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湮世閣之主,人稱劍魔的風韌,想必就是閣下了吧?”
來人冷冷一喝,右手緩緩擡起,竟然已是握在了背後斜出的劍柄之上,蓄勢待發。
“不錯,就是我。不知這位兄臺又是何人,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吧?”
風韌心中閃過一絲不解,看對方陣勢顯然來者不善,可是記憶中他與雲劍一脈之間可是並無過節。
“幾個月前,我大哥段罡風奉族中長老之名去中域調查天譴遺族的下落,結果一去不歸,族中魂牌直接碎裂。也就是說,他葬身在了中域。以你的實力,恐怕是沒法辦到的。但是,作爲中域的掌權者,想必不可能不知道任何相關情報吧?或者是,你在幫兇手刻意隱瞞?”來人沉聲說道,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這一刻,風韌才猛然想起,當初斬殺冥帝之後,他在姜淵的勸說下前往炘晶山脈修煉以及重鑄焚寂涅炎。在那個期間,確實有一位雲劍一脈的玄道級強者到訪,霍曉璇與秦毅成協力都是無法抵擋,最後……被姜淵當場斬殺。
“我想起來你說的是誰了。不錯,他死了,下手的人是誰我也清楚。”
輕輕點頭,他並沒有說謊的打算。
“告訴我,他是誰!”
對方眉頭一翹,嘶吼聲中都是一陣強風波動顫慄虛空。
“恕難從命。至少現在,我不會告訴你的。”
風韌一喝,算時間,現在姜淵應該在南大陸與風欣紫相見,爹孃隔了二十多年才重新正式見面,這種事情斷然不可能讓任何人打擾。況且,無論如何他不會把風欣紫捲進這場糾紛中。
聞言,那雲劍一脈的弟子直接拔劍,激盪的劍風深寒凜冽,眨眼間,憑空縱橫的十餘道銀虹已是將風韌四周盡數封鎖,交織閃爍的一線線璀璨足以斬裂任何血肉之軀。
“哼,看來你與那人必是一丘之貉。聽說,你體內除去龍魂一脈的血脈外,也是同時擁有着天譴遺族的血脈。果然,你這樣的人根本信不過。既然現在不肯,等一下可不要後悔。”
劍意呼嘯,利劍擡起之刻,森然瀰漫。
“你若是膽敢妄動一下,他怎樣我不知道,但是你等一下必定會下場很慘。”
一聲呵斥由遠而近,剎那間,一道身影憑空浮現在長劍所指的前方,背對着風韌,隨手撥指一彈直接震開了那森冷劍刃。
叮!
“在神裔山谷,你這種小輩什麼時候有資格爲所欲爲了?”
只見出手阻攔的是一名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上裝束與龍魂一脈的其餘弟子有所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答案只有一個。
長老。
感受着從劍刃上透過來的一絲麻痹感,雲劍一脈的弟子順手收劍,冷冷一哼:“也罷,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若是到時還是不肯交代,盛典的新銳大賽上,你最好祈禱不要撞上我。”
說罷,他轉身便走,重踏的步伐似乎在宣泄着心中的憤憤不滿。
“多謝這位長老相助。”
風韌拱手一拜,自始至終,他就沒有打算動手的意圖,眼前之人的出現也在意料之中。這是龍魂一脈的核心腹地,神裔山谷,目前又是人數最多最雜之時,暗中的守護者如何可能坐視不管。
“不必謝我。說實話,對於你我並無好感,擁有天譴遺族的血脈卻能夠收到邀請,也不知道當初決策時大長老究竟是如何想的。提醒一下,絕對不要與人私鬥,不管任何原因。否則的話,到時候沒人會因爲你體內的那點龍魂古族的血脈而同情的。”
拂袖便走,那名長老眼中也是一抹不爽一閃即逝。若非職責所在,他壓根不想現身阻止,看一場好戲倒也不錯。
咂了咂嘴,風韌搖頭輕嘆:“看來,我似乎很不受待見?”
“遠古九族與天譴遺族可是上千年來的宿敵,這等反應也是正常。不過,最近這些年來,彼此間倒是沒有了太多衝突,若不是上次端木英的事情,也許年輕一輩都要忘記他們的存在。”慕容瑜也是搖頭一嘆。
從小聽着長輩們訴說天譴遺族的種種劣跡長大,卻是從未親眼見識過,那些過去的事情究竟幾分真假,也是自然無從得知。至少,她心裡並無那麼多所謂的恨意。
“老爹,這一次的罪我幫你扛了。不過若是你還有別的殺孽,我不會在那麼做了。天譴遺族與九大古族間的一筆筆血債,真的就沒有可以平息干戈之法嗎?”
心中暗暗一嘆,風韌招手示意風無道跟上,兩人在那名神色更加不屑的接待弟子帶領下走向了分配下來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恐怕是註定不好過了。
遠處,數千米外,龍魂古族主殿的屋檐上兩道身影聳立,其中一人軀體輪廓都是模糊不清,周身氤氳縈繞根本看不出真實樣貌。
另一人則是白鬚白髮,看上去老態龍鍾但是雙眼炯炯有神,並無衰老之色,目光遙遙望着風韌的背影,低聲說道:“那個就是傳聞中同時擁有兩族血脈的年輕人吧?就目前來看,似乎也沒有特別之處,不是嗎?”
“據稱,他南大陸敗亡靈天災,一統中域滅墓牢,東大陸輪迴前哨戰大破魔族,斬殺罪首。若是真有那樣的功績,即使身負天譴遺族血脈又如何?好像,我們龍魂一脈還不至於到只論出身不論作爲的腐朽地步吧?”身影模糊那人淡淡一笑。
“似乎,大長老對於我下令邀請他前來此處還是有些不滿?”
白髮老者急忙拱手回道:“不敢。”
“儘可能別讓九族中其餘不滿之人去找他麻煩,保證此次盛典的順利進行。距離我真正出關還有一段時間,若非情況緊迫,又如何會選擇這個時候召開?”
另一人無奈一笑,身影也是開始逐漸消散。
“這一次,族長是不是能夠成功了?”白髮老者試探地問道。
“說不準。武道巔峰,玄之又玄,哪裡能夠提前知曉?”
模糊的輪廓隨風逝去,消散的最後的一刻,遠瞭的目光從風韌身上一挪,落在了風無道的背影上。
“他又是誰?爲什麼,身上的波動如此奇異……隱約中,讓我有幾絲莫名的熟悉?”
……
入夜,集結了九族新銳弟子的神裔山谷燈火通明,一時間也是各處喧囂,根本平靜不下來。
剛剛沐浴完的風輕柔擦拭着修長秀髮上沾染的水漬,輕盈地邁着碎步回到了房間中,只看到穿着寬鬆睡裙的風淺墨靠坐在牀上靜靜翻着一本古籍。這裡的房間都是佈下了結界的,隔絕着外界的聲音紛擾。
“洗好了?”
隨口一問,風淺墨輕輕合上了手中的那本古籍,順手放在了牀頭,拍了拍牀上另一側整理好的額外一套被褥與枕頭,笑道:“地方也就這麼大,將就下擠擠吧。”
“嗯,借宿之人,哪裡還有那麼多抱怨的地方。”
興許是剛纔沐浴得很是舒服,風輕柔一時間也忘卻了之前的不快,心情挺好的。不得不說,龍魂一脈在這神裔山谷裡的各種設施,很齊全。
繼續擦拭着溼漉漉的長髮,略顯麻煩的過程又讓她輕聲一哼,嘀咕道:“若是風韌哥哥在就好了,那麼用得着這樣慢慢擦。”
“你所指的,莫非是這樣?”
聞言,風淺墨伸手一探,指間一縷縷淡色金光泛起,很快就化爲真正溫熱的氣流拂過風輕柔的秀髮,水分迅速被蒸發。
“嗯,我自己來的話,總是掌握不好力度。”
風輕柔笑着點了點頭,雙眼微微一眯,越來越覺得風淺墨看上去沒那麼不順眼了。
“這種事情,怎麼能夠總依賴別人呢?自己全部做好才行啊。”風淺墨隨口說道,五指緩緩扭動,不斷變化着溫度的氣流拂過風輕柔滿頭秀髮的每一個角落。
“若是自己做得好了,我就沒理由總去找風韌哥哥了。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只要在一起,一直都是他幫我烘乾頭髮的。”
風輕柔嘻嘻一笑,臉龐上帶着淡淡的幸福紅暈。
手掌一顫,風淺墨略有猶豫,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爲什麼,我覺得你和他之間的關係超越了兄妹的情分?是不是太過親暱了?”
歪着腦袋面露詫異,風輕柔回道:“兄妹?風韌哥哥是嘲風部的,而我是狴犴部的,只是因爲某些機緣巧合,小時候一起長大,稱呼習慣了改不過來而已。風韌哥哥可是在我爹孃面前承諾了的,到時候會娶我做新娘的。”
“什麼?”
風淺墨一驚,指間催動的勁力頓時一緩,溫熱氣流驟然停下。
雖然說她很是牴觸風碧芙所說的指腹爲婚之事,但是一聽到風輕柔說的這些話,多少心裡還是有些不悅。
“怎麼了?”
風輕柔心中的莫名更盛,再想想之前對方的種種怪異表現,不由眼神一沉,問道:“難不成,你和風韌哥哥之間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哪裡,你想多了。我和他第一次見到就是你們進入北大陸的那時。之前,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有些好奇罷了。”
重新催動着掌心中的熱氣,風淺墨側過臉去試圖掩飾自己的窘態,隨口應付道:“你們兩個倒是看上去挺般配的,青梅竹馬,想必早就相互喜歡上了吧?”
“嗯嗯,我從小就喜歡風韌哥哥。”
風輕柔連連點頭,不過很快,又是幽幽一嘆:“只可惜,後來因爲一場變故暫時分開了些時間,結果就是這段時間裡,我沒看住花心的風韌哥哥,他竟然找了好幾個女人。太可惡了!”
“什麼?”風淺墨頓時眼神大變,手臂都在顫抖。
“不過雖然心裡不爽,但那畢竟是風韌哥哥自己的選擇,我很反對她們,但是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不得不承認的,至少對風韌哥哥而言,她們幾個都是真心的,只能默默接受了。”又嘆了口氣,風輕柔看着一臉詫異的風淺墨,說道:“這些話我從未和別人說過,也許是和你剛剛相識而已,反而說得出口。”
風淺墨根本沒在留意風輕柔後面的這些話,心裡已是大片翻江倒海,澎湃洶涌,無法平息。
孃親,這就是你爲我找的很滿意的未婚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