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本是一個尋常的日子,但是因爲今日是永熙帝的生辰,便成了大周百姓中一個特殊的節日,這一日,帝皇生辰,普天同慶,雖先帝喪期爲過,但喜慶的氣氛卻依然很濃。
京城的臨街的一間客棧旁,貴王一身尋常便裝負手立在了二樓廂房的窗前低頭看着大街上的熱鬧氣氛,嘴邊卻噙着一抹沒有溫度的笑意。
新帝壽辰?
她擡起目光轉向皇宮的方向,當年離開皇宮之後,她便發過誓言,不會再以貴王的身份踏進那裡一步,可是如今……
“惜之,你就斷定了我不會回去,所以你才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你錯了,當年我可以爲了你離開那裡,如今我一樣可以爲你而回去!說起來,我也算是她的姨母了,如今她生辰,我這個做姨母的怎麼也該送上一份厚禮!你說,我該送上一份什麼樣的厚禮方纔會讓我這位侄女滿意?”
她笑了笑,還是沒有絲毫的溫度,最後聲音轉爲了決然,帶着一絲惱怒,“惜之,我說過我絕對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皇宮中,蘇惜之正在悅音殿內查看着宮宴的準備情況,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卻貴王低喃的同時,他猛然打了一個寒顫,隨後擡頭,透着窗戶看向室外,卻見原本不怎麼明朗的天空越發的陰沉,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雪似的,寒風颳的人滿臉生疼。
心倏然間開始不安。
那人的性子他很清楚,三十年的歲月並沒有讓她的性子顯得沉穩,反而越發的恣意。
如今自己躲進了皇宮,她又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蘇惜之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到了這樣的年紀,居然還需要爲這樣的事情而憂心煩惱。
朝和殿內,暖閣中
水墨笑自從蘇惜之離開之後便一直髮着呆,然而便這般發了一個下午的呆,卻還是無法想明白司慕涵究竟存得是什麼心!
直到夜幕降臨,前來參加永熙帝壽宴的一衆大臣及其後眷紛紛入宮,九兒方纔誠惶誠恐地提醒自家主子,“主子,時候不早了,主子也該換裝前去悅音殿了……”
水墨笑橫過去一個眼光。
九兒連忙跪下,“奴侍該死!”
水墨笑卻也似乎沒有心思做過多的責怪,只是淡淡地道:“時間還早着呢,用得着這般着急嗎?”
“可是……”九兒本想多說幾句但是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便閉了嘴,不再多言。
水墨笑雖然不清楚司慕涵的用意,但是卻也清楚這場宮宴的重要性。
若是他不出現,怕是所有人都會相信他這個鳳後不過是一個虛名,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他卻不想讓所有人這般去想!
他恨極了司慕涵保留他鳳後的位置是爲了給雪暖汐當靶子,但他也的確需要這個名分,不僅僅是因爲他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更因爲被流放漠北的水氏一族!只要他一日還是鳳後,父親在漠北也會好過一些!
所以這場宮宴便是永熙帝沒有讓人來宣旨讓他出席,他也打算尋個機會出現在宮宴上!
去是一定要去得,但是卻不能丟了臉面!
所以,不能着急!
入夜後,皇宮各處掛上了貼着壽字的大紅宮燈,雖然寒風凜冽,但是悅音殿內卻是溫暖如春,在宮宴尚未開始之時,幾個早些進宮的大臣便聚在一起寒暄着,而她們的家眷便也聚在一旁閒聊,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當安王攜着正君步入悅音殿之時,那些圍在一起寒暄的大臣便迎了上去,若說如今誰人最的永熙帝的恩寵,那便是這位安王殿下。
安王面帶笑容地一一對應,言語之中所聊到的皆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對於如今朝中衆人所關注的問題,安王一個字也未曾透露。
因爲妻主的緣故,安王正君也受到了一衆大臣家眷的熱切討好,安王正君雖然出身寒門,但是畢竟當了好些年的安王正君,又加之視線做過了一番準備,所以面對衆人的刻意討好也是從容應對,言行舉止絲毫不比那些出身名門的男子差。
雖然安王正君的行爲舉止沒有任何的瑕疵,但是若是有人存了心要挑釁便是沒有瑕疵也可以尋出一個來。
“安王正君嫁給了安王多年,怎麼就沒有爲安王殿下生出一個嫡女來?”
這話一出,本來還其樂融融的氣氛便驟然沉寂下來。
京城之內誰人不知無法誕下嫡女是安王正君最大的心病,可是自從先帝下旨將安王庶長女過繼給了安王正君之後,這件事便沒有人再拿出來說事,況且如今安王深受永熙帝的看重,誰還會這般沒腦子地提起這件事來得罪安王?!
一衆身着華服的大臣家眷們紛紛將目光看向說話之人,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子,此男子也是身着着華貴的衣裳,但是卻無半點貴氣,卻是一臉盛氣凌人的神態。
其中某位大臣的正夫認出了眼前這年輕的男子,便眼帶鄙夷地道:“這不是薛家的清兒公子嗎?怎麼你也進宮了?前些日子薛家大小姐方纔被責罰,如今還在順天府的大牢中呆着了,怎麼清兒公子卻還有這等心情進宮來?”
衆人一聽這話,便都知曉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若說如今京城中的正夫們最不待見的是誰家男子,那便要數薛家了。
薛族長除了將眼睛盯着永熙帝的後宮和一些名門未曾迎娶正夫的女子身上,還將手伸到了那些已經娶了正夫的大臣身邊,明目張膽地表示她薛家的男子不介意屈居側位。
若薛家只是一個尋常的家族,這些深處後院的正夫們或許不會這般介意,只當一場笑話來看,便是自家妻主真的受了誘惑將人納了進府,也不過是一個側夫罷了,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薛家並不是尋常家族,它是當今皇貴太君的母族,而且以薛家的行事作風來看,薛家的男子也不會是個安分之人,有皇貴太君做靠山,在加之本身便不安分,若是自家後院進了這般的男子,往後定然沒有好日子過,甚至自己的地位都會受到威脅。
有了這些因素,這些正夫們便更加的不待見薛氏的男子!
薛清雖然被薛族長當成了未來鳳後來培養而沒有讓他入其他的薛家男子一般經常出入各種社交場合,當因其姓氏便也成了衆人的眼中之釘。
安王正君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毫無顧忌地戳中他心中痛處的男子,面容卻還是端莊高貴。
薛家的事情他還是聽過了一些,自陛下賜了薛家宅子之後,薛族長便將家中好幾輩人接到了京城,而和皇貴太君同支的族人卻一個也未曾帶上。
安王府也和一衆大臣一般被薛家盯上,先前安王在京城之時,她們便三五日的上門求見,之後安王出使西戎,薛家的目標便換上了安王正君,甚至派那未出嫁的薛家男子上門,名爲拜訪實爲試探。
安王顧忌着宮裡面的皇貴太君,便不想做的太絕,一開始也是客氣相待,可是漸漸的他也膩了,開始閉門謝客,妻主回京之後,他便將這件事稟報了她。
安王得知這些事情之後便讓安王正君從後院中挑了幾個安分守己的人,填補上了因爲封王而多了出來的側君侍君等位置。如今安王府中能夠上的了玉牒的位置都滿了,薛家的男子便是進門也只能當下等的侍人。
當安王正君將這個消息傳給了薛家的人之後,薛家的人便不再上門了。
或許正是因爲這件事,這位薛清公子方纔會這般的對他無禮!
雖然安王正君並不擔心自家妻主會納一個薛家男子進門,畢竟如今薛家便是再如何不上道都已經是外戚了,自家妻主不可能和外戚聯姻從而引起陛下的猜忌!但是妻主此番維護的行爲卻也讓他心頭一暖。
卻也是因爲這番緣故,安王面對薛清的挑釁選擇了平和以待,他不想鬧出亂子讓妻主丟了臉面,也不想因爲薛家的男子而惹怒了皇貴太君。
只是皇貴太君的母族爲何會出了這般一羣人?“薛公子乃未婚男子,怎麼自個兒在這邊?”安王正君神色淡淡地道,雖然不願意與他計較方纔戳痛傷疤的事情,但是安王正君還是要在這羣正夫面前維護住安王府的顏面。
那方纔指出薛清身份的正夫道:“薛公子想必是迷路了吧,否則怎麼會跑進了悅音殿?”他乃新上任的刑部尚書之正夫。
刑部尚書自上任之後,便刻意地和京中的權貴大臣打好交道,之前薛家大發請柬設宴邀請京城權貴大臣,刑部尚書便攜着正夫前去。
而其正夫便是在這一次的宴會中見過了薛清,也見識過什麼叫做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他的話一落,圍在一起的衆人便開始你一言我一眼地明嘲暗諷。
薛清氣的臉色發白,“本公子是皇貴太君親口准許進宮參加宮宴的,你們這等惡夫若是再敢這般說本公子,本公子定然會向皇貴太君稟報,治你們的罪!”
衆人一聽,神色稍稍收斂。
安王正君開口打圓場,“既然薛公子是皇貴太君恩准進宮的,此時應該在清思殿隨侍皇貴太君。”
“本公子進宮來是向陛下祝壽的,自然應該先到這裡!”薛清沉着臉惱怒道。
安王正君卻也不惱,“薛公子說的對,不過想必薛公子初到京城,不懂宮中的規矩,如薛公子這般未出嫁的公子是不能單獨前來給陛下祝壽的,便是出席這等宮宴,卻也是需要家人相陪。”
安王正君這話並沒有帶上任何嘲諷的語氣,但是意思卻是真真切切的嘲諷。
在旁的一衆正夫們也不禁在心中暗笑,雖因其是皇貴太君親自恩准進宮的,明面上客氣了不少,但是心中的鄙夷卻更深,皇貴太君那般雍容華貴怎麼就攤上了這般一些不懂規矩的親人!
“你——”薛清臉色更是難看,若非身旁的小侍拉着,此時他怕是已經撲上去打了安王正君的臉。
薛清之所以這般不待見安王正君那是因爲之前常常聽見了薛族長提及安王不識好歹一事,心中本就對安王府的所有人存了怨氣。
而自從薛族長說薛清有機會當上鳳後之後,他便更是覺得高人一等,然而卻沒有得到參加永熙帝壽宴的資格,還得託人送消息進宮求那他一直不待見的薛齊向皇貴太君請求,方纔得了這個機會!
他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出席宮宴,可是皇貴太君卻只召了他一個人進宮,而沒有召其他的薛家人,他又不想放棄這個親近永熙帝的機會便咬着牙自己進了宮。
進了宮後,按規矩他的確是先去清思殿隨侍皇貴太君隨後方纔跟着皇貴太君一同到悅音殿來,可是他卻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便讓宮侍直接將他引到了悅音殿。
然而到了悅音殿之後,他便像是成了一個透明人似的,根本沒有人上前招呼他,而他卻也放不下身段主動親近那些大臣的家眷,便一直一個人呆在了角落中,暗自生氣,因而,在見到安王正君這般受那些大臣的家眷歡迎,怒火便這般涌上心頭。
在他的心中安王正君不過是一個寒門出身上不了檯面的男子罷了,而且還連個嫡女也生不出來,他憑什麼能夠這般的風光?!他越想越是惱怒,那句話也就這般脫口而出!
安王正君沒有再也薛清多做糾纏,微笑得體地對着一衆正夫們點了點頭,便轉過了身,往爲安王后眷安排的位置走去。
衆人見安王正君離開,便也紛紛散開,尋自己的妻主而去,於是半晌後,便只剩下薛家公子在原地氣的臉色猙獰,他在薛家何曾受過這般待遇?他冷冷掃視了那些絲毫不給他面子的男子,心中暗自發誓若是他將來當了鳳後,定然不會饒不了他們!
然而讓薛公子動怒的事情還遠遠未完,由於這等宮宴的席位的安排都是有嚴格的規矩的,先皇家成員,在是六部高官,最後便依照各個官員的品級排座,而官員所攜帶的家眷便安排在了各自的身後,然而薛家並沒有人在朝中任職,薛清也不在參加宮宴的名單之上,因而悅音殿的宮侍便沒有給薛清安排席位。
薛清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厲聲叱喝了告知他這個消息的宮侍,“你說什麼?本公子可是皇貴太君恩准進宮給陛下賀壽的,你憑什麼不跟本公子安排席位!本宮是皇貴太君的侄孫兒自然要坐在皇貴太君身邊!”
那宮侍也不過是悅音殿的一個尋常宮侍不敢做這個主,但是看在薛清的身份卻也好生解釋着,但是薛清根本便不聽,薛清氣的當場給了那宮侍一個耳光,隨後便怒氣衝衝地轉身離開揚言要去給皇貴太君告狀,卻因爲一時不慎撞上了方纔進悅音殿不久的莊家正夫。
莊家正夫從未參加過這般大型的宮宴,因而一直低着頭不敢擡起,方纔自家妻主領了他進悅音殿之後便被一些大臣給圍住,於是她便讓宮侍帶着他先到安排好的席位上等候,可是卻不想居然被薛清給撞個正着。
薛清本就氣的發瘋,如今自己差一點被撞倒在地,心裡更是震怒,也不想是他先撞上人家的,便大聲嚷了起來,“你幹什麼!不長眼啊!”說完還一腳踢上了莊家正夫的腿。
莊家正夫本就身子弱,此時已經是被撞倒在地,又被薛清那般一踢,臉色頓時慘白起來。
而薛清這般一鬧,也將原本只是小打小鬧的事情給惹的衆人矚目。
莊銘歆在看見了這一幕之後臉色一變立即上前,將自家正夫扶起抱在懷中,“可摔着了?”
莊家正夫此時身子極爲的難受,但是卻還是沒有忘記如今所處的地方,搖了搖頭,“我沒事,妻主不必擔心。”
薛清卻還是不願意善罷甘休,“這是什麼人,居然這般不長眼,幸好沒有撞着了本公子,否則本公子定然讓皇貴太君和陛下治你的死罪!”
莊銘歆本是在查看着自家正夫,卻聽了這般囂張跋扈的言語,便猛然擡起頭,目光森寒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薛清雖然囂張,但是卻也不過是一個沒有見識的男子,此時見了莊銘歆的眼神,頓時被嚇了一跳,“你……你想做什麼!”
莊銘歆正欲開口說話,卻聞殿外傳來了一道通報聲,“陛下駕到,宸皇貴君駕到,豫君駕到。”
衆人一聽,紛紛收起了好奇的心態,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之上,領着自己的家眷站好。
莊銘歆卻抱起了自家正夫,站在了原地。
莊家正夫也聽見了通報聲,見自家妻主抱着自己,便開口道:“妻主……”
莊銘歆低下了頭看了自家正夫一眼,但是卻沒有說話。
莊家正夫雖然不怎麼了解莊銘歆,但卻還是看見了她眼底的深沉之色,便不再說話,安靜地靠在妻主的懷中。
司慕涵方纔走進了悅音殿便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衆人紛紛下跪行禮。
莊銘歆抱着莊家正夫下跪,在一羣跪着的人裡頭顯得格外的突出。
薛清在身邊的貼身小侍的提醒之下下跪。
司慕涵掃了她一眼,眼眸不禁微微一沉,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雪暖汐也是注意到了莊銘歆此時的行爲,也不禁訝然,他沒有見過莊家正夫,不過既然能夠被莊銘歆抱在懷中,想必就是她的正夫了,雖然莊家正夫早產,但是如今不是已經滿月了嗎?怎麼身子還未康復?
蒙斯醉見狀,也是一陣錯愕。
司慕涵收回了視線,緩步走向最前方的正位。
雪暖汐和蒙斯醉先壓下了心中的不解跟了上去,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當雪暖汐看見了司慕涵旁邊爲鳳後準備的位置時,眼底閃過了一抹黯然,但是隨即便恢復了尋常,在另一個靠着司慕涵的位置上坐下。
司慕涵入座之後,便道:“平身吧。”
“謝陛下!”衆人謝恩後起身。
司慕涵目光看向了莊銘歆,淡笑道:“莊愛卿這是怎麼了?”
“回陛下。”莊銘歆抱着自家正夫再一次跪下,“臣夫身子不適,請陛下恩准臣先行離去。”
“怎麼就身子不適了?”司慕涵自然不會相信僅僅只是身子不適,若是真的身子不適,莊銘歆是不會做出這般失儀的行爲來。
薛清一聽,生怕莊銘歆“惡人先告狀”,便連忙跑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啓稟陛下,是他先撞了臣子的!”
他這一行爲一出,整個大殿頓時靜得可怕。
方纔和薛清說過了話的一衆正夫們頓時驚愕不已,這薛家公子是瘋了還是傻了?
安王正君也不禁搖了搖頭,薛家雖然不是權貴大家,但聽聞也是蘭州當地的大家族,怎麼將自家的嫡出子孫教成了這般模樣?如今,怕是薛家也在京城也呆不久了。
安王也是將方纔的事情都看在了眼睛,只是此時她卻選擇了不插手,不僅是因爲這事牽涉到了薛家,更是因爲莊銘歆的態度。
眼前這位薛公子的行爲的確是讓人不滿,但是卻還不足以讓莊銘歆做出這般行爲來。
雖然外界傳聞莊銘歆愛夫甚重,但是卻也不該愛重到了在陛下面前這般失禮。
司慕涵根本便認不住眼前的人究竟是誰,見他這般無禮,便皺起了眉頭道:“你是何人?”
薛清一愣,似乎沒想司慕涵居然不認得他,那一日她設宴款待皇貴太君的母族,他也是有參加的,她怎麼會不認得自己?不過薛清此時也不想提起那次宮宴,因爲那一次宮宴,薛族長曾經說過要將他許配給沈茹,薛清可不想讓這件事成爲自己入主後宮的污點。
便在薛清因爲司慕涵認不出他之時,莊銘歆卻開始爲薛清說明了什麼,“回陛下,此人乃薛家公子,臣夫如今這般便是方纔與薛公子相撞之故。”
“薛家公子?”司慕涵眉頭蹙的更緊,便是她沒有刻意去查探,但是也知道,如今這薛家公子四個字幾乎等同於弱水三千樓內的紅牌妓子,只是她記得曾經交代過不允許薛家的人出席今晚的宮宴的,怎麼如今薛家的公子居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和莊銘歆的正夫起了衝突?
雪暖汐也是吃驚,隨即便道:“本宮記得,薛家並不在宮宴的名單之上,怎麼你卻出現在這裡?”
薛家雖是皇貴太君的母族,但是卻和皇貴太君不親,不過當初雪暖汐得知了司慕涵下旨不讓薛家人蔘加壽宴之時,擔心會讓皇貴太君誤會,便曾經去問過了皇貴太君,在確定皇貴太君並不在乎之時方纔放心,可是如今薛家的人是怎麼進宮的?!
薛清聞言,臉一陣青一陣白,卻不看雪暖汐,而是直接看向司慕涵,“回陛下,臣子乃皇貴太君親自恩准進宮爲陛下賀壽的。”
雪暖汐卻是一愣,是皇貴太君讓他進宮的?可是皇貴太君明明知曉涵涵的旨意的,怎麼會同意薛家的男子進宮?!
司慕涵眸光深沉地掃了一眼薛清,卻不理會他,直接對莊銘歆道:“既然莊愛卿正夫身子不適,便先到偏殿休息吧,來人,宣太醫爲莊正夫診治。”
薛家的女子如今是消停了些,但是卻沒有想到薛家的男子居然還這般的放肆!而且居然放肆到了她的面前!
至於莊銘歆……
“謝陛下!”莊銘歆謝恩道,隨後便起身抱着正夫離開。
豫君卻也同時起身,“陛下,臣侍擔心兄長,想去看看。”
司慕涵看着他,溫和道:“去吧。”
“謝陛下。”蒙斯醉行了一禮,隨後離開。
雪暖汐本也想跟着過去看看,雖然他不清楚事情的經過,但是卻下意識地認爲這件事錯在了眼前這個不懂規矩的薛家公子身上,然而卻也不放心眼前的薛家公子,最後決定還是留下來。
這個薛家公子居然能夠說服皇貴太君讓他進宮,定然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他可不想讓他給毀了涵涵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壽宴!
待蒙斯醉離開之後,司慕涵便端起了酒杯道:“今晚的天氣倒是冷了不少,衆愛卿先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衆人聞言,便紛紛舉起酒杯,起身道了謝再說了聲恭賀的話便舉杯幹了酒。
雪暖汐雖然不怎麼明白司慕涵爲何不理會那薛家公子,不過見那薛家的公子像個呆子一般站在那裡,心中卻升起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端起了一杯酒看向司慕涵道:“臣侍敬陛下一杯,恭賀陛下安康長壽。”
司慕涵笑了笑,一飲而進。
依照以往皇帝壽宴的流程,皇帝入座開場白之後,便是各個大臣上前說祝賀之話,可是如今殿中還站着一個像是石化了般的薛清,衆人便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薛清此時也是沒有了主意,便是此時司慕涵對他大發雷霆也好過如今這般當他透明,一開始他是想開口打破此刻的無視,但是不知爲何,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壓力正壓着他,讓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悅音殿也因爲薛清的存在而衍生出一股詭異的氣氛。
永熙帝看在皇貴太君的面子不責備眼前這位薛公子大家也是可以理解,可是這般當他透明卻是因爲什麼?
安王倒是明白永熙帝的心意,若是出言斥責了眼前這位薛公子,怕是皇貴太君那便不好交代,但是若是看在皇貴太君的面子上維護了眼前的薛公子,卻也有損永熙帝的威嚴,而且,薛家也真的是該好好打壓一下了!
想至此,安王便如永熙帝一般,將薛清不存在,徑自領着自家正君起身向司慕涵祝壽。
司慕涵微笑地一一應了。
正當其餘大臣想着效仿安王之時,外邊卻傳來了通報聲,言皇貴太君駕到。
司慕涵握着酒杯的手像是不經意間輕顫了一下。
雪暖汐聽了這通報之後,便看向了司慕涵,小聲叫了一聲,“陛下……”他擔心司慕涵會因爲這個薛家公子而和皇貴太君再起衝突!
司慕涵回了他一抹淡笑,卻沒有說什麼,起身等候皇貴太君進來。
薛清卻也在聽見了這通報聲之後,卻不是因爲鬆了口氣還是因爲什麼,雙腿一軟便猛然跪坐在地上,雖然地上鋪着厚實的地毯,但是卻還是撞的膝蓋生疼,可是如今他卻已然意識不到這些了。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心不斷地顫抖。
半晌後,皇貴太君便領着宮侍緩緩地走了進來。
司慕涵看向皇貴太君,卻見他身上穿着的卻還是皇貴太君的朝服而非她讓人送去的太鳳後的朝服,眼簾微微低垂,隨後離席上前,行禮道:“兒臣恭迎父君。”
在場的衆人隨即跟着行禮。
皇貴太君點了點頭。
司慕涵隨即起身,在受了皇貴太君隨行宮侍之禮後,便伸手想攙扶着皇貴太君入席,然而皇貴太君卻先一步往前走去,錯過了她的攙扶。
彷彿一切都是無意,卻也彷彿是故意。
司慕涵隨即收回了手,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雪暖汐卻敏感地注意到了司慕涵眼底如流星般掠過的黯然,心忽然一痛,皇貴太君便真的這般的狠心,不肯原諒涵涵嗎?大皇子一事涵涵縱然有錯,但是卻也爲大皇子報了仇的,甚至爲了替大皇子報仇,涵涵還不顧大周失去了一個大將之後可能會遇到的危險!還有涵涵生父的事情,這件事便更加不能責怪涵涵了!涵涵爲了皇貴太君都已經不理會自己的生父了,爲何皇貴太君卻還是這般的苛待涵涵?!
薛齊此時也隨侍在皇貴太君的身邊,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跪坐在大殿中間的薛清,雖然他驚訝無比,但是卻也沒有絲毫失態的行爲。
先前薛族長派人送信進宮要求薛齊在永熙帝壽宴這一日讓薛清進宮,薛齊一開始本是不願意的,可是在薛族長第二封信的警告之下,昨日他便硬着頭皮去求皇貴太君,皇貴太君當時雖然不樂意,但是卻還是同意了,也派人去宮門前接了薛清,可是沒想到那前去接薛清的清思殿宮侍卻沒有將人接到,他一開始還唯一薛清沒有進宮,卻不想他居然自個兒跑到了悅音殿來。
薛齊在宮中呆了些日子也是知道宮中規矩甚多,如今他見了薛清這般模樣,臉色也慘白了起來,以爲薛清做錯了什麼事情。
皇貴太君卻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薛清,此時他的心中滿是掙扎,因爲司慕涵,也因爲司慕涵今日給他送去的那套太鳳後的服飾。
待衆人入座了之後,薛清終於也從無盡的不安和恐慌之中尋回了一絲理智,“皇貴太君……皇貴太君……救我……皇貴太君救我……”
他一邊說着一邊跪爬向皇貴太君。
皇貴太君一愣,隨即看向了說話之人,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也並沒有認出地上的男子便是薛家的人。
薛齊卻也同時跪了下來,“皇貴太君恕罪!”
“齊兒?”皇貴太君一陣疑惑。
薛清卻還未爬到了皇貴太君跟前便被隨侍在旁的宮侍給擒下了,半個身子壓在了地上,顯然皇貴太君身邊的宮侍是將他當成了罪人了。
司慕涵恍若未見,淡淡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一衆大臣見了這一幕,紛紛屏住了呼吸。
安王半眯着眼睛,心頭生出了一股憂慮,陛下和皇貴太君的關係又惡化了嗎?
永熙帝和皇貴太君不是親生父女,關係這般糟糕不管是之於皇家還是大周,都不是一件好事。
“皇貴太君我是清兒啊!我是清兒啊!”薛清一邊掙扎着一邊不肯放棄地向皇貴太君求救。
皇貴太君看着渾身顫抖的薛清,又看向被宮侍押着的薛清,眼眸中盡是疑惑,最後他將目光移向了在場他唯一可以詢問的人身上,“這是怎麼回事?”
司慕涵卻微微一笑,“父君不認得此人嗎?”
“本宮如何認得之人?”皇貴太君聲音透着不滿。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此人乃薛家的公子,方纔他說是父君親口恩准他進宮爲朕祝壽的。”
皇貴太君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麼,又看向了身旁跪着的薛齊,“齊兒,他便是你說的那薛清?”
對於薛家的人皇貴太君的確是沒有什麼好感,不過薛齊難得開口求他,他便也答應了,然而他派去接他的宮侍卻說沒有見着人,他便也沒放在心上了,只是沒想到他自己這般沒規矩地跑到了悅音殿來!
薛齊誠惶誠恐地點頭。
他也不知道薛清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情,但是薛清是他親口求了皇貴太君方纔能夠進宮的,若是薛清冒犯了皇貴太君,那他也難持其咎!
薛齊也不知是不是在皇貴太君身邊呆久了,受了皇貴太君的影響,所以他對於永熙帝也是存在着一層極深的懼怕。
皇貴太君面容沉了下來,對那擒着薛清的宮侍惱怒道:“放開他!”
那些宮侍領命鬆手。
薛清一得自由便立即想上前繼續向皇貴太君求救,然而他一動,坐在皇位上的司慕涵卻猛然將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隨後怒色叱喝道:“放肆!”
誰也沒有料到司慕涵會忽然間動怒,就算是自認爲甚是瞭解她的雪暖汐也沒有料到。
薛清只覺一股冷意襲來,頓時跌坐回了原地,面如死灰。
在場的大臣也是一驚,頓時領着自己的家眷起身下跪高呼陛下息怒。
殿內的其餘宮侍也紛紛下跪。
皇貴太君倏然轉過了視線,不敢置信地看向司慕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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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件事,舒蘭的妹妹進了醫院,下週要做手術,舒蘭要前去照顧,這段時間的更新會比較晚,抱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家裡老是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