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時坐在司慕涵身邊的是雪暖汐或者是蒙斯醉,水墨笑或許沒有這般的震驚,可是官錦……雖然如今宮中也是隱約穿着官錦可能也和薛齊一般會被冊封,可是他卻覺得不怎麼可信,因爲雪暖汐也如他一般極爲的不喜他?
以司慕涵對雪暖汐的重視,水墨笑卻不信司慕涵會不顧雪暖汐而真的冊封了官錦!?
可是如今,官錦居然這般親暱地坐在了她的身邊,手中那握着蓋在了她身上的毛毯,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夫侍在照顧自己的妻主一般!?
看着這一幕,他的心中尚未熄滅的惱火便更加有了燎原之勢。?
若是尋常,水墨笑或許沒有這般的失態,可是這些日子,他本就對司慕涵愛恨交織,一心想將她給忘得一乾二淨,但是卻心不由己地想着她,如今又見了視作死敵之人和她這般的親暱,心中最後的一絲自制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水墨笑在叱喝之後,便立即快步上前。?
如今他已然是盡六個月的身子了,可是此時的速度卻稍好不遜於其他沒有懷上孩子之人。?
他鐵青着臉走到了官錦的面前,隨後便將怒火化爲了力氣,將一臉呆愣的官錦給一手扯起,再而猛然推到在地。?
官錦像是過於的驚愕,一時間沒有防備,便這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便是地上鋪着厚實的地毯,卻還是摔的生疼。?
恰在此時,沉睡中的司慕涵猛然被驚醒,如同受了驚嚇般似的,倏然從暖榻上坐起,卻也在同時,水墨笑彎下了身子想要查看司慕涵。?
司慕涵這般猛然起身,便與他撞了一下。?
水墨笑溢出了一聲低叫,整個人便往後倒去。?
司慕涵這幾日本就睡的極少,如今這般忽然間被驚醒,神智還未清醒過來。?
卻在水墨笑往後倒去得一瞬間,地上的官錦猛然喝道:“鳳後小心!”然而此時他雖然一臉的驚慌,卻不知是嚇壞了,還是怎麼的,並沒有從地上起身攙扶水墨笑。?
但經過了她這般一喝,司慕涵便也猛然回過神來,在水墨笑就快重心不穩要倒下之時,猛然伸出了手,攬住了他的腰,隨後一收手,將人帶入瞭如今的懷中。?
水墨笑側身撞進了司慕涵的懷中,隨即便一手撫着隆起的肚子,一收死死地握着司慕涵的衣裳,眉頭緊皺,溢出了一聲低呼,“孩子……”?
司慕涵臉色一變,隨即轉頭喝道,“來人,宣御醫!”隨後便下了暖榻,將水墨笑抱上了暖榻。?
水墨笑卻一直不肯放開司慕涵的衣裳,不斷地喘息着,“孩子……我的孩子……”?
“快!”司慕涵此時還未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厲聲叫人,“快將御醫找來!”?
御醫本就是在寢殿內候着的,所以很快便趕了過來。?
司慕涵本想讓出了一個位置讓御醫診治,但水墨笑卻揪着她胸前的衣裳不放,她始終無法讓開,最後她唯有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先放手,讓御醫看看!”?
水墨笑聽了司慕涵的話,便真的放了手,但卻轉而握住了她的手,臉色蒼白地看着她,“孩子!”?
“孩子不會有事!”司慕涵沉着面容道,握緊了他的手道,“讓御醫先看!”?
水墨笑感覺到了手心的力道,驚恐不安的心便稍稍平靜了,隨後便點了點頭。?
司慕涵隨即讓開,讓御醫上前。?
御醫立即診脈取針診治,一番折騰之後,水墨笑方纔感覺轉好。?
“回陛下,鳳後方才動了胎氣,不過並無大礙,只要服幾貼藥再修養幾日便可康復。”那御醫回道。?
司慕涵卻再一次確定,“你確定?”?
“回陛下,臣確定。”那御醫道,“只是鳳後這些日子似乎有憂思過度的徵兆,所以這次方纔會這般容易地動了胎氣。”?
司慕涵蹙起了眉頭,轉過視線看了水墨笑一眼,隨後方纔對御醫道:“下去開藥吧。”?
“是。”那御醫領旨隨後退下。?
司慕涵又將視線轉向了躺在了暖榻上臉色卻仍是蒼白的水墨笑,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緒,這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正視這個懷着她孩子的男子,先前她雖然去看過他,但是心思卻也只是放在了孩子上面,她沒有苛待他,因爲他懷着她的孩子,可是卻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然而便在方纔,她見了他那般模樣,心卻真的生出了幾絲擔憂。?
然而司慕涵卻沒有讓這擔憂繼續蔓延,水墨笑懷着她的孩子,她方纔善待他,她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先帝之死,便是如今,她依然如法釋懷,或許,這便如羽之如今這般,便是知曉了許多事情都是陰差陽錯,但是若說釋懷,若說原諒,談何容易!?
水墨笑此時一手緊緊地握着司慕涵的手,一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在感覺到了腹中的孩子如同尋常一般的胎動,他的心方纔真正地安了下來,幸好,孩子沒事……?
“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司慕涵看着他,聲音彷彿放緩。?
水墨笑這時方纔覺察到自己竟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而且,在方纔他極爲驚慌的時候,心中想着的竟然是她!想要依靠的人竟然也是她!?
這樣的察覺讓他原本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心跳又重新加快了速度!?
水墨笑知曉,他真的陷下去了,真的爬不起來了!便是他在如何的不願意,再如何的努力,都已經是徒勞無功了!?
這便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
自懂事以來,除了先帝的事情,他還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沒有親手沾上過鮮血,但是卻也並非清白無辜,連上天也覺得他作惡不少,所以便給了他這般的懲罰??
讓他愛上了一個永遠也不會愛她甚至連最基本的相敬如賓都不會給他的妻主?!?
司慕涵見他不說話本是想再問的,可是卻無意間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痛,蹙起的眉頭便皺的更緊,凝視着他會兒,隨後便轉過了視線,看向了一旁站着,誠惶誠恐的九兒,“方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九兒被司慕涵這一句話給嚇的噗通跪在了地上?
司慕涵見狀,連眼睛也眯了起來,水墨笑身邊的這個貼身宮侍她見過幾次,只是卻不知道,水墨笑這般性子的人爲何會找了一個這般的人做貼身宮侍,“有話便好好說,這般的驚慌做什麼?朕是在問你問題,不是要你的腦袋!”?
這些日子因爲皇貴太君的事情,她的心情本就糟糕,如今不過是問個問題,卻遇上了這般膽怯之人。?
“回……回陛下……”九兒支支吾吾的,但就是說不出來。?
司慕涵臉上染上了怒意,正欲開口,卻聞已然跌坐在地上尚未起身的官錦忽然開口,“回陛下,是奴侍冒犯了鳳後,忍了鳳後動怒。”?
司慕涵轉過了視線,看向官錦,隨後心中便有了猜測,水墨笑對官錦的不待見比之阿暖更是勝出一籌,只是……先前官錦在面對她之時總是一副驚慌不安的神情,此時卻多了一份鎮靜,“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警覺性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差?!?
官錦動起了身子,雙膝跪在了地上,“奴侍前來本是有事想與陛下說,但是過來之時,卻見陛下睡着了,奴侍擔心陛下着涼,便取了一毛毯給陛下蓋上。”?
司慕涵看了看他一眼,隨後又掃了一眼方纔被她扯下扔到了一旁的毯子,隨後便想開口,卻被搶了先。?
“官公子還真是關心陛下!”水墨笑冷冷地開口,卻是有些陰陽怪氣。?
司慕涵眸光一閃,隨後掃了水墨笑一眼,他這般的態度怎麼這般的怪異?“方纔你說冒犯了鳳後,這是怎麼回事?”?
便是她不待見水墨笑,但是此時他身上頂着大周鳳後的身份,她卻也不能任由任何人冒犯於他,尤其是官錦。?
先前司慕涵對於官錦選擇性失憶總是心存疑慮,若是官錦真的忘了和水墨笑的恩怨,該不會做出冒犯鳳後的事情來的。?
官錦看了看司慕涵,隨後垂首道:“先前鳳後進來之時,奴侍正爲陛下蓋上毯子,許是……鳳後覺得奴侍身份低賤,沒有資格爲陛下做這些事情……”?
“本宮的確這般認爲。”水墨笑冷笑道,便是他真的忘了前事,卻依舊這般的惹人厭,也依舊這般的禍害於人,“雖然陛下說了會冊封你的君侍,但是官公子始終是未嫁之男子,這般行爲若是被人給看見了,怕是會有人說,官公子行爲不檢,以致禍及了陛下的威名!”?
水墨笑卻並沒有發覺他這話雖然是在諷刺官錦,卻也是存了維護司慕涵的心思。?
司慕涵對於水墨笑的言行是越發的不解,他不是恨極了她嗎?如今怎麼像是在維護她似的?還有方纔,那分明是如阿暖吃醋之時行爲一般,水墨笑……該不會也是因爲他懷着她的孩子,所以便愛屋及烏?雖然水墨笑曾經揚言不要這個孩子,也曾經說生下這個孩子只是爲了救水氏一族,然而她卻還是相信,一個父親不會不愛自己腹中的孩子的,尤其是方纔,他的緊張。?
然而想至此,司慕涵卻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另一個人。?
那個在永寧山上的人!?
司慕涵失神了會兒便迅速收斂了心緒,“你先下去吧。”?
此時,她不想就這件事生出過多的風波。?
官錦擡頭看了司慕涵一眼,隨後便垂下了頭,道了一聲是,然而起身離開。?
司慕涵此時卻也站起了身來,放開了水墨笑的手,然後道:“你在這裡好生歇會,朕去看看皇貴太君。”?
“方纔臣侍去看過了皇貴太君,雖然他還在昏睡,但是卻也應該不會有事,所以,陛下能否挪出些時間給臣侍?”水墨笑漸漸地握緊了那隻還殘餘着司慕涵體溫的手,語氣有些強硬地道。?
司慕涵臉色有些不愉,但卻掃視了他隆起的腹部,便忍了下來,“鳳後有如何便說吧。”雖然順着他的話開了口,但心中卻也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估計便是官錦之事。?
“臣侍最近聽聞,陛下要冊封薛齊爲德貴君,此外,還有冊封官錦!”水墨笑目光冷凝地看着司慕涵。?
司慕涵面不改色,“鳳後的消息聽的不錯。”?
“薛齊是皇貴太君的母族後輩,陛下要冊封他臣侍沒有意見,不過,官錦,臣侍卻絕不同意!”水墨笑厲色道,“雖然陛下心中早已沒有臣侍這個鳳後,然而,只要臣侍一日是鳳後,那冊封后宮君侍的事情,臣侍便有權利插手!陛下應該沒有忘記,太祖皇帝曾經定下了規矩,後宮君侍的冊封必須先經過鳳後!”?
“太祖皇帝這般做是爲了維護中宮的地位,卻也並沒有說,鳳後不贊同,朕便無法下旨!”司慕涵的聲音也轉爲了冰冷,她是否對他太好了,讓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水墨笑擡着下巴,傲然地道:“陛下說的沒錯,但是作爲大周的鳳後,臣侍卻不能看着這般一個不三不四的人進入後宮爲君侍,甚至將來誕下大周皇室的血脈!陛下是個仁孝之人,定然也不會希望看到太祖皇帝的後代子孫的血脈當中流着這般卑微的血脈吧!”?
司慕涵卻嗤笑道:“若論身份,鳳後卻也高貴不到哪裡去!”?
她這般說卻也不是爲了維護官錦,只是水墨笑這般的態度觸及了她的帝皇顏面!?
“你——”水墨笑猛然一窒。?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掩蓋住了眼底的冷然,“鳳後與其花這般多心思來想這些事情,導致憂思過度傷及腹中皇嗣,還不如少操些心,好好將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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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罷,便轉身而去。?
卻在她轉過身的那一刻,水墨笑卻坐起了身來叱喝道:“當日官錦可以害我,來日他便可以害陛下您的心頭之人!”?
司慕涵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眯着眼盯着他。?
水墨笑知曉自己這話是戳中了她心中最軟之處,“如臣侍這般心機深沉之人都着了官錦的道,陛下認爲,宸皇貴君那般性子,能夠躲得過去嗎?沒錯,臣侍不同意陛下納官錦爲君侍,的確是出於私心,但同時也是無形中維護了陛下的心頭之人,若是陛下真的放心讓宸皇貴君來日要面對這般一個心機比之臣侍還要深之人,那大可不必理會臣侍的反對!”?
司慕涵沒有說話,卻是深深地看了他許久,方纔轉身離開。?
水墨笑握緊了拳頭,知曉司慕涵是將他的話聽了進去,雖然是借了雪暖汐的光,但是至少讓官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