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江縣之後,許芷陌便染病臥牀,大夫來看了說是受了風寒和驚嚇,吃點藥好好調養幾天就會沒事,只是這幾日忌出門忌鹹忌辣。
風寒可以解釋爲她難得出門睡不習慣客棧,只是驚嚇?許安秀與古彥青聽了之後就甚感莫名的對視了一眼,莫非是那趙琳慧做了什麼難爲了她?
可是許安秀終歸只是個商人,當初也只是顧及自家女兒不能經商才動了買官的念頭,而且當初趙琳慧對她是笑臉相待,禮貌得當,根本看不出是不是有什麼不滿之處。
如今這趙琳慧到底是如何對待自家女兒,許安秀就不得而知了,只望女兒病好了會如實相告吧。
所幸的是這幾日縣衙裡都是平安無事,不曾有人來報案或是需勞煩她的瑣事,許芷陌便也是經常就懶懶的或靠或躺的賴在牀上不肯下來。
聽到許安秀說她是受了驚嚇後也就一笑帶過,要她如何說,說因爲一次會見她才真正明白是置身在官場了,說她並不喜歡這樣陽奉陰違的世界,還是說她根本是毫無信心能夠當好這個所謂的七品芝麻官。
只怕她任何一個回答,都不會是她的孃親想要的答案吧。
不管是師傅斷言她不能經商也好,十歲之前都一直過着清苦的日子也好,回來後各種不適應也好,被迫無奈的接受買官這一事實也好,嘗試着當好這個縣令也好。
她都盡力去學着習慣,學着適應,學着樂觀,學着聽話,學着做好。
可是,明明才十五歲的她,明明可以靠着殷實家底吃喝玩樂的她,不過折騰來折騰去,她都不知道旁人口中的許家大小姐是何人了。
想到這裡,許芷陌倦極的閉上眼,無力的揮手讓阿七退下。
見她這幾天一直都這樣,阿七雖是想勸解卻也無從勸解,只得上前替她蓋好被褥,然後才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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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許芷陌還沒有沮喪到就此病下去,因爲有十歲以前生活的基礎,她的身子一向都不易生病,就算是病了也是很快就恢復。而這次之所以會臥牀幾天,完全是心病難醫罷了。
既然病都好了,那些短暫的壞情緒自然也是跟着好了,而且不好她也是無力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反抗,又何必爲了這個而勞心勞力,累着自己。
病好的第二天,許芷陌起了個大早,由着三個侍從爭相伺候完畢後,隨意用過早飯便坐上了馬車,趕往幾日未去的縣衙。
見到她來,端木梓也只是循例問候了一番她的身體狀況,然後就轉入正題道:“大人,靳縣尉尋着那北街命案的新線索了,是否現在就讓靳縣尉過來稟告?”
聞言許芷陌不由得一愣,從金陵回來她便病倒了,都快忘了這北街命案,不過終於有線索了也算是件好事,當下點了頭道:“讓他過來吧。”
端木梓應下之後就令人去叫靳賀了,看着明明是坐在這裡,但心卻好像不在的許芷陌,想要
問又覺逾越,最終只是垂下頭默默的站在一邊。
雖是已然想開,但是許芷陌還是無法不爲這如燙手山芋一般的官位而困擾,所以整個人再不如剛上任那時會刻意打起精神應對,反倒是有些放縱的懶散。
所以當靳賀進來見到幾日未見的縣令大人之後還微微吃了一驚,但見到以前都能坐着的端木梓此刻卻是老實的站着之後,他也是相當規矩的拱手行禮道:“卑職見過大人。”
“起來吧。”許芷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端木梓,嘆氣道:“都坐下回話。”
這兩人怎麼都這麼不自覺,非要她請纔會坐下麼,當這麼個縣令可真夠累的。
暗自埋怨了一番,許芷陌纔想起要問正事:“靳賀,且把你尋着的新線索說來本官聽聽吧。”
“是。”因爲是坐着,靳賀也不再多禮,只是點了點頭便應道:“卑職也是昨日才得知,原來這劉寡婦與鄰縣的玉翠是好姐妹,只是因爲這於翠跟着丈夫出了趟遠門前幾日纔回來,所以一直對劉寡婦的死不曾耳聞。直到昨日玉翠趕來探望姐妹才得知劉寡婦的死訊,問過鄰居之後就找來縣衙詢問劉寡婦之死。”
“哦,那玉翠可有說什麼?”許芷陌頓時便提起興趣來,既然她們兩個是好姐妹,那麼必定是有些事別人不知道,只有她們雙方知道。
聞言靳賀下意識的與端木梓對視了一眼,而後便拱手低下頭道:“回大人,不曾,那玉翠說要等大人來了才說,現在就在劉寡婦家。”
竟然這麼大膽,敢在曾經死過人的家裡待着?許芷陌雖是有些訝異,但也不至於表現出來。思慮了一會便看向端木梓問道:“端木,府中可有何瑣事需本官處理?”
端木梓搖頭回道:“回大人,並無瑣事,府中一切照舊。”
“那就好。”許芷陌點了頭道,旋即站起身,將披風繫好,想了想還是道:“你們兩個,一起陪我去那劉寡婦家看看去。”
“是!”靳賀與端木梓一同站起來回道,自從許芷陌上任以來,他們兩個還是頭一回一起跟着她出去。雖不知道她讓他們兩個都跟上的用意爲何,可他們最擅長的不過是聽命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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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劉寡婦家,聽了玉翠的一番哭訴,這樁命案也是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原來那劉寡婦這兩年與一個名叫鄭龍的男人來往甚密,可據玉翠得知,那鄭龍來歷不明,不但從來不提要娶劉寡婦,還時常問劉寡婦借錢花。兩年來,零零碎碎的,竟然借了好幾百兩。劉寡婦也是傻,只需他幾句敷衍的甜言蜜語就不再懷疑,連自己多年來的積蓄都拿了出來。爲此,玉翠說她都不知罵過劉寡婦多少回了。被她罵的多了,劉寡婦也開始猶疑不定起來,畢竟守了兩年,積蓄全無,若是鄭龍不願娶,那至少得把那幾百兩給要回來。
而劉寡婦也就是在她終於打定主意要跟鄭龍攤牌之後迎來了她的死亡。
再綜合之前門上的血漬,以及
半掩的後門判斷出的兇手會是與劉寡婦很親近之人,許芷陌也不難猜到,定是那鄭龍因爲不想娶劉寡婦,又沒有銀兩可還,於是就乾脆下了狠手。
至於到底是不是故意嫁禍給隔壁的於大福,也只能等鄭龍被抓捕歸案後才能得知了。
因爲無人識得那鄭龍,所以端木梓就照着見過那鄭龍一次的於翠所描述的樣貌畫了張圖,然後靳賀就帶領着他那羣捕快在縣城內到處張貼懸賞十兩的通緝令。
由於顧慮到那鄭龍可能是鄰縣的,端木梓還特地讓許芷陌寫了幾封信,讓靳賀帶去給周圍幾個鄰縣的縣令要求合作,還好都是欣然同意了。
於是一時間,通緝鄭龍的告示貼的到處都是。
不過雖然大概能猜到殺劉寡婦的兇手是那鄭龍,可鄭龍一日未被抓捕認罪,於大福就得在牢獄中多待一日。
眼看十二月就要過去,家家戶戶都在準備着新年,許芷陌都開始替他發起愁來,明明是個無辜的人卻要受着如此冤枉的牢獄之災,而那真正的兇手就在外逍遙。若不是大楚國律例明文規定,不得私自釋放任何一個有嫌疑的犯人,她必定是早就下令放人了。
而或許是大範圍的通緝,大規模的搜捕起到了作用,這一日許芷陌纔想回府用午飯,靳賀就匆忙的走進了後堂,衝她拱手作揖道:“稟告大人,鄰縣傳來消息,說是已抓獲鄭龍,正在押送過來的路上。”
許芷陌喜上眉梢道:“什麼時候可到臨江縣?”
“大概入夜前來趕到。”靳賀估摸着道。
“哦。”許芷陌有些失望,原本她還想着那鄭龍一到就開堂審案,定要在今日就結案,將那於大福放回家纔好,可是如今,她嘆了嘆氣道:“那明日一早升堂吧,我會盡量早些來。”
“是!”靳賀點頭應下,頓了頓後又拱手道:“大人,卑職有事相求。”
“嗯?”難得這靳賀能對她相求,許芷陌不由得好奇道:“何事?儘管說來。”
靳賀直起身子,也不敢對上許芷陌的眼神,只是如實的道:“外面大雪紛飛,冷風大作,不宜騎馬行走,不知卑職可否坐大人的馬車順路回家?”
原來如此,許芷陌笑着點頭應道:“當然可以,對了,端木呢?他是否也需要坐本官的馬車一起回家?”
她話音剛落,端木梓剛好進來聽到,連忙快步走上前來道:“端木家與大人府上並不順路,還是不勞煩大人了。”
靳賀撇了撇嘴道:“那端木大人要如何歸家?”
端木梓笑着看向靳賀道:“有勞靳縣尉關心,端木留在縣衙,同一班捕快一同用飯就好。”
見他都如此說了,許芷陌也不強求,直接起身道:“那如果晚上還是無法行走的話,端木就跟我們一同走吧,反正不順路也是可以繞路送一送的。”
“謝大人。”端木梓略微彎腰行禮。
“嗯,起來吧。”許芷陌走到他們身邊,衝靳賀微微一笑道:“靳縣尉,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