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那頓賀喬遷之喜的飯後,兩人便都各自忙碌起來。
許芷陌自是在爲燈鏡之案煩惱,雲霖則是真正開始着手做起他早就打算要做的事——開學堂。
雖說臨江縣早就有個已有百年曆史的老學堂,但那裡向來只收姑娘,並且只侷限於文不授武。雲霖這次便是準備開個收男孩的,並且還教授武術的學堂。
這種事一聽便覺毫無前途……一是普通人家大抵都不會花那個錢,富貴人家自是會請專人教授,何需到什麼人都有的學堂。二是雲霖來歷不明,身份背景無人知曉,就算有人有心大概都是不會放心的交學費。三便是臨江縣附近有些江湖小門派,都是無償收徒教武藝,想學武功的都已投奔那些門派去了。
但許芷陌還是不想直說打擊他,只是勸他先了解清楚臨江縣衆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再來準備也不遲。
雲霖卻也非一時衝動,對於她的勸解很欣然的接受,看起來一副自有打算的模樣。
許芷陌自認還算了解他,知道他定是不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勸過之後便不再過多擔憂,而是將滿腹心思都放在了燈鏡之案上。
可惜如此也無用,都過了幾日,案件仍是毫無線索。那日仵作回到縣衙再具體驗過屍體後,並未有更多的發現,結論仍是在凌月閣說的那般,燈鏡是被人用剪刀插進手腕,然後失血過多身亡。至於死亡時間,仵作亦只能猜測是在子時或者丑時之間,也就是半夜無人之時。
而凌月閣那邊亦是沒有能用上的線索,燈鏡雖已在凌月閣待了三年有餘,但因相貌頗爲出衆名字又較爲特別,很快的就成爲凌月閣的頭牌之一,而後便是一副高傲的姿態不願與別的小倌有過多親近。就連凌月閣撥給他貼身伺候的小廝,問起有關燈鏡的問題都是一臉茫然,說平日裡他只是聽候差遣辦一些雞毛蒜皮的事,燈鏡從未跟他有過多的交談,並且大多時候都是將他趕回下人房,自己一人在房裡做什麼無人得知。
而本來燈鏡死前接的客人是誰這一點凌月閣是需要保密的,但因爲牽涉到了命案,邱興便還是老實告知是臨江容府的管家容清。
臨江姓容的不多不少,統共就三家。
一家便是容妍家,另外兩家則是能算得上是一家,只是姐妹二人各自成家後都分家了。
重點是那兩家家境只能還算可以,兩姐妹都是在店鋪裡當值,那點錢只能勉強餬口,哪還請得起管家逛得起小倌館。
許芷陌向來都是跟着容妍叫容府管家容姨,沒曾想會在凌月閣的當家口中聽聞其真名,更沒想過那樣嚴厲律己律人的一個人會來凌月閣這種地方。
而據邱興的說法,容清前幾年還是常客,每次來都是點燈鏡作陪。這兩年不知爲何來的少了,今年更是纔來過兩次,上一次是元宵過後,第二次便是燈鏡死前那晚。
所以不管這命案是不是真的跟容清有關,都還是需要找她來縣衙一趟,問問有關燈鏡的事情。
許芷陌在猶
疑過後,還是先找人約了容妍到醉歸居見面,將傳喚容清一事暫且挪後。
容妍雖忙,但一日三餐還是要吃的,所以一到午時便準時赴了約,而且很識趣的沒帶人單獨前來。
見她進來,許芷陌便微笑着道:“點菜吧,今兒我請客。”
容妍坐定後,轉頭先對帶她上來的小二點了幾道這醉歸居的招牌菜,以及茶水點心飯後水果一樣不落,而後纔看向許芷陌道:“說吧,有什麼事要我幫忙,能幫到的我肯定盡全力。”
許芷陌一愣,隨即才失笑道:“並無事需要你相幫,只是有點事想跟你事先打個招呼,免得事後你又怪我不告知你。”
“哦?”容妍略一挑眉,有些詫異的道:“你又不管生意上的事,莫非是有什麼案子跟我有關?”
許芷陌微微頷首,道:“準確來說,是跟容府有關。你知道的……我跟容夫人也就是你娘,並不算很熟,便乾脆跟你打招呼,你再回去與她細說罷。”
容妍這回更是驚訝了,道:“你倒是快說是何事,搞得我緊張兮兮的。”
“是這樣的。”許芷陌頓了頓,醞釀了一番後才重新開口道:“前幾日凌月閣一個小倌死了,那的當家說那小倌死前曾見過容府的管家容清。雖說並無任何證據證明容清與此案有關,但於情於理,都是該將她傳喚到縣衙問話。”
聞言容妍便不由鬆了一口氣,喝了口茶後才道:“原來如此,我當是什麼大事,要你如此鄭重的請我吃飯,又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容姨……我從不曾聽聞她還會去凌月閣,你儘管傳喚吧,娘那邊我去說便好。”
見她並不在意,許芷陌這才放心的點頭:“那好,等吃過飯回縣衙,我便令人去容府傳喚。”
正事說完,容妍便又恢復本色,打趣起許芷陌來:“想當初我從來不知臨江縣裡發生了什麼命案之類的,還以爲每家每戶都過得安詳平和,如今你當了縣令,才知動不動就有大事小事發生,覺着好像是在唱戲一般了。”
許芷陌則是嘆氣道:“如若可以,我也不想趟這渾水,偶爾想到有些齷齪事不能說,有些壞人不能捉,便覺渾身不舒服,有時候乾脆都想回山裡繼續跟師父就這樣過日子,遠離這擾人的紅塵。”
“呵……”容妍輕笑出聲,道:“以前倒還不出奇,如今你捨得嗎?”
知她是說如今有了雲霖,許芷陌瞥她一眼,聳肩道:“大不了一起走……只是娘和爹,唉。”
“你啊,做不到的事就別去想了,人還是務實一些較好。”容妍笑得沒心沒肺,“像我,該怎樣就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就一條命,亦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言許芷陌是越發欽佩容妍,以前只覺她爲人爽朗不拘泥說話很直待人很是真切,如今便發現她還很灑脫懂不少道理並且從不庸人自擾,而是活得很是明確有目標,知道自己要的與不要的,從不曾像自己那般總是爲了點小事就煩憂不已,拿不起也放不下。
而她正想說什
麼的時候,門就被敲響,然後小二推開門端着菜進來。
見菜都上了,許芷陌便也不過多感嘆,想着吃完後容妍去忙生意她回縣衙,便道:“動筷吧,不必客氣。”
容妍笑:“你覺着我像是會客氣的人嗎?”
說完後,就已然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見狀許芷陌便也只是笑笑,然後起筷開動。
一頓飯吃至未時才散,本來時間尚早還可以來個無間小憩,容妍卻是又匆匆回了鋪頭,許芷陌亦無心休息,打道回了縣衙。
顧及時間問題,許芷陌在縣衙與端木梓一同又將燈鏡之案所有的線索都整理了一番,才讓靳賀派人去容府請容清過來一趟接受問話。
容府好歹也是臨江縣的大戶,容清身爲管家平日自是忙碌的緊,想有半刻的閒時都難。
雖然是縣衙的人來請,但她還是不慌不忙的交代了一些大事小事,然後還去換了身能見人的衣裳,才鎮靜無比的跟着捕快到了縣衙。
進到縣衙大堂時正好已是申時,足足讓許芷陌等了一個時辰。
不過平時亦經常無事,許芷陌便也不覺難等,只是略略有些覺着這次大抵遇上了對手,估摸着什麼也問不出。
而她的預感果然不假,容清態度不卑不亢,問什麼都是一副如實回答的模樣,但只要仔細一揣摩她的話,就能知道其實她都是說得一些廢話。
至於燈鏡死的前一晚,她的話也與邱興毫無差池。
“那日我的確與燈鏡一起在房中說了些話,但因府中忽然有事,我便匆忙回去了,然後便一直忙碌到子時才睡下,這個容府上下都可作證。”容清神情平靜如水,絲毫沒有說謊的嫌疑。
許芷陌卻仍不放棄,繼續問道:“子時?燈鏡便是子時與丑時之間死的呢,可有人作證那時容管家的確一直歇在房裡?”
“有的。”容清依舊毫無波動,道:“房中時常都有兩個侍從守夜,子時歇下的時候我們並未立即睡去,而是有聊了幾句天才睡。房外也有守夜的護院在巡邏,何人闖入或者出府都逃不過他們的雙眼。”
許芷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這樣。那容姨,可否問一下,你可曾打算讓燈鏡贖身?”
容清搖頭:“不曾。”
“既是如此,那容姨你便先回府去吧,日後若還有需要,會再請您前來。”許芷陌頓時間客氣了許多,就似是平日去容府見到容清一般。
容清點點頭:“自是會盡力配合大人查案,那民婦便先退下了。”
送走容清,端木梓也停下了筆,將之前所記錄的遞給許芷陌看過,且簽字蓋章確認過後,便小心翼翼的收起。
許芷陌跟着他一塊去了後堂,待他忙完後,就忽然問道:“端木,你覺不覺得容清太鎮定了?好似料到會有這樣一出,然後事先就準備好了措辭,如今我一問她就只管背書一般的將回答道出便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