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061 你說什麼
司予執摺子上面的內容除永熙帝與她之外,他人並不知曉,只是,司予述所上摺子的內容,卻從各種不同的渠道傳了出來。
太女在爲二皇女擔保,相信她與刺殺一事無關。
而隨後,司予執擒拿住了刺客一事也傳了開來,只是刺客已死一事讓這件事蒙上了一層迷霧。
流雲殿
蒙斯醉站在了暖閣外長廊之下看着外面陰沉沉的天,面容也蒙上了一層陰鬱之色。
如今太女遇刺一案的發展到了這一步,即使永熙帝尚未做出定論,但是,他也可以猜測的出結果。
結果是不了了之。
“主子,起風了,不如進去吧。”憶古見主子站了許久,便上前道。
蒙斯醉並沒有動靜。
“主子,請恕奴侍逾越。”憶古見狀開口道:“太女遇刺一事並未牽連到禮王殿下,主子不必這般擔憂。”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本宮這些日子一直在想,這件事受益最多的會是誰?”
憶古一愣。
“之前本宮認爲是昀兒,可是如今……”蒙斯醉的話頓了頓,“這些年本宮覺得自己即便是不是很瞭解她,但是至少也不會是一無所知,可是這次的事情……本宮卻錯了……錯的離譜!或許,整件事根本便沒有什麼兇手,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憶古一驚,“戲?”
蒙斯醉緩緩道,“二皇女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在她的庇護之下傷到太女,太女……那是她最愛男人的孩子,即便她心裡真的不滿意這個女兒,可是也不會允許別人傷害她的性命!天底下,唯一有這個能力之人,便只有一個人!”
“主子是說……”憶古聽明白了,只是卻不敢說出口,因爲這個想法太過於驚懼了。
蒙斯醉笑了笑,卻是譏諷,“本宮問過了御醫,太女的傷只要調養兩月便可康復,一點後遺之症都不會落下,而且,這天下是她的,一個小小的太醫院也是她的,太女究竟傷的有多重誰有會知道?”
“可是……可是太女是……主子不是說,太女是全宸皇貴君的女兒,陛下怎麼會……”
“先前因爲疫症一事,太女摔了一跤,雖然最後被她給扶起了,但是也必有所損傷。”蒙斯醉緩緩道,聲音清冷,“不久之後,東南再出事,太女請旨前去東南,若是她不允,太女的名望便會有損,若是讓太女去,途中危險暫且不說,後續的禍患定然不小。去或不去,於太女來說都是弊大於利,可若是太女不是不去,而是想去也去不得,這樣,名聲保住了,而禍患也纏不上身,不便兩全其美了?
太女出事之後,二皇女牽連其中,榮王爲救二皇女像是豁出去一切……榮王的個性本宮清楚,她這般做必定會有愧於太女!昨日,榮王去了太女府,今早太女便上了那份摺子,那便是說,太女並不責怪榮王的舉動。
這份摺子送上之後,不僅榮王會因爲感激以及愧疚而更加親近她,便是連二皇女也會因爲此事而對她更加的恭敬,還得了一個好名聲!如今成年的四個皇女,其餘的兩個皇女都靠在了太女身邊,昀兒,變成了孤家寡人。”
“主子是說……陛下是故意陷害殿下?”憶古驚恐道。
“昀兒並未受這件事牽連。”蒙斯醉垂下了眼簾,“她不是想對付昀兒,不過是想讓昀兒想爭也沒得爭罷了。”
這便是你先前所說的不會讓昀兒受到傷害嗎?
是啊。
只要昀兒沒有這個能力去爭,那自然不會受到傷害。
只是,你不覺得你的心太狠了嗎?
……
司予述上摺子爲司予執求情一事,司以琝最後也是知曉了,而且反應很是激烈。
“皇姐,你爲什麼要上那份摺子,你爲什麼要爲她擔保?你就這般相信她?!”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皇姐便是覺得不是她做的,但是也不必要這般做!“皇姐,我可是聽說了,她雖然擒拿住了那刺客,可是那刺客死了!她只是帶回來了一具屍首罷了!誰知道她會不會殺人滅口!”
“琝兒,既然我相信此事不是她做的,便不能看着她枉死。”司予述正色道:“若是我們這般,那和他們父女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讓司以琝滿腹的怨恨消了不少。
“可……可若不是她做的,爲何她先前會捲進來?”
昨晚他是不想繼續追究這件事,可是皇姐如今卻上摺子爲司予執求情,他怎麼可以繼續騙自己也相信不是她做的?
司予述看着他,“琝兒,我讓人打聽過了,母皇之所以懷疑是她做的那是因爲那個刺客曾經去過了她的府邸,僅此而已。”
司以琝睜大了眼睛。
“母皇是因爲關心我所以方纔會那般大怒,可是我們不能便因爲這件事而定了她的罪?更何況,母皇派去的人並沒有在她的府邸中找到任何她和刺客有關的證據。”司予述繼續道。
“可是她承認了!”司以琝紅着眼睛道,“我讓冷雨進宮打聽過了,她是承認了所以母皇方纔會那般震怒非要殺了她不可的!”
“琝兒,你覺得這些年母皇待她如何?”司予述反問道。
司以琝一愣。
“母皇待她比對待一個陌生人還要來的苛刻。”司予述繼續道,“如今忽然間又將這般一個罪名安自在她的頭上,她難免會一時意氣的。”
“便只是一時意氣嗎?”司以琝仍舊不信。
司予述看着他,“琝兒,不管如何,當年在西北,是她救了你一命。”
司以琝臉色一青,他這一輩子最不想提的便是西北。
司予述並不知道當年在西北所發生的真實事情,但是,司予執在西北救了司以琝而且一路護着司以琝回京城一事她是知曉,也因爲這件事,當初她回京出宮立府上面,她未曾做出任何的阻攔,甚至私下伸了援手。
便當還了她的人情。
“皇姐真的相信她?”司以琝咬着牙問道。
司予述點頭:“琝兒,我不是什麼以德報怨之人,若是她真的想置我於死地,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司以琝攥着拳頭沉默半晌,然後問道:“皇姐……那是不是有人陷害她?你說刺客去了她的府邸,那刺客哪裡不好去偏偏去了她的府邸?難道是……禮王……”
“琝兒。”司予述搖頭道,“沒有證據,我們不能這般懷疑他人。”
“可是如今那刺客已經死了,如何找來證據?”
“琝兒,從我坐上太女一位之後,這些事情便是無法避免的。”司予述正色道,“這一次是我疏忽了,但是,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司以琝看着她,掙扎許久,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姐說得對,這些事情,他們都無法避免。
他也明白,這件事若是想查個水落石出怕是也難。
可是,便真的這般放任那兇手嗎?
司以琝心裡不甘,真的不甘!
……
如蒙斯醉所預料的,當日下午,永熙帝便降了旨意,對太女遇刺一事做了定論,因爲刺客在追捕過程中服毒自盡,太女遇刺一事線索中斷,二皇女無需在繼續追查,此事交由刑部繼續調查。
至於二皇女涉嫌刺殺太女一事,雖然沒有明言二皇女是清白的,但是,沒有再行收押宗親大牢,只是對她做了罰俸一年的小懲,而且理由還是因爲追捕刺客途中疏忽讓刺客有機會服毒自盡,已然便是一個表態。
鬧得沸沸揚揚的太女遇刺一事,最終以這樣意料之外的結局收場。
永熙帝的態度衆人也都知曉,因而朝中也並未繼續揪着這件事不放,便是刑部也清楚,所謂的繼續追查,其實不過是一個打圓場罷了。
太女遇刺一事總算是得到了結局了,而疫症的情況也是一日比一日好轉,壓在朝堂上的三座大山可以說是去了兩座,如今便只剩下東南這座大山了。
這幾日,越州也陸續傳來有關陸明儀的消息,她的傷勢不輕,繼續追查下去恐怕是不能,而陸明儀正式請求永熙帝再派欽差的摺子也是送到了京城。
八月末,京城連續好幾日的陰沉天氣散去,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八月二十七,前往雲州送禮的陳玉回到了京城,帶來了蒙家的回禮,恰好是司予昀休沐之日,便帶着周氏進了宮,將蒙家的回禮呈送給了蒙斯醉。
一番閒話之後,蒙斯醉看着似乎消瘦了不少的周氏,蹙眉關切道:“怎麼瘦了這般多?都回到了王府了,該是好好養身子方纔對。”
周氏攥了攥拳頭,便是已經入秋了,掌心卻還是滲出了汗,“父君放心,兒臣很好。”
“你也多關心一些你的正君。”蒙斯醉看着司予昀道。
司予昀點頭:“都是兒臣不好,這些日子京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兒臣心裡煩着,便也讓正君擔心了。”
“如今事情大約也都解決了,往後你便好好陪陪你的正君吧。”蒙斯醉看着她道,“你們成親也有好些時候了,該是要孩子了。”
“父君放心,兒臣定然會讓父君儘快抱到皇孫的。”司予昀笑道。
周氏垂着頭,似乎是不好意思。
蒙斯醉笑了笑,“既然說出口了,那我便記住了,若是將來你說話不算數,那顆別怪父君不饒你!”
“父君放心,兒臣這兩個月定然會好好努力的!”司予昀笑道。
蒙斯醉笑容深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就好。”
三人又閒話了好一陣子,司予昀方纔帶着周氏離開。
“殿下和正君才成親沒多久,主子也太過於着急了。”憶古打趣道。
蒙斯醉端起了抿了一口,“不是本宮着急,而是本宮不想昀兒趟東南這淌渾水,出了這般多的事情,昀兒若是繼續插一隻腳進來,那先前那些事情的髒水,便會真的潑到昀兒身上了。”
“主子是誰如今朝中吵着誰去東南接任陸大人一事?”憶古道。
蒙斯醉默認,“昀兒沒這個心思便好。”
憶古也明白了過來,“殿下方纔說接下來會好好和正君努力要孩子,那便是不會出京了。”
蒙斯醉笑了笑,隨後,沉默半晌,“舒君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並沒有什麼異常。”憶古說道,“這些日子舒君也以前一樣也是很少出門,但是卻未曾招過御醫,想來身子也是沒有大礙。”
“讓人看緊一些。”蒙斯醉蹙眉道,“若是他真的已經放下了和周家正夫的恩怨是好事,若是他還未曾放下……本宮不想有任何事情傷及周氏!這孩子方纔的臉色不好,許也有這事的緣故。”
“主子放心,奴侍會注意的。”
蒙斯醉點了點頭。
憶古猶豫半晌,“先前主子說……太女遇刺一事是陛下做的……主子可如何打算?”
陛下是不想讓殿下去爭,可是若是殿下仍是不放手呢?
主子打算如何?
蒙斯醉聞言,神色頓時沉了下來。
憶古見狀連忙請罪,“奴侍多嘴,奴侍該死!”
蒙斯醉看了看他,並沒有降罪,“本宮累了,你出去吧。”
憶古愣了一下,隨後,起身退了出去。
……
出宮的馬車上,周氏有些不安,“殿下,方纔……”
“父君說的沒錯,是本殿忽視了你了。”司予昀微笑道,“你放心,往後本殿會好好陪陪你的。”
周氏抿了抿脣,“殿下待我很好,只是我……”
他知道這些日子他是憔悴了些,可是,卻不是因爲殿下,而是因爲……
他害怕進宮,害怕見到那個不要臉的舒君!
可是,往後,他是怎麼都不可能避免進宮的。
“怎麼了?”司予昀自然是看出了周氏的不安,不過卻沒有深想,“方纔父君的話也不過是玩笑罷了,你不必這般緊張,我們都還年輕,孩子總是會有的。”
周氏的心像是壓住了一塊巨石一樣,心裡難受不已,“殿下,我……”
“好了,父君那般說也只是想讓本殿多些時間陪你,他是疼你。”司予昀安撫道,“你若是難過,豈不是拂了父君的一番好意了嗎?”
周氏擠出了一抹微笑,“殿下放心……我沒事。”
司予昀拍了拍他的手,因爲他手上的冷意而蹙了蹙眉,不過卻沒有說什麼,微笑道:“對了,有件事情你若是知道了定然會高興的。”
周氏問道:“何事?”
“昨日我從吏部得到了消息,你姐姐的職位已經定下來了,就在吏部,品級雖然不高,但是能夠留京往後升遷也是早晚的事情。”司予昀笑道。
周氏聞言心裡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想法,反而是驚懼不已,不過許是因爲過於的驚懼,外表顯得有些有些呆愣。
“怎麼?高興壞了?”司予昀笑道。
周氏幾乎用盡了此生雖有的制止力方纔沒有讓自己失態,艱難地擠出了一抹笑容,然後,點頭:“殿下……我沒想到……多謝殿下……”
“謝本殿做什麼?”司予昀笑道:“你姐姐留京是早便定了的,如今也不過是依着規矩罷了。”
周氏忍住了想哭的衝動,“不,我知道殿下在背後出了不少的力的,否則姐姐不可能這般快便得到了安排……也不可能進吏部的……”
京城不僅僅只有六部衙門。
他知道殿下在其中出了力的!
也便是因爲這樣,他的心裡更是愧疚……若是那件事最終被揭發了……不禁周家會遭滅頂之災,便是殿下也會受到牽連……
舒君!
這便是你的報復嗎?
你的心裡變這般的恨?
司予昀並未將周氏的異樣放在心裡,回府之後陪他進了後院之後,便閒庭信步地去了後花園的湖上水榭,接下來的時間便都在那裡度過,便是連午膳也是在水榭上用。
下午時分,陳玉緩步而來。
司予昀正站在書案上練着字。
“見過殿下。”陳玉上前行禮。
司予昀看了她一眼,並未停下手中的工作,“起來吧。”
“謝殿下。”陳玉起身道。
司予昀道:“此趟去雲州辛苦你了。”
“爲殿下分憂不敢言辛苦。”陳玉回道。
司予昀落下了最後一筆,隨後便停了下來,擱下了筆,轉身用旁邊水盆內的清水淨手,“外祖母可有話要說?”
“蒙家主只是要小的轉告殿下,一切便依殿下計劃,請殿下無比謹慎小心。”陳玉回道。
司予昀笑了笑,“本殿的這個外祖母野心和城府雖然深,但是也勝在識擡舉。”
陳玉垂着頭,當做未聞。
“這樣也好。”司予昀繼續道,“這樣往後我也不必煩心。”
陳玉心裡一凜,她明白這話的意思。
司予昀淨過手之後便往旁邊擺放着的竹椅上坐下。
陳玉上前,躊躇半晌隨即問道:“殿下,如今太女被刺,肯定是不能去東南的,不知殿下可否有打算?”
“本殿今日進宮除了向父君請安之外,便是想看看父君的態度。”司予昀靠着椅背道,“如本殿所想的一樣,父君並不希望我去東南,也好,本殿也不想趟這淌渾水。”頓了頓,隨後眯着眼又道:“不過本殿也並非不能從中得益。”
“殿下此話何意?”
“若是母皇將這次東南的差事交給本殿的二皇姐,你說太女會如何?”司予昀抿脣笑道。
陳玉一愣。
“太女的這道摺子可是賺足了便宜,本殿可不想讓太女一個人獨攬了所有的好處!”司予昀半眯着眼睛緩緩道,嘴邊始終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本殿也並不相信本殿這個二皇姐有這個本事和膽量刺殺太女,雖然本殿不知道她是如何捲進來的,不過,經過了這件事,太女和她之間的怨必定又深了許多,即便太女摺子上說擔保,但是,她心裡豈會沒有一絲的介懷?”
“只是二皇女一向不得陛下看重,如何能讓陛下將這份差事給二皇女?”陳玉蹙眉道。
司予昀道:“即使爲了震懾,這一次去東南之人必定要是一個身份足夠之人,陸明儀已經是內閣閣臣了,如今,也便只有派一個皇女前去方纔可以震得住,大皇姐是不可能,本殿也不能趟這趟渾水,想來母皇也不會讓我插腳進來,那便剩下一個二皇女了,若是之前,或許不太可能,可是經過了太女遇刺一事,二皇女已經不再是那個幾乎沒有記起的二皇女了!而且陸明儀的女兒也曾經是二皇女的伴讀,有了這一層關係,讓母皇同意便又多了一份把握。”
沉吟會兒,又補充道:“這些年,本殿的這位二皇姐可是一直想救出在冷宮當中的父親,若是太女登基,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將人給救出來,甚至可能太女登基那日便是冷宮官氏命喪之時,不過,若是她願意爲本殿所用,本殿倒是可以承諾將來本殿大成之日全了她的心願。”
司予執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威脅,便是她將她給扶起了,也不會反噬她,但是於太女來說便不一樣了,便是無法讓司予執成爲她對付太女的利刃,但是讓太女日日見着一個害了自己父君仇人的女兒在自己的面前晃,這個堵也是不小!
若是她運氣好了,或許司予執還會真的能夠成爲她對付太女的利刃。
……
這廂,司予昀開始着手自己的計劃,而被她算計之人卻絲毫不知情。
司予執一直呆在書房當中。
從宮中回來之日開始,除了降罪的聖旨到了二皇女府之外,她出去接旨之外,其他的時間,她便未曾踏出過書房半步。
行宮所發生的事情,除去了她的秘密之外,司予執將一切如實地寫在了摺子上,同時還將竇英留在她書房的遺書交上。
只是,結果卻出乎她的預料。
母皇沒有繼續說要殺她,只是罰了一年的俸祿,甚至還將竇英的遺書交回。
遺書甚至沒有拆封。
這樣的結果她該是高興方纔對,可是她高興不起來。
心甚至像是壓着一塊巨石一般。
竇英的遺書她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只是說了希望能夠將她的遺體火化,然後,將骨灰交給她的兒子,希望他的兒子能夠同意將她和她的正夫合葬。
不是一個很難的事情,可是於她來說卻是一件極爲艱難做到的事情。
因爲她是刺客。
若是她插手遺體的處理,那她的嫌疑便更深了,這件事便又會平生波折。
而便是到了這一刻,她仍是無法全然相信她的故事。
此時困擾着司予執的還不只是竇英身份的真假,還有司予述上摺子求情擔保一事,這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
也因爲這件事,她內心的負罪感更深。
她本是親自去太女府一趟,可是,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沒去,只是讓人送去了療傷的補品,然而,東西卻被退了回來。
而此時,她正盯着那些被退回來的補品失神。
這是她所預計到的結果。
“太女府的人說是三皇子的意思。”管家垂着頭低聲道,“自從太女遇刺之後,三皇子便一直呆在太女府,聽聞太女正君爲了能夠一心照顧太女,連管家的權利都交給了三皇子。”
司予執會過了神來,“既然退回來了,那應該是不缺,收下去吧。”
不管是三皇弟的意思還是太女的意思,都是一樣。
她雖然不知道太女爲何會上那道摺子,但是她心裡不會這般樂觀地去想太女真的不怪她。
況且,這件事原本便是她的責任。
如今只是罰了一年的俸祿,也是很輕很輕的懲罰。
管家應了下來,隨後又道:“殿下,這幾日正君一直病着,請來的太醫說是驚懼過度。”
司予執垂下了眼簾,“讓下人好好伺候着吧。”
“是。”
……
司予昀的計劃很快便悄然實施,便在兩日之後的早朝,又是一場爲誰去接任陸明儀一事的爭論,兵部的一個大臣提及二皇女,而理由便是陸明儀的女兒是二皇女的伴讀,而自從陸明儀出事之後,陸明儀的女兒便以通過文學院以臣女的身份向永熙帝請求前去東南照顧受傷的母親。
永熙帝準了,而且害怕御醫以及侍衛隨行。
可這個建議便像是一陣旱天雷一般將所有人都給震了震。
司予赫也是吃驚不已。
讓皇女前去並不是沒有人提及,但是讓二皇妹去,這提議之人是腦子傻了嗎?
她認得提議之人,那是兵部一個不算大也算是小的官。
兵部。
司予赫看向了兵部尚書白瑞,心裡不禁起疑,難道是太女?可是她爲何要這樣做?
雖然她在兵部,但是未曾動過掌控兵部之心,因而兵部此時仍是在兵部尚書白瑞的手中,如今兵部有人提出了這個建議……
司予赫是懷疑白瑞,可是,白瑞此時卻懷疑司予赫,畢竟先前她是那般極力維護司予執。
而同樣身爲兵部衆臣的莊銘歆,此時卻想着另一件事,那便是兵部並不如她們所想的那般乾淨。
這個建議提出之後,原本不少人都以爲那提議之人不是傻子便是有人在背後操控,而便在這個建議提出之後,竟然還有其他朝臣附和。
雖然不多,但是,足以造成巨大的震撼。
白瑞見了這等情形,心沉了沉,如今的情況足以證明此事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白瑞自然是不想這件事成爲現實,只是,這個時候,以她的身份卻不能說出反駁之語。
因爲之前太女已經擔保了二皇女清白,若是這時候她主動出言反對,那便是打了太女的臉。
司予赫也是皺緊了眉頭,斷定了此事定然有人在背後操控,可是她卻無法肯定是誰。
莊銘歆眯起了眼睛,將出來附和的那幾個大臣一一記在了心裡。
司予昀暗中將衆人的反應掃入眼底。
便在一陣詭異的安靜之後,其他朝臣也開始反對,包括刑部尚書在內。
六部尚書之中,除兵部尚書已經可以說是明確站在了太女一方,其他的幾人都是中立,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過,太女是儲君,這個臉面,大家都會給。
刑部尚書提出反對一是因爲太女,二便是因爲,司予執從未入朝從未有過任何的經驗,根本便不是適合之人。
她將第二個反對的理由給說了。
只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永熙帝卻否定了她的反對。
“沒有經驗便並不代表不能做事,東南一事一直懸而未決,暗中歹徒過於猖狂,若是不嚴懲以正律法,那便朝廷威嚴便蕩然無存。”永熙帝言,“這件事討論的已經夠久了,既然幾位愛卿都認爲二皇女適合,那便讓她去就是了!”
衆人驚愕。
便是連司予昀也是驚愕不已,朝堂上的提及不過是整個計劃的第一步罷了,其後她還有其他的步驟,按着計劃,該是這些步驟走完之後,永熙帝方纔會同意的,可是如今……
司予昀看着皇位上的帝王,仍是沉靜威嚴,話語雖然帶着厭煩,但是,神色當中卻沒有絲毫的顯露,而她的眸光,在這一刻,高深莫測……
袖中的雙手,緩緩握緊。
這一刻,她忽然間有種感覺,她主動走進了一個爲她設好的陷阱裡……
……
早朝之後,司予赫便尋了一個機會揪住了那提出讓司予執去東南的大臣,旁敲側擊地想問出一些什麼來,自然,結果是什麼也問不出來。
那大臣跟司予赫說了一大堆,說她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是一時腦熱的行爲,身後她也是後悔驚恐不已,好在陛下寬宏並不責怪云云。
司予赫無法全信,可是卻也問不出什麼來。
雖然之前她懷疑白瑞,但是卻也還未衝動到直接去問白瑞,而是讓人私下留意,而結果便是白瑞也是對那提出建議的大臣旁敲側擊了一番。
司予赫更是困惑了。
若不是太女,那會是誰?
難道真的只是歪打正着?
可是,這也未免太過於荒謬了!
司予昀壓住了一切的情緒,如往常一般回到了禮部的衙門,待無人之時,她再也壓不住內澎湃的情緒,揚手狠狠地摔了桌上的茶杯,面容扭曲猙獰的可怕……
……
朝和殿
隨着一聲青瓷落地的聲響,暖閣內靜默了起來。
水墨笑滿目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足足維持了一刻鐘,“你……你確定這件事是真的?!你確定你沒有打聽錯?!”
每日派人去打聽早朝的情況可以說是水墨笑一日裡最重要的事情,在這般情況之下,他已經無法思考這樣做會不會引來更多的懷疑。
即便太女遇刺一事已經可以說是落幕了,可便是因爲這種落幕方式讓他的心怎麼也無法安下來。
果然,這又出事了!
“奴侍並無打聽錯。”面前的宮侍戰戰兢兢地道。
水墨笑又呆愣了半晌,隨後方纔起身往外走去。
不殺二皇女對她來說已經是極爲難得的事情了,如今不但不殺她,居然還派她去東南?她是想接着這個機會讓她命喪東南?
便是她不願意放過二皇女,也不該用這般方法,若是太女得知了這件事,會作何感想?
難道她真的相信太女上了那份摺子便是真的相信二皇女?
水墨笑原本是想去交泰殿的,可是走了一半卻停下了腳步,這些日子,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用相敬如冰來形容,若是他這個時候過去,也必定是不歡而散。
那樣對這件事根本便沒有任何的作用!
水墨笑靜站了半晌,隨後,轉了一個方向往承月殿而去。
方纔到了承月殿,卻見蜀羽之正要出門。
“本宮有些話想跟你說。”水墨笑揮手打斷了他的行禮,起步走進了大殿。
蜀羽之沒有說什麼轉身跟了進去。
“都跟本宮退下。”水墨笑入座之後便屏退了宮侍,“無本宮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
蜀羽之對着自己身邊的宮侍點了點頭,待宮侍都退了出去之後,便在次座上坐下,“鳳後來找臣侍可是爲了早朝上的事情?”
水墨笑點頭:“這幾日都是你在陛下身邊侍奉,你知道她爲何要做出這般荒謬的安排?”
“荒謬?”蜀羽之低喃道,聲色有些悵然。
水墨笑蹙眉:“不荒謬嗎?即使她真的想借着這個機會除了二皇女,但是也不能不考慮太女的想法?還有琝兒!本宮雖然沒有出宮,但是太女府內琝兒整個人像是發瘋的情況,本宮如何會不知曉?你也應該知曉,爲何便不勸勸陛下?便是要針對二皇女,但是也不能不顧及太女和琝兒的情緒!”
“鳳後……”蜀羽之並沒有因爲水墨笑的訓斥而感覺到委屈,或許自從知曉了司予執的事情之後,便再沒有其他事情可以讓他情緒產生大的波動,“此時臣侍先前也是不知曉。”
“難道便沒有一絲的徵兆嗎?”水墨笑慍怒道。
蜀羽之搖頭,“臣侍未曾發覺。”
“那陛下這些日子到底是怎麼一個樣子?”水墨笑聲音激烈了起來。
蜀羽之道:“平靜,很平靜。”
水墨笑一愣。
“鳳後。”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臣侍雖然不知道陛下爲何會這樣,但是臣侍相信陛下這樣做必定的有她的打算,鳳後,陛下雖然平靜,但是並不是糊塗。”
“可是這件事……”
“鳳後,請聽臣侍一句。”蜀羽之正色道:“這件事鳳後便不要插手,不要插手。”
水墨笑正想反駁,可是卻發現了蜀羽之的異樣,“翊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蜀羽之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臣侍只是知道,陛下比我們所有人都要痛苦。”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水墨笑站起身來,“便是本宮也不能知道嗎?”
蜀羽之也站起身來,“方纔陛下讓人來傳召了臣侍到交泰殿試駕,臣侍若是再不過去,陛下怕是會不悅,臣侍告退。”說罷,起步離開。
水墨笑睜大了眼睛,但是卻沒有叫住他,一雙眼眸泛起了濃郁的憂慮之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而便在此時,流雲殿內蒙斯醉也是被這個消息給怔住了,許久之後方纔回過神來,“憶古,你去跟本宮好好打聽打聽!”
憶古領命,“奴侍這就去。”
而便在憶古離開之後沒多久,一個宮侍進來稟報道:“回主子,方纔舒君派了他的貼身宮侍溫林去了內務府,說是要領令牌出宮去周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去周家做什麼?”蒙斯醉沉下了面容。
那宮侍回道:“據說是舒君得知了周大人領了吏部的差事特意派了貼身宮侍前去周家送禮。”
“你去內務府一趟,便說本宮派你出宮辦事,暗中跟着那溫林。”蒙斯醉沉聲下令。
“是。”
……
太女府內
司以琝得到了消息之後將客房中的擺設毀了一個乾淨,目光狠戾,“爲什麼?爲什麼——母皇,你爲什麼要這般做!”
皇姐都已經放過了司予執,都已經不再追究了,爲什麼你還要這般做!
那司予執有什麼好?
她有什麼好?!
你難道忘了,父君是如何不見了的嗎?
爲什麼!?
爲什麼——
客房內的一切自然瞞不過司予述的眼,眯着眼沉默半晌之後,她沉聲吩咐白氏:“你去陪着琝兒,不管如何,不能讓他離開太女府!”
“是。”白氏自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司予述握緊了拳頭,臉色也是極爲的難看,母皇,你到底想做什麼?!
……
這一日註定了不平靜。
因爲司予述的及時措施,司以琝最終沒有鬧出來,而同時,蒙斯醉也將事情都給打聽清楚了,可是卻猜不透永熙帝此舉到底是爲了什麼,水墨笑心裡懷疑過的他也都想到,只是最後卻都認爲不可能,直到他讓人去請司予昀,但是卻被司予昀以公務繁忙一事推了之後,方纔隱隱猜到了什麼。
隨後,憂慮更重。
而這一次,水墨笑也是想盡了辦法去打聽蜀羽之口中不願意說出來的事情,但是最終都一無所得,更是焦慮不已。
下午時分,蒙斯醉再派下人去請司予昀。
只是,還未等到司予昀的回覆,先前派去跟蹤溫林的宮侍卻跌跌撞撞地回來了,臉色驚惶至極。
“到底出了什麼事!?”蒙斯醉因爲女兒的心情本就心情煩躁,見了來人如此狀況,便怒斥出聲。
那宮侍跪在了地上,“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這話一落,他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而同一時間,承月殿內,方纔從交泰殿回來的蜀羽之也得知了蒙斯醉即將得知的消息。
“你說什麼?!”
同一句驚怒的話從兩人的口中同時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