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柔的詫異也是絲毫不亞於風韌,她望着那如同小山般的十餘道身影從下方穿過,小嘴張大得幾乎合不攏。
而且,與之前的那些樹人,這些岩石巨人根本不多看他們二人哪怕一眼,就好像是當做他們根本不存在,視野中只有着那些漫山遍野的亡靈大軍。
不過這些龐然大物並沒有直接投入到戰鬥中,僅僅只是站在山腳邊緣處繼續觀望着對面的一舉一動,兩軍對壘。又似乎,它們在等待着什麼。
空中,盤旋的幽冥鬼龍與血族衆人突然降低了他們的高度,而且一齊轉身朝着遠處漫天黑霧跪在虛空中行禮。
與此同時,地面上的數十萬骷髏大軍也是紛紛跪下,而所有幽暗族鐵騎因爲重鎧在身無法那般行禮,全部都只是將兵刃斜持在身前,俯首躬身,用這種方法表達着自己心中的敬意。
緊接着,上空的烏雲與黑霧距離翻騰,隱隱能夠看到一道巨大的身影就在那裡面,即將從中突出。
“好像……有什麼很可怕的東西要來了……”風輕柔輕聲嘀咕着,不自覺中貼着風韌更近了些,嬌軀已經靠在了他的手臂上,渾身微微發抖。
風韌也是察覺到了一股空前恐怖的強橫氣息翻滾在遠方空中,嚥了口唾沫道:“是的,我也有那種感覺。恐怕是,這一次的正主要登場了。我倒還是有些好奇,能夠支配統帥着這樣一支恐怖亡靈大軍的首領究竟是何模樣。”
“哦,是嗎?沒想看到這種場景,你竟然還有多餘的心思去好奇那個。話又說回來了,你這種修爲在這樣的氣勢壓迫下竟然還能夠保持如此心境,確實不易。”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浮現而出,踏在虛空中懸浮在風韌二人身旁,氣息波動並不強橫逼人,倒有些柔和寧靜的意味。只見那人表面年齡只有三十來歲,面容較爲英俊,身材修長,一襲如同植被般鮮綠的長袍隨風舞動,肩頭竟然還纏着幾隻樹葉枝條,就好像是直接生長在身上一樣。
“你……在下兄妹二人無意間叨擾此地一月有餘,還望前輩見諒。”風韌拱手作揖道,也是隱隱猜到來者應該就是此處的主人。
“無妨。能夠找到這裡,也算緣分。能夠看到這樣的場面,不知道算是你的造化還是厄運。昨晚的事情我已經察覺到了,你們兩個和他們交過手。”那人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下,擡手一揮,幾縷鮮綠色流光圍着風韌與風輕柔二人盤旋轉動,突然間分別沒入到他們兩人體內。
很快,一股充滿着生命活力的柔和之意充斥在他們經脈間,很是舒適,也不由讓二人精神一振。昨晚殘餘的淡淡疲憊一掃而空,而且就連身上的舊傷也在迅速痊癒。
“這是什麼力量?”風韌一愣,不可置信地擡手五指合攏了又鬆開,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體內的力量正在迅速恢復,一個多月都不曾好徹底的傷勢竟然在迅速褪去。
那人淡淡笑道:“生命的本源之力,萬物的根本。當然,除了外面那些傢伙。這裡的整座山峰都位於生命領域之中,是亡靈族的禁地,充斥着與死亡截然不同的力量。它們一旦踏進來輕則負傷,重則直接化爲灰燼。不過同樣的是,正常的生命體在這裡也會受到抑制,因爲天地靈氣中的本源癒合之力被領域抽走七成,尋常生命無法正常成長,傷口也會減慢癒合。剛纔給你們的,是我從領域中剝離出的最精純的力量,對你們的舊疾有好處。”
“多謝前輩。”風韌再次作揖,同時抖動手臂碰了碰風輕柔,示意她也行禮答謝。
“無需謝我,這本身就是你待在這裡這段時間所失去的正常靈氣,我不過只是多加些了還給你。而且,等會兒恐怕還需要你的幫忙。我從未想過,這一次亡靈族他們蟄伏了數百年後竟然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實力。本身應該出現的援軍遲遲不到,僅僅憑藉着樹精與巨巖族兩支護衛根本撐不了多久。”那人神色凝重。
風韌面露爲難之色:“可是,我的實力恐怕連那邊三位鐵騎統領中的任意一位恐怕想要勝過都很難,甚至可能還不如那些你稱之爲巨巖族的岩石巨人,如何能……不過若是有能夠幫得到的忙的地方,我斷然不會拒絕。這些看上去就不應該存在的生物,是應該將它們重新送回到死亡之中。”
“你錯了。這世界上任何一種生物其實都有着他們存在的道理,有些看上去惹人厭惡的物種在無形中實則也維持着某種巧妙的均衡。有出生,就註定有死亡。亡靈生物正好是介乎二者之間的奇異存在,是一種死亡臨界狀態下的覺醒。況且,它們在揹負着詛咒的同時,也擁有着自己的宿命。但是,凡事都有個的限度。封印在此處的魔器,絕不是它們能夠去染指的恐怖存在。”那人望着風韌,臉色嚴肅。
風韌拱手問道:“願聞其詳。”
“吾名德西蒙,聖欣族第二十七代的族人,與亡靈族相對立的存在的。若說它們象徵着死亡,那麼我們便是象徵着生命。吾族使命只有兩個,一是儘可能維持着所有物種能夠生存下去,擴散着生命氣息;二是制約亡靈族,使它們無法過分肆虐。同時,封印着據稱上遠古諸神時代時流傳下來的幾件失落的魔器。那裡面蘊含的力量太過充斥着毀滅性,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其中的一樣名爲天災獰眼,所散發出的氣息所致之處萬物凋零,生命枯萎,唯有吾族最爲頂級的生命領域才能夠將之鎮壓封印。而那個鬼東西,卻是被擁有着類似力量的亡靈族視爲聖器,不顧一切代價都想要得到,這也是它們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也就是說,那個天災獰眼,其實現在就在我們腳下?”風韌一驚,低頭望向了下方的地面。
德西蒙點了點頭道:“不錯。生命領域的維持需要至少七位道級實力的強者坐鎮才能夠最爲穩固的運行,而爲了萬無一失,此處配置的其實是八人。而我,就是那個第八人。其實,在大部分時候五人同時坐鎮都是能夠保證穩定的。但是,今夜不行。”
說到這裡,他擡頭望着幾乎佈滿黑霧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白晝還是黑夜的天空,沉聲說道:“三百年一遇的七煞月蝕,由於某種特殊因素的暗中引導,竟然提前一個月到來。今夜,將是方圓千里陰煞之氣最重的時候,也是亡靈生物最爲狂暴的時刻。同時,生命領域受到劇烈影響,爲了維持核心的封印,這座山峰的防禦結界將暫時消失。那個時候,將是一場血腥的浩劫。”
“你的意思是……今天夜色降臨之刻,便是那些亡靈生物無視生命領域上山進攻的時刻,它們不再有所畏懼?”風韌驚道,心中無形中竟然涌現出一股淡淡的恐懼,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不錯。亡靈四王族已經看到了三支,最後一支屍巫想必是與這一任的天命者在一起,就在那裡吧?”德西蒙眼中掠過一絲深寒冷厲,目光迅速掃向了天界邊緣處那團翻滾的烏雲,上方的巨大黑影已是撕裂開了部分屏障,開始降下。
只見三隻體型比之前所見任何一隻都要巨大的幽冥鬼龍滑翔掠下,呈三角陣型懸浮在黑霧烏雲下。在它們的身下各自繫着兩道漆黑色的粗壯鎖鏈,共同支撐起了一方巨大的平臺立在空中。
那裡,似乎是一個祭壇,幾圈裝束古樸如同祭祀的屍巫匍匐跪下在最下方的幾節臺階上。而在中間拱起的高處,四名體型與裝束顯然有所不同的大屍巫立於四個角上,各自一手高舉着骷髏法杖,一手託着本陳舊古籍,輕聲吟唱。
很是怪異的音符仿若化成實質舞動在空中,波動起徹底與生命截然不同的氣息,,盤旋着擴散先四周,融入到每一個亡靈一脈族人的體內。
那一刻,數十萬亡靈大軍都沸騰了,骷髏士兵高舉着手中兵刃拍打出或沉悶或清脆的金屬聲響,幽暗鐵騎用手中兵刃敲打着盾牌仰頭呼吼,血族單手按住腰間劍柄跪在半空,幽冥鬼龍俯首稱臣。
無形中瀰漫出的森嚴氣勢,暗藏濃烈的威勢壓迫感。
“來了。”
德西蒙的神色更加凝重,雙肩上纏着的枝葉輕輕顫抖着,似乎在告警,又或是本能懼怕着什麼。
“那是什麼?”風韌也是感覺到風輕柔將他的手臂抓得更緊,連忙拍了拍對方有些冰冷的手背,示意她別太緊張。不過,自己心中也是一凜。
德西蒙一字一頓地回道:“亡靈族的最高領主,這一任的天命者。也是,今夜最爲可怕的勁敵。”
被那三條幽冥鬼龍所拖拽的平臺突然一陣顫抖,四隻大屍巫同時將手中的古籍與骷髏法杖一同高高舉起,而後躬身拜倒。
緊接着,只見中間立起來一隻青銅古棺,所有精緻的金屬紋路上流轉過一絲光暈。而後,在嘎吱嘎吱的沉悶聲響中,棺蓋緩緩開啓。
兩點猩紅從昏暗的銅棺裡射出,隨後一道枯瘦的身影從中大步踏出,雙眼中的紅光也是緩緩黯淡。在他身上,僅僅穿着一襲並不比屍巫們的穿着好上多少的古樸陳舊長袍,根不用提血族的那種飄逸高貴的裝束。
一枚形狀似乎是蜘蛛的圖案印在其額頭上,又好像是活着,八根細腿總讓人有一種時不時微微動彈一下的感覺。
他拄着手中一支看上去平淡無奇的木製權杖,走到了那座空中平臺上的最前方邊緣處。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亡靈族所屬敢去正眼望一眼,全都是帶着敬畏之意最多隻是瞄了對方的雙腳幾眼。
隨着一圈綠色詭霧從身上波動而出蔓延在空中,那人也終於開口:“亡靈一脈,從今日起,將會把曾經的恐懼重新灑向整片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