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雞湯分量不多,再加上風輕柔很是興奮,動作快,一下子就全部都被風韌喝完。而等她轉身準備去再盛上一碗時,卻是終究聽到了一個不願意去面對的質問。
那一刻,風輕柔有一種陽光明媚之時忽然瞥見烏雲匯聚的失落。
“好了,先等等吧。輕柔你是不是該順便說說,這裡到底是哪裡?還有,爲什麼就我們兩個在這裡,其他人呢?”
背對着風韌的嬌軀在微微,風輕柔甚至覺得連手裡這隻沒有多少重量的粗瓷碗都有些端不起。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開始盛湯,並且撈了一些草菇、雞肉放在碗裡,轉身之時依舊是滿臉笑容。
“風韌哥哥,不是說好了嗎?等吃完再說吧。”
聞言,風韌眉頭微皺,聲音有些嚴厲:“輕柔,你究竟在隱瞞着我什麼?似乎我想起來了,當初是司空巧兒一人抵抗着數名強敵的圍攻,而罌粟他們早已失去反抗能力。我要你上去幫忙,而後還沒有看到下面發生了什麼,意識就失去了。”
風輕柔渾身一顫,卻是保持着臉上微笑,將盛着湯汁與一塊雞肉的勺子遞到風韌面前。
嗖!
風韌手臂探出鎖在風輕柔的手腕上將她身軀拽過來了一些,臉色略微陰沉,喝道:“別再想要拖延或是隱瞞,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風韌哥哥,你就一定要知道嗎?那天,其實……”風輕柔將臉撇到一旁低下,似乎很難開頭。
心中一顫,風韌鎖在對方手腕上的五指也是輕輕鬆開,他一臉震驚:“難不成?不可能的,營地裡那麼多強者坐鎮,九大古族後輩全在,再加上湮世閣暗中支援的人,不應該對付不了一次進攻……等會,似乎那次的敵人,並不是冥獄或者墓牢吧?”
風輕柔點點頭道:“對,並不是他們,而是一批從未見過的敵人,他們的氣息波動很是詭異,而且非常強大。我親眼看到慕容瑜與其中一個單打獨鬥都最終落敗,其餘的強者也是應對不敵,傷亡很是慘重。”
“那麼其餘人呢!我娘和舅舅他們怎麼樣了?曉璇,罌粟,還有別的劍侍,以及風霆他們,都怎麼樣了?”
風韌頓時神情十分激動,也很是焦急。
“不知道,我全部都不知道……當時敵人太多太強,而且源源不斷,大家都被打散了。我帶着昏迷不醒的風韌哥哥不便應戰,只好找個機會逃了出來。一路上,到處都看到那些來路不明的古怪敵人在屠戮着。聯軍,恐怕已是潰不成軍……其餘人,很可能也是紛紛逃離了那裡。”風輕柔輕聲回覆着,臉色有些痛苦。
“什麼,你竟然……也對,那樣的選擇說不上錯。想要在混亂局勢裡保護自己,這是大部分人的本能反應。我不怪你。只是,在那之後呢?你可曾回去看過?”風韌將心中的一股怒氣壓下,眼前女孩的一臉委屈可憐樣讓他根本就硬不起心腸來。
風輕柔眼角便隱有淚光,她緩緩回道:“沒有。只是曾在幾天前遠遠看過,營地裡破爛不堪,活動着的身影應該就是那些來路不明的敵人,我們的人不知所蹤。我想要回去找,可是風韌哥哥你一直不醒,這裡又局勢混雜,我不便遠走。只好向靠近城鎮的地方走,最後無意中找到了這裡。青山綠水,不曾有戰火洗禮的痕跡,而且沒有看到大型魔獸。這處木屋荒廢了年頭,我好好打掃一番後才帶着風韌哥哥一起住了進來。等你好後,我們再一起去找別的人,可以嗎?”
雖然心裡隱約猜到風輕柔話中有所紕漏隱瞞,可是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風韌也不好繼續強硬下去,只得嘆了口氣道:“也罷。這些天來,辛苦你了。”
在他心裡,卻也是不由緊緊揪住,對其餘同伴的牽掛之情更重。
聽了這話,風輕柔破泣爲笑:“只要是爲了風韌哥哥,輕柔做什麼都可以,無怨無悔。”
那一刻,她心裡也是明白,如果想要藉助這樣獨處的機會與風韌一直躲開世人就這樣生活下去完全不可能,自己的打算根本實施不了,必須放棄。
那麼,也只能好好把握住剩下的時間了。
風輕柔絕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霍曉璇、蘭瑾那樣的女孩,唯一的理由只有很長一段時間裡自己不在風韌身邊,所以才讓她們趁機而入。現在,就是補救回來的最後時機。
她很有信心,憑藉着自己對於風韌的熟悉,這段獨處的時間裡肯定能夠有所進展。
……
時間飛逝,一個月晃眼就過去了。
這些天來,每一天都是風輕柔無微不至地照顧着風韌,從飲食到起居,無微不至,完全就像是一位賢惠的小妻子。
對此風輕柔的這般細心照料,風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無視掉,淡淡的溫馨感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甚至有一次,他都有種突然的衝動念頭……這樣平淡的日子挺幸福的,若是能夠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錯。
然而,那個想法並沒有存活多久就被他在腦海中直接扼殺。
等着他的人還很多,要做的事還很多,絕對不能一直待着這個消息閉塞之處。
而且,風韌的身體這些天來也是在迅速恢復,自己下牀走路早已沒有問題,經脈間的力量也在逐漸凝聚,只不過目前最多隻有巔峰時期的三成實力,大約在域級三重實力。在這個混亂的區域裡,根本不夠看。
萬幸的是,這些天來竟然很是安穩地住着,並沒有遇到任何敵人出現,倒也是奇蹟。
站在懸崖上遠眺着遠方,映入風韌眼簾的是幾乎被一道明顯的分隔線格開的荒野與丘陵。
一邊,荒蕪遍野,隱隱能夠嗅到死亡的氣息。
另一邊,綠色滋生,很是祥和。
“縱使是在這樣的刀兵相接之處,同樣存在着寧靜的綠洲,卻也稀奇。生鏽的兵刃與昔日功名榮譽一同埋土地下,曾被鮮血浸溼的泥土上卻是鮮綠的新代生命,確實很美,不錯。仔細想想,我們的爭鬥又究竟是爲了什麼?回首之刻,喜悅與曾經的輝煌根本提不起絲毫興趣,唯有失去時的悲痛依舊曆歷在目,無法忘懷……人類,不,這片大陸上的絕大部分生物,真是一個矛盾的羣體。”
風韌輕輕苦笑,突然轉身望向不遠處那道因爲自己目光掃來而顯得有些驚慌的身影,搖搖頭道:“輕柔,來了就來了,何必站在那裡不過來呢?”
意識到其實自己早已被發現,風輕柔有些喪氣地垂了垂雙肩,快步走到風韌面前,還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人家不是怕打擾到風韌哥哥你嗎?這裡風大,還是別待太久,多回去躺着休息休息吧。”
“這點風若是能夠涼到我,那麼多年的修爲也算是白練了。多出來走走,傷也好得快。放心好了,在沒有恢復到七成功力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座山的。這一次,不知爲何,似乎癒合得很慢。”風韌將手按在自己胸口,那裡還是隱隱作痛。
倒是他左臂的貫穿傷口,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好了好了,風韌哥哥的話輕柔當然相信了。今天我準備了不少上好的食材,晚上好好飽餐一頓,如何?”風輕柔嘻嘻一笑,嬌軀微微左右搖晃。
“當然好。輕柔的手藝,我再清楚不過了。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便說。只要,你別在意我會搞砸。”風韌摸了摸風輕柔的腦袋。
這副場景,那樣的動作,與當年似乎沒有差異。
風輕柔點了點頭,拽着風韌手臂回道:“風韌哥哥那麼聰明,肯定不會搞砸的。趕快回去吧,今天可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特別的日子?”風韌一愣,想不清楚是指什麼。想要仔細詢問,卻是看到風輕柔雙頰微紅,只顧着拽着他朝着木屋方向走去。
夜,一片寧靜。
望着桌上的各色美食,風韌有些不明白爲什麼這一頓晚飯要整得這麼隆重,似乎和宴會一般。平時雖然風輕柔很希望他滋補一番,卻也最多整上五個菜。
現在,桌上可是擺着十多個盤子。小屋裡的容器不夠用,有一部分還是下午風韌臨時砍樹削出來的木盤。
這麼多菜餚,可是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完成。就算與人激鬥或是練功都不覺得累的風韌,在這上面可是有些舉得渾身都痠痛。
相比較,風輕柔卻是一直很興奮地做着每件事,還時不時輕聲哼着歌,似乎心裡很是喜悅於完成這些。
“好了,開飯吧。只是可惜,這裡沒有酒。”
風輕柔嘀咕了聲,擡了筷子卻又突然放下,低着頭小聲問道:“風韌哥哥,我能不能……能不能今晚坐在你身邊吃呢?”
風韌一愣,拿着筷子的手也是停在半空。他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對面的風輕柔,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空着的位置,疑惑道:“你想坐哪裡都行,爲什麼要問我呢?只是,那樣還是不是會有些擠?”
“不會不會。”
風輕柔連忙搖手,隨即搬起椅子擺在了風韌身邊,貼着他坐下。
而就在風韌正準備再次動筷子的時候,卻是感到自己的手臂被風輕柔抓住,隨後她竟然靠了上來,把腦袋正在上邊。
“輕柔,你又怎麼了?”
風輕柔側着擡起頭來,兩人的臉龐此刻相距不足三寸,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出來的氣。
“風韌哥哥,你難道真的不記得了嗎?今天,是輕柔的二十歲生日啊。”
“啊?哎,你看我這記性,倒是真忘了。生日快樂,輕柔。”風韌淡淡一笑。
“不,我要的不是這個。”
誰知,風輕柔卻是拽緊了風韌的手臂。
“風韌哥哥,你是否還記得……六年前的今天晚上,你說過的……六年後的今天,你便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