酥茶裡下了點輕份量的軟筋散,然後又在他走馬上任的必經之路上埋伏了刺客。
阿爾斯朗自恃藝高難免輕狂,去上任根本就不帶御林軍,只帶了幾個隨從,輕裝上陣。結果半路上中了埋伏,身中少許軟筋散的阿爾斯朗一身絕世武藝便大打折扣,在與刺客廝殺時自然漸漸落敗。而那些追殺他的刺客雖然出手狠辣但卻總也砍不中他的要害,這樣他便有機會邊戰邊退,最後那些刺客“不小心”把他給追丟了。
就在他神智模糊的時候,柳絲絲便“及時”出現救了他。她不但演了一出精彩的美女救英雄的好戲,而且那眼角的硃砂淚痣,還有她乾脆利落的性格都讓阿爾斯朗眼前一亮。
爲了能讓她儘快拴住阿爾斯朗的心,鳳燁可是下了大功夫,他派專人去調查過那夭折女子的性格和愛好,然後全部灌輸給她,讓她努力模仿那女子。
好在柳絲絲天生性格爽朗,毫不拖泥帶水,所以這點不用模仿也很像。
結識他之後,她便以投親未果的孤女身份請求他收留她,爲奴還是婢都心甘情願。這樣,她便順利的被阿爾斯朗帶到了邊關重地。
邊關駐軍都住帳篷,根本沒有給女子準備住處。除了王子和將軍,任何人也沒有資格帶女人進營地。而王子和將軍帶來的女子也都隨他們住在同一個帳篷裡,這樣柳絲絲當晚就住進了阿爾斯朗的帳篷。
鑽進他的被窩也沒費什麼事,晚上,她瑟縮在帳篷的邊角處的單薄被褥裡發抖,說冷的厲害,想進阿爾斯朗的被窩裡暖和一會兒,問他可不可以。
阿爾斯朗沒說話,她便自動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認,戰戰兢兢的厚着臉皮擠了進去。
接下來的事情理所當然,正常的男人有幾個能拒絕投懷送抱的溫香軟玉?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好像天時地利人和全部佔齊了,柳絲絲非常滿意。只是男子那猛烈的需求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他簡直像野獸,讓她叫苦不迭。
都說蒙古男子性(間)欲格外旺盛,她現在身有體會,咬牙強撐着,卻臨時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她從枕下悄悄拿出一隻小瓷瓶,裡盛的一種顏料跟落紅的顏色相同,她玩這種把戲已經很熟練了。
可就是在她準備拔掉瓶塞的時候,他卻突然伸手奪過小瓶,並將它狠狠的摔向地面,頓時落紅滿地。
柳絲絲嚇壞了,她吃驚的望向阿爾斯朗,而他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動作的更猛烈,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撞碎。
她香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地出口求饒。強悍的男子卻沒有收手的意思,直到她流下眼淚,他瞥見她眼角的那顆硃砂淚痣時才低吼一聲結束。
他翻下身,什麼話都沒問,倒頭睡去。
柳絲絲在暗夜裡睜大眼睛,每次做臥底時,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任何情況都在她的意料當中。只是現在她是真的有些迷糊了,阿爾斯朗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爲什麼知道她不是處兒?男人在那種時候一般都只顧享受,根本就不會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可是他卻彷彿對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完事後,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事都不問,倒頭便睡,這不太合常理啊。
如果他對她起疑,應該細細盤問她纔是,難道他做累了,想到明天再問?
懷着滿肚子的心事和疑問,直到天快亮時她才迷糊着睡去。
醒來時身邊已是冰涼一片,阿爾斯朗早就出去了。柳絲絲下地的時候差點栽倒在地,感覺自己的兩腿都軟了。看了看更漏,已是辰時三刻,這個點應該已過了早膳的時間,但她肚子裡餓的厲害,便只好硬撐着走出帳篷,想找人問問,哪裡可以討點殘羹剩飯吃。
正在東張西望的時候,迎面走出來幾個兵士,她連忙走上前去,還沒待開口,就聽他們說:“你是柳姑娘吧?我們四王子叫你過去看戲!”
什麼戲?不過柳絲絲現在最關心的還是怎麼填飽肚子,她對幾個兵士盈了盈身說:“小女子給幾位大哥施禮了,敢問去哪裡用早膳?”
“殿下說,等姑娘看完了戲一起用午膳!”
用午膳?什麼戲要看那麼久,柳絲絲還想細問,那幾個兵士已是很不耐煩,推促道:“快點過去吧,今天是給二殿下送行的日子,指名要見見你!”
二殿下不是拔都嗎?柳絲絲冷汗直冒,這個活閻王爲什麼要見她?那幾個兵士沒了耐心,直接拖着她往營地中心走去。
柳絲絲竭力冷靜,心念轉了數轉突然領悟過來,因爲她是阿爾斯朗第一次帶進營地帳篷裡的女人,有可能拔都起了好奇心,想見見讓他四弟動心的女人長什麼樣子。
後來事實可以證明,她的判斷非常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