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不想聽顧嵐解釋，他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一切，畢竟那大筆的錢還是很惹人垂涎的。
他這思維估計絕大多數人都不能理解，爲什麼他以爲別人會貪圖他這點錢？
這是因爲他和他父親好吃懶做，生意幾乎一直虧，而這錢，是白得的。
當初那個女人死的時候，他和他爸也是廢了好一番勁兒，才把這個賠償款和撫卹金佔爲己有的！
50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爲了掙這筆錢，多少人撕破了臉皮？
店員從洗手間回來之後，見顧嵐還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覺得這個女人圖他爸的錢，搞不好又是那幾個掙賠償金的人派過來色誘他的。
呵呵，他會這麼容易上當？
他要將計就計，拿錢把對方騙到手之後，再狠狠地羞辱和拋棄。
顧嵐完全不知道這個店員在想什麼，這種腦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猜得到的，而她已經等的有點不耐煩了。
店員小跑過來，抓了抓自己的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男生一樣靦腆單純。
這把花胤看笑了，他說，“這是你曾經的朋友？貪財好色，真是夠極品的。”
顧嵐還沒說話，店員先大步走過來，邊走邊說，“不好意思啊，來晚了，你等急了吧？”
顧嵐說，“急了，你再不說我就要走了。”
走去抓他爸了。
店員聰明的腦子覺得顧嵐是在欲情故縱，他也拉了條椅子坐在顧嵐旁邊，手放在膝蓋上，笑着說。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天黑了，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這件事情在我心裡埋的太久了，我爸啊，他就不是個人。”
顧嵐聽到這裡，有點感興趣。
這店員開始罵他爸了？
這可真稀奇啊，她曾經和這個店員一起工作，爲了從父親那裡要零花錢，他可是乖巧地和狗一樣，不敢在店裡說他父親一句壞話，怕被發現。
顧嵐眼中的興趣讓店員更加放肆地揭露自己父親不堪的一面。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找他，可是他就是個流氓，垃圾，世界上最不負責的人，偏偏還隱藏成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顧嵐覺得店員說話太囉嗦，就不能直奔主題麼？
於是，顧嵐決定開口引導一下，“他做了什麼？”
店員聽到顧嵐說的話，激動地說。
“你肯定都不知道，想象不到！他能對自己的親女兒，和我的親妹妹做什麼！”
顧嵐：……
她要是知道了還用問麼？
店員沒注意顧嵐的表情，他更加認真地看着顧嵐，“他年輕的時候不負責任，假裝自己是富二代騙女人睡覺，然後又不負責。”
“我小時候就知道，有很多女人給他打電話，說自己懷孕了怎麼辦。他偷偷拿我媽的錢去給那些女人打胎。”
“大部分都打胎了，但是，他還有個私生女。那個私生女的媽媽把她生下來之後就將她丟在孤兒院，不管不問，自己繼續去找男朋友。”
“她死沒死沒人知道，不過我父親和她一直陸陸續續有聯繫，兩個人誰也不打算管那個孩子，也沒人提。”
“直到我十五歲，也就是那個女生十二歲的時候，那個女孩找到了我父親。”
“說來很搞笑的，我父親拿着我媽的錢在這裡開了個超市，因爲他太風流，所以我媽被氣死了，我爸就拿了我媽的撫卹金繼續風流。”
“而那個孤兒私生女因爲沒有錢，想要打工，其他地方都不要她，而我父親看她長得好看，當時，動了歪心思。”
“那個孩子長得不像爸也不像媽，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怎麼說呢，就是看起來特別野，又漂亮又野，很少有人不心動吧。”
“所以，我父親收留了她。”
“給她吃的，溫暖，像是父親一般疼愛她，保護她。”
顧嵐聽到這裡，哪怕她的身體都已經變成屍體了，她還是覺得噁心。
簡直太噁心了！
過去那些溫暖的記憶彷彿成了腐爛的臭肉，臭的令人只想丟掉。
店員看到顧嵐這幅模樣，也說道，“是變態吧？但是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她是我們家的人。”
“直到後來，我們和她熟了之後，知道她被拋棄的孤兒院的地址和當初的過程，才知道她是私生女。”
“我爸就覺得很噁心。”
顧嵐聽到這裡差點給氣笑了，“噁心？”
店員一時沒有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忘記懟他爸而是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是很噁心啊！想想，如果能那啥的話幫助她還有原因。”
“不然的話還能給我做便宜後媽呢。結果竟然是這樣……都被丟了，還跑過來吃我們家大米，還給她地方住，錢很難掙的好麼？這事真的是太噁心了。”
顧嵐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這麼想的，她平穩了一下心情，纔沒有直接將這個店員打死，她壓抑着憤怒繼續問。
“那，你們後面把她攆走了麼？”
花胤看向顧嵐，知道顧嵐在問一個她明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這個感覺很痛苦吧……
顧嵐的雙手手指緊緊絞在一起，顧嵐確實知道答案，她知道沒有攆走她，只是住的地方從二樓搬到了頂層庫房，給她的工資也少了。
但她繼續住在那裡，以一個月100塊錢的工錢住在樓頂的庫房裡每天有飯吃的時候，，她覺得溫暖而幸福。
她特別感謝店主，那個收留她願意給她住處的人。
她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縷溫暖的陽光。
當時，她還小，懵懵懂懂地從孤兒院裡出來，沒有人保護她，沒有人照顧她，她甚至沒有錢，她不知道怎麼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孤兒院出來的孤兒要在學校的福利院上學，可是沒有能力承擔更多的生活了。
顧嵐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要活出來，給裡面的朋友們講講更有趣的故事，幫助他們有更好的生活。
從小，身體健全又樂觀開朗的顧嵐，像是是孤兒院裡的異類。
她很小的時候看起來就樂觀而陽光，從不會自卑，從不會難過，喜歡參加活動，見人總是笑眯眯的，對人也好，不欺負小朋友，會保護別人。
她簡直像是個完美的孩子，努力給別人溫暖，而自己什麼都不害怕。
雖然顧嵐健康漂亮又調皮，每次有人來挑選收養的孩子，總是會先看顧嵐，但是顧嵐不願意離開，她說要自己生活。
只有顧嵐知道自己的格有點小問題的。
她曾經將自己封閉了，讓不接受任何善意。
她笑，是因爲她知道別人不喜歡她哭。
她樂觀，是因爲知道悲觀了只會讓人反感。
她幫助別人，是因爲她自己成爲被保護過，所以明白被拋棄的痛。
她不願意被收養，是因爲，她不想再面對“家庭”。
她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護工們悄悄談論過，她是從垃圾堆撿回來的。
血肉模糊地捲成一團，和染着血的衛生紙一起丟掉的。
似乎，是被人從廁所生下來，生下來就丟了。
顧嵐一直用樂觀和溫柔掩飾脆弱，她費力地從過去的生活裡逃出去。
她努力對人好，但是等她從孤兒院出去後，曾經的地方也沒有人記得她，沒有人需要她，別人連自己的生活都自顧不暇，怎麼能顧得上管她？
所以，便利店老闆的關心對她來說其實很重要。
那是她靠自己的能力獲得生存能力的第一步，這不光給了她溫暖，還給了她繼續生活下去的信心。
哪怕她死了，她第一個回來的也是這裡，哪怕就是看看這裡的燈光，她都會覺得溫暖。
甚至，她以後很多快要崩潰的時候，扛不住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她想一想自己曾經被善意地對待過，都能有繼續面對生活的勇氣。
店員聳聳肩，“沒有哦，不過，我爸幹了一件非常瘋狂恐怖的事情。”
店員說到這裡，壓低聲音，左右看了看，“我是看你好看把你當成自己人才告訴你的，你不要告訴別人啊。”
“我爸在她的房間裡，廁所裡，按了攝像頭……”
顧嵐好久沒有覺得冷了，哪怕是死了，她都沒有覺得渾身發冷。
“你們……”
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溫暖的回憶已經發愁了，可是她發現，發臭還不夠，這回憶背後還有可怕的真相……要持續傷害她！
顧嵐不想再聽了，她想讓他們死啊！
店員還要說話，此時，屋內一陣陰風亂刮，房頂的燈泡“啪”一聲碎了。
店員被燈泡滅了嚇的渾身發抖，他捂住頭，“又來了！完了又來了！”
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脖子，顧嵐的聲音如同鬼的詛咒一般在他耳邊響起。
“繼續說，然後，發生了什麼……視頻，你們賣到哪裡去了？！”
顧嵐不敢想。
她的生活確實完全顛覆了！
如果她一邊努力地活着，一邊卻有人窺視着她的隱私拿出去賣……
她要是個男人多好啊，賣也沒人看。
女人……確實在某些地方是弱勢的。
她從未覺得這麼無助，這麼無力，
繼續說，“本來是想把那些視頻拿出去賣的，還能賣不少錢，而且她也沒辦法起訴我爸啊，那是親爸！親爸也是爲了她安全才幹這種事嘛。”
“不過，詭異的是……當時攝像頭什麼都沒有拍下來，一直一片漆黑，反而，偶爾能夠看到一個奇奇怪怪的長髮紅脣，笑起來很好看但是陰惻惻的男人。”
“鬧鬼了……”
這是顧嵐沒有想到的。
這個男人聽着描述，很像……
“花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