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暖汐並沒有發現司慕涵神態的變化,只是低着頭泄氣地道:“嗯,雖然明日方纔是你的生辰,不過我卻想今日幫你過,可是沒想到忙了一下去卻只做出了這般兩樣壽麪不像壽麪,壽包不像壽包的東西……”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被司慕涵給猛然樓進了懷中。
雪暖汐一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阿暖……”司慕涵緊緊地摟着他,卻沒有說什麼只是一遍一遍的喚着他的名字。
雪暖汐不禁有些緊張,“涵涵……”
“別動!”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將他抱的更緊,彷彿想要將他給融進了血肉中一般,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時心中的感覺,她只是想就這樣一輩子抱着他,一輩子也不放開!
她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日會因爲這般的一件小事而失控,也許是如今站的太高了,反而渴望一些最簡單的東西!
就是這樣的簡單,讓她真實地感覺到了,如今她不僅僅是大周的永熙帝,還是司慕涵!那個曾經雖然活得戰戰兢兢但是卻踏實的司慕涵!
自從登基以後,她便逼着自己朝着一個成爲一個真正的帝皇方向發展,雖然說不得上極爲的成功,但是至少,她開始適應這個身份,開始做的順手。
然而卻也在同時,她開始被這個身份控制,從而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內心真實想法的事情來,不管是對於蜀羽之還是對蒙斯醉,甚至對水墨笑,她都是以永熙帝的意志來對待。
這樣一步一步的淪陷讓她的內心出現了莫名的虛空,漸漸地迷失了曾經的自我,曾無數次午夜夢迴,她甚至對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爲產生一種極度的迷茫感,甚至開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雪暖汐被抱的有些喘不過起來,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涵涵……你怎麼了?”他做這些事情本是想讓她高興的卻不想居然惹了她這般,心中便越發的不安起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司慕涵聽了他這般惶恐的話,方纔回過身來,鬆開了手,隨後凝視着他,“你沒有做錯。”
雪暖汐又是一愣,卻不是因爲司慕涵的回答而是因爲司慕涵看着他的目光,那目光中的火熱似乎想要將他給融化了一般,“涵涵,你……”
他的疑惑還是沒有說話。
司慕涵伸手摟住他,動作卻沒有之前的那般激動,溫柔無比,“阿暖,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
雪暖汐卻是訝然道:“我怎麼會離開你?!”她怎麼這般的奇怪?
“答應我?”司慕涵雙手握着他的肩膀,凝視着他的眼睛,又一次問道,只是這一次卻比方纔更爲的嚴肅和認真。
雪暖汐看着她好一會兒,雖還是弄不清楚她怎麼忽然間問這樣的問題,卻還是堅定且決然地道:“我絕對不會離開你!這一輩子都不離開!就算你趕我我也不走!便是我死了也要變成鬼一直陪在你身邊!”他說完,許是覺得如今的氣氛過於的緊張,便開玩笑似的道:“其實若是我死了變成鬼陪着你也不錯,至少那樣我可以時時刻刻一步都不離……”
“不許胡說!”司慕涵忽然間厲喝道,面容顯得有些扭曲。
雪暖汐被她反應給嚇了一跳,“涵涵……”
“不許胡說!往後都不許這般胡說!”司慕涵在聽了他這話之後心中驀然地生出一個涼意,她握緊了他的肩膀,力度緊的讓雪暖汐不禁蹙起了眉頭,“聽見了沒有,往後都不許這般說!”
“涵涵,我……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雪暖汐連忙道,“我以後再也不這般說了,你不要緊張!”
司慕涵隨即身後將人摟入懷中,“阿暖,以後永遠也不要開這些玩笑!”到了此時,她方纔發覺,他在她的心中已然重要到了容不得一絲玩笑的出現!或許,從那一次他狠狠地咬了她一口之後,他們之間便已然緊緊地連在了一起,她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
司慕涵不知道自己此時爲何會因爲雪暖汐的一句玩笑話而這般的不安,不安到彷彿預見了什麼似的。
雪暖汐此時雖然被司慕涵抱的有些呼吸不順,但是卻沒有開口阻攔,似乎他也感覺到了司慕涵身上濃濃的不安感。
司慕涵便這般抱着雪暖汐,直到了許久之後,她的心方纔安定了下來。
雪暖汐感覺到了她的呼吸心跳漸漸地平復之後,方纔有勇氣開口說話,“涵涵……”
司慕涵聽着他的聲音似乎有些不順,便意識她似乎抱的他太緊,隨後便猛然鬆開,緊張地查看着他,同時不斷地詢問着他有沒有感覺那裡不舒服同時不斷地爲自己方纔行爲道歉。
雪暖汐見她這般的緊張,先前的擔憂隨即消散,換上了滿心的暖意,在她緊張的說了要去叫人請御醫之時,他連忙喝止了她,“涵涵,我沒事!”
“真的沒事?”司慕涵似乎不怎麼相信他的話似的。
雪暖汐一臉認真地道:“自然是無事,倒是你,這般緊張做什麼?嚇了我一跳!”言語雖然是在抱怨,但是語氣卻是近乎撒嬌。
司慕涵皺緊了眉頭,“阿暖,對不起……”
她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這般反應,如今他在她身邊,怎麼會離開她呢?
她這般不是庸人自擾嗎?
雪暖汐見了她這般正欲說什麼卻猛然想起了桌子上的壽麪和壽包,連忙轉過視線看向桌子,卻見那本還冒着熱氣的壽麪和壽包已經冷了,那壽麪甚至已經凝成了一團,他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都壞了……”
司慕涵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隨後微笑道:“哪裡壞了,還能吃。”說罷,便做了下來,便準備吃那已經冷掉了的壽麪。
雪暖汐見狀連忙阻止了她,“不要吃!都冷掉了,吃了會壞肚子的!”尤其現在大冷天的。
“我還沒這般的虛弱。”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可不管這些,他給她做這兩樣東西爲的便是圖個好意頭,可不是要害她生病的,“不許吃,冷了便不許吃!”
“可這是你辛苦了一下午來給我做的,我不吃豈不是枉費了你的一番心思?”司慕涵挑着眉微笑道。
雪暖汐直接搶過了她手中的筷子,隨後快手快腳地將桌上的東西給收回了食盒中,“不枉費,大不了我明日再給你做,反正明日方纔是你的生辰!我給你做壽麪壽包便是希望你長壽康健,若是你吃了這些東西得了病,那我豈不是好心做了壞事?而且明日是你登基之後的第一個壽辰,若是生了病,明晚的宮宴如何辦?我可不能讓你丟了臉面!”
皇帝的生辰有多重要他還是知曉幾分的,這可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大周的事情,先帝還在世的時候,每當生辰便會普天同慶,本來這一次涵涵也該這般做的,但是因爲先帝喪期爲過,所以方纔低調進行。
不過雖然規模上及不上先帝,但是明晚的宮宴卻是她登基以來的第一場大型宮宴,朝中的重臣以及她們的家眷都要出席,他豈能讓涵涵在她們面前失了顏面!
司慕涵雖然沒有吃到他親手做的壽麪但是卻已然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看着眼前一臉正色地嘟囔着的男子,嘴邊的笑容卻更深,待他將食盒給放下之後,隨即伸手一把將他給扯進了懷中。
雪暖汐不禁溢出了一聲驚呼,“涵涵……”今晚她究竟是怎麼了?
司慕涵坐在了椅子上,將他給摟在懷中,頭靠着他的肩膀,“阿暖,謝謝你……”
雪暖汐動了幾下便安靜地偎依在她的懷中,“我本來是想先讓你吃了壽麪和壽包,隨後在與你一同賞雪的……”雖然算不得上是什麼特殊的節目,但是卻是他花費了一份心思準備的,尤其是賞雪,如今的夜晚沒有月色,他還特意在觀星樓下掛上了不少琉璃燈,從觀星樓上看下去,所見之處景色甚美。
“我更喜歡給你就這般呆在一起。”司慕涵低聲笑道。
雪暖汐笑了笑,“其實我也是,不過我總覺得你生辰,該給你準備一些特別的東西,以往你生辰我都不能和你一同過,本來打算嫁給了你之後便可以和你一同過的,可是……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當了皇帝……”他頓了頓,隨後繼續道:“不過也沒關係,大不了往後每一年我都提前一日給你過生辰,涵涵,你要答應我,往後每一年的今日你都得陪我!”
司慕涵笑道:“好。”
雪暖汐笑得更是的燦爛和溫暖,隨後想起了還有禮物未曾送出,便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有禮物送你。”
“什麼禮物?”司慕涵卻並沒有放手,問道。
“我放在了寢殿內忘了拿上來,你先放開我,我去取。”雪暖汐說道。
司慕涵卻還是不鬆手,反而將他給抱了起來。
“涵涵——”
“別動。”司慕涵低頭道,“我抱你下去。”說罷,不等雪暖汐反應過來,便抱着他往閣樓下得寢殿走去。
綠兒等宮侍看着司慕涵抱着自家主子下樓,立即低下了頭,當做不知。
雪暖汐憋見了他們的反應,臉卻漸漸地燙了起來。
司慕涵將雪暖汐抱進了寢室,直接往內室的錦牀走去,隨後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人兒放在溫暖的被鋪中。
雪暖汐躺下來之後,便想着起身拿禮物,但是卻見司慕涵整個身子壓了上來,臉隨即更加的發燙,聲音也有些顫抖,“涵涵……”
“怎麼了?”司慕涵低頭看着他,笑意盈盈。
雪暖汐的臉龐開始染上了紅暈,心跳也漸漸地加速,彷彿回到了洞房花燭的那晚,不禁緊張無比,“我……我要去拿禮物……”
“我更喜歡另一件禮物。”司慕涵聲音軟綿地道。
雪暖汐屏住了呼吸,順着她的話問道:“什麼禮物……”
“孩子!我們的孩子!”司慕涵低下了頭,在他的耳邊呢喃。
雪暖汐卻直覺腦中轟隆一響,隨即意識便有些模糊。
“好不好?”司慕涵繼續呢喃道。
雪暖汐此時根本便不知道司慕涵問的是什麼,只是本能地應了一聲好。
司慕涵嘴脣溢出了一抹深深的笑意,隨後吻上了他的脣。
她從未如此刻這般迫切地想要一個他們的孩子!
從未有過的迫切。
彷彿,只有擁有了他們共同的孩子,他方纔可以真的永遠留在她的身邊,她的心方纔可以真正地安定下來!
……
朝和殿
夜色已深,但是水墨笑卻絲毫沒有就寢的打算,此時他甚至連寢室也沒進,依舊一身鳳後的裝束坐在了大殿後的暖閣中,雙手放在腹部上,視線盯住了暖閣的入口,神情戒備。
“主子,夜深了不如就寢吧。”九兒小聲地提醒道,今日主子受了驚嚇,是要好好休息的,可是他卻不明白爲何主子始終不願意就寢。
水墨笑轉過視線看了他一眼,“本宮不想睡下了之後再被人叫醒。”
九兒不懂,“怎麼會呢?主子不必擔心,奴侍定然不會讓人打擾到主子的。”
水墨笑沒有跟他解釋多少,繼續盯着暖閣的入口。
九兒見狀,猶豫會兒方纔誠惶誠恐地問道:“主子可是在等陛下過來?”
水墨笑卻沒有否認,“是。”
他是在等司慕涵過來,但是卻不是如九兒所想的那般,他等司慕涵是在等她興師問罪,下午他對雪暖汐一番發作之後,他便一直等着司慕涵過來興師問罪,可是等了一整個下午,他都沒有等到她的過來,甚至連一個過來傳她降罪旨意的人都沒有!
難道雪暖汐沒有跟司慕涵告狀?
這可能嗎?
雪暖汐憤怒而去之後他便讓人去打聽了他去了哪裡,而得到的答覆便是他離開朝和殿之後便直接去了交泰殿,這般焦急地過去不就是爲了告狀嗎?
便是雪暖汐沒有告狀,以他走之時的神態,司慕涵定然也猜到了他是受了委屈。
雪暖汐可是她的心中之寶,怎麼會見了他受了委屈卻沒有行動的?
如今他雖然被解除了禁足令,但是他卻也清楚,如今朝和殿中定然有她的眼線,只要她一問,所有事情便會清楚了!
可是她爲何就是不出現?!
難道他如今連讓她前來興師問罪的分量都沒有了?!
水墨笑想到着,原本還算是平靜的面容便沉了下來,放在腹部上的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咬了咬牙,隨後沉聲喝道:“九兒!”
九兒正在想着該如何安慰主子,在聽了主子的這般叫喚之後,猛然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奴侍在……”
“去讓人看看她去了哪裡了!”水墨笑沉着臉道,聲音中有着明顯的怒意。
九兒一愣,似乎弄不清楚他話中的她是誰。
水墨笑低下頭盯着他,“去看看司慕涵去了哪裡!”
九兒聽他居然直呼永熙帝的名諱,臉上蒼白了起來。
“怎麼?如今連你也這般無視本宮嗎?!”水墨笑厲色喝道。
九兒連忙告罪,隨後便急匆匆地跑出了暖閣。
水墨笑一直沉着臉等待着回覆,同時也卻還繼續準備着面對司慕涵的興師問罪。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九兒終於從派去打探消息的宮侍口中得知了永熙帝的去向,隨後便急急忙忙前去稟報水墨笑。
水墨笑在得知永熙帝今晚去了觀星殿之後,臉色更是沉的可怕。
九兒誠惶誠恐地站在了一旁等待着主子大發雷霆,然而讓他驚愕的事,水墨笑並沒有因爲這個消息而遷怒於他,在沉默半晌之後,只是吩咐了一聲就寢。
水墨笑雖然救了寢,但是卻始終還是堅信着司慕涵定然會爲了今日他發作雪暖汐的事情而過來向他興師問罪,他猜想也許今日司慕涵是因爲要陪着那心裡難過的雪暖汐方纔沒時間過來,或許,在他的心裡,情願再一次被司慕涵羞辱責罵也不願意接受司慕涵已然完全無視於他。
……
次日,永熙帝壽辰,按規矩休朝一日。
這是作爲大周皇帝爲數不多名正言順的休息日。
雖然不必早朝,但是政事卻仍然需要處理,司慕涵並沒有因爲自己的生辰而多休息些時辰,還是如以往那般時辰便從睡夢中甦醒過來。
從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她沒有放縱自己的權利。
雪暖汐還在她的懷中沉睡着,那安靜的睡容上帶着幸福的淡笑。
司慕涵的視線移向了他的腹部上,她不清楚這時空上男子的身體結構也曾經驚訝於這與衆不同的生命繁衍的方法,然而,那種由心底中生出對自己孩子的渴望卻是相同的。
他們的孩子是否如今已經在裡邊開始孕育?
雪暖汐似乎趕到了枕邊人的動靜,溢出了一聲低喃,“嗯……”
“天色尚早,再睡會。”司慕涵低下頭在他的耳邊低喃。
雪暖汐動了動身子,便繼續沉睡下去。
司慕涵低頭在脣上輕輕一吻,隨後起身下牀,在不驚動熟睡中的雪暖汐的情況之下洗漱完畢之後,便直接往交泰殿而去,處理完昨日擠壓的摺子之後,便讓人宣了安王進宮。
安王到來之後,司慕涵便與她商議了關於組建內閣一事。
安王也是直到今日方纔明白當日司慕涵爲何要讓她任吏部尚書一職,想必也是爲了如今這個目的吧,組建內閣遠遠要比挑選左右相複雜,因爲左右相只是需要兩個人,而一個內閣所需要的人卻多了許多,而這些人之間關係也是一件極其複雜的事情。
關於內閣,安王並不怎麼清楚,一切都也只是從司慕涵的初步構想中漸漸地形成的。
在大周之前的歷史中,基本上都是採取丞相制度,而大周見朝之後擔心單一的丞相制度會權利過多地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方纔設了左右相制度,用以相互牽制。
司慕涵前世雖然曾在史書中知曉了內閣制度,但是卻不精通此道,然而她的目的卻是明確的,她要將要組建的內閣成爲她的私人秘書團或智囊團,左右相制度雖然能夠達到權利的相互制約,但是卻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阻攔帝皇的決策,從而造成了帝皇的權利分散。
不管將來要對南詔還是西南或許西北,她若是無法得到完全的決策權,那便什麼也做不到,便是最後做到了,必定也要經過一番明爭暗鬥的,她不想將心力花費在對付自己的朝臣身上。
司慕涵需要的是一個完全服從於她意志之下卻能提供各種謀劃而不會對她的決定造成阻攔的團體,就如軍隊一般,只需要聽從一道聲音的指揮。
安王也領悟到了司慕涵的最根本的目的,雖然這般做可以讓大周的皇權更加集中,但是她卻也擔心這樣會讓司慕涵漸漸地成爲一個獨霸專行,不聽勸諫的暴君,安王深思過,雖然這個念頭可能會讓司慕涵不喜,但是卻還是提了出來。
司慕涵也是有着同樣的擔憂,因而作爲勸諫官的御史作用便要加強,除了安王的這個憂慮之外,其實司慕涵還有一個更遠的憂慮,那便是內閣的性質一旦在將來發生了變化,其中的成員權利過大,卻也會反噬皇權,甚至反過來操控皇權。
然而世事都不可能盡善盡美,便是再完美的制度在將來也會發生變化,誕生,發展,成熟,最後衰敗,消亡,這是世間萬物都必須遵循的規律!
司慕涵衡量再三,便還是決定繼續下去。
登基半年,司慕涵漸漸地領悟到了,其實處理朝政也就是對一個詞的把握,那便是平衡,只要朝中的各種勢力達到一定的平衡,那不管什麼憂慮都可以解除。
內閣也是這般。
雖然初步的構想已經形成,但是若是下手操辦卻是一件極其複雜的事情,安王提議,這件事待年後再辦。
司慕涵也同意,年前朝中不適合進行太大的人員調動。
在內閣一事兩人基本達成了共識之後,安王卻狀似無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不算是大也不算是小的事情,“昨日十九皇妹來臣的府中找過臣,提起了良貴太君一事。”
司慕涵聞言,卻皺起了眉頭,“十三皇姐什麼時候喜歡管起了這般閒事。”
安王在聽了司慕涵用閒事一詞來形容這件事之後,便相信她是不打算深究,便笑道:“十九皇妹終究還是我們的皇妹,而如今先帝的皇女當中便只剩下臣這般一個最年長的了,所說這件事是閒事,但作爲一個長姐,臣卻還是應該管管的,不過陛下也無需再爲此事煩心,臣已然教訓過十九皇妹了,而十九皇妹也答應了會說服良貴太君,不再給陛下添麻煩。”
“十九皇妹年紀輕,做起事情過於的激進,年後朕會下旨讓她在十三皇姐的手下辦事,十三皇姐便好好調教調教她,朕也希望你我手足能夠一同攜手爲大周盡心盡力。”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道:“臣領旨。”頓了頓,隨後又問道:“那十四皇弟一事……”
“十三皇姐,如今大周雖然尚且經不起大戰,但是卻還不至於要將我皇室的皇子送去給別人糟蹋的地步。”司慕涵面容一肅,沉聲道。
安王隨即道:“臣失言,請陛下降罪。”
“好了。”司慕涵不以爲意地道,“朕知曉你的心思,十四皇弟雖然與朕不同父,但卻也是先帝的親子,朕不會因爲一己之私而對他如何的。”他說罷,不等安王請罪,便說起了閒話,“十三皇姐去了西戎一趟,回來之後又忙着吏部的事情,想必很少陪着正君和孩子吧,往後若是事情不急便先放放,好好陪陪孩子。”
“謝陛下關心。”安王微笑道,“臣還未恭喜陛下即將當母皇。”
司慕涵笑了笑,“朕這個母皇要當成卻還是需要半年的時間。”
“半年的時間很快便會過的。”安王道。
司慕涵卻斂去了笑意,目光看向了前方,神色有些迷茫,“你說的對,半年的時間很快便過了,一眨眼間,先帝便已經去了半年了……”
“若是先帝見到如今陛下這般,想必心中也會安慰的。”安王聲音也有些低沉。
司慕涵嘆息一聲,“希望先帝真的不會對朕失望。”
兩人隨後又說了幾句,安王便告退回吏部,而司慕涵便也開始着手處理今日的摺子,然而方纔安靜了半晌,新上任的永熙帝貼身宮侍蘇惜之便走了進來,稟報道:“啓稟陛下,朝和殿遣人前來,說鳳後想見陛下。”
司慕涵停下了揮動着的硃筆,擡頭看向蘇惜之,蹙起了眉道:“朕沒空見他!”
“是。”蘇惜之領命,隨後準備退下去回朝和殿派來的人。
“等等!”司慕涵卻叫住了他,沉吟會兒方纔道:“讓御醫去看看他怎麼了!若是身子沒問題便讓他準備一下,出席今晚的宮宴!”
蘇惜之眼底閃過了一抹訝然,但還是恭敬地應道:“是。”
司慕涵隨後補了一句,“告訴他,最好記住他還是大周的鳳後,皇嗣的父親,不要做出一絲有礙皇家顏面的事情,否則朕絕對不會輕饒他!”
“是。”蘇惜之點頭應道,“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司慕涵本想說沒有,但是在看見了眼前之人榮辱不驚的表現,心中卻想起了另一件事,“蘇總管,泰陵的事情你也應該知曉吧?”
蘇惜之眼眸猛然一瞠,但是因爲一直低着頭,並沒有被司慕涵發現,“奴侍知道。”
“你在先帝身邊多年,可曾記起誰這般恨先帝?”司慕涵沉聲問道。
蘇惜之沉默了會兒,像是在認真思索着似的,隨後道:“回陛下,奴侍不知。”
司慕涵眯了眯眼,“嗯,退下吧。”
“是。”蘇惜之應聲,緩緩退下。
司慕涵的眼眸卻在蘇惜之退下之後浮現了一抹深思,想起了夜太君在信中的疑惑,蘇惜之爲何會選擇回到皇宮?以她對他的觀察,他應該不是一個眷念宮中繁華之人,然而,他有什麼理由回宮?真的是他所說的那般嗎?
司慕涵不想這般多疑,但是心中卻不自覺地將蘇惜之忽然提出回宮和泰陵的時間聯繫在了一起,只是她卻尚未發覺兩者之間的聯繫……
除了對蘇惜之的懷疑之外,司慕涵此時還對先帝留給她的保命符——暗衛組織的辦事能力產生了不滿和質疑。
從那一日她在宮外感覺到了危險開始,到後來的皇貴太君中毒和泰陵一事,暗衛組織的能力卻一反常態地繼續減弱。
那次宮外的事情可能是她真的太過於敏感了,泰陵之所以發生那樣的事情也可以說事先她沒有讓暗衛注意的緣故,但是皇貴太君中毒和那下毒之人公然進宮送解藥,挑釁她一事,暗衛卻怎麼也撇清不了失責的罪責!
雖然阿暖對暗衛的掌控是有些問題,但是暗衛卻還不至於沒有一個有能力的掌管者便會一無是處這般的沒用!
暗衛是先帝留給她的,所以她給予了百分百的信任,便是她懷疑宮裡面的禁衛軍也絕對不會對暗衛產生一絲的不信任感,可是這些事情發生之後,她不得不重新甚至這支先帝留給她的隊伍!
或許,她真的該分出些心力來注意一下了!
此時,一宮侍進來道說翊侍君的貼身宮侍蜀青前來稟報說翊侍君身染風寒,無法出席今晚的宮宴。
司慕涵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隨後怒喝道:“去告訴他,只要他的主子沒死就必須出席!”
那宮侍驚的臉色一白,連忙領了旨意便準備退下。
司慕涵卻又阻止了他,面容扭曲了一番後,咬着牙道:“傳旨,翊侍君身子不適,朕特准其缺席今晚宮宴,留宮養病,此外讓太醫院派御醫在聽雨殿內輪值。”
那宮侍一愣,隨後立即道:“是……”
當他方纔走出了御書房,便聽見了御書房內傳來了一陣聲響,那似乎是摔了茶杯的聲音……
……
蘇惜之領着司慕涵的旨意便往先到了太醫院召了御醫,隨後便與御醫一同前往朝和殿。
水墨笑昨晚一整晚都沒有睡好,雖然今早起身之後特意做了一番裝扮,但是眼底的烏黑還是泄露了他的倦意,此時他還是着着鳳後的服飾端坐在大殿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然而當蘇惜之領着御醫過來之後,他卻是愣住了。
若是司慕涵不過來,那便是真的不將他這個鳳後放在眼中,可是她不來便不來,爲何卻派了一個御醫過來給他診脈?
蘇惜之也是個考慮周全之人,他等待了御醫診完了脈,確定水墨笑和腹中的皇嗣一切安然之後,方纔將司慕涵後邊所吩咐的複述了一遍。
水墨笑聽完了之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卻並非完全出於憤怒,更多的是因爲不解,她這是什麼意思?讓他出席宮宴?承認他還是她的鳳後?承認他腹中的孩子是她的皇嗣?還是故意想給他難堪?或許是想借機尋他的晦氣?
她究竟想做什麼!?
水墨笑心中像是積壓了一團氣似的,難受的很!
蘇惜之恍若未覺,傳完了話便離開,但是卻讓那御醫在朝和殿內守候着。
……
清思殿
皇貴太君在看完了仍在昏迷中的官錦後便去了佛堂,一直待到了將近午時,若非安兒前來稟報說司慕涵派人過來,他甚至是想在佛堂內用午膳。
只是當皇貴太君在大殿內接近了司慕涵所派來的人之後,頓時訝然,“蘇總管?你怎麼在這裡?”
蘇惜之恭敬地道:“奴侍蒙陛下恩典,如今仍任陛下貼身宮侍一職。”
皇貴太君愣了會兒,神態似乎很是疑惑,但是最終卻仍然沒有問出口,只是淡淡地道:“是嗎?”蘇惜之是先帝的貼身宮侍,經驗能力都是上層,她將人召回來啓用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回來了,那便好好做事吧。”
“奴侍謹遵皇貴太君之命。”蘇惜之垂首道。
皇貴太君點了點頭,“你過來本宮這邊可是有什麼事情?”
“回皇貴太君。”蘇惜之恭敬地道,“奴侍奉陛下的旨意前來給皇貴太君送今晚宮宴的服飾。”
皇貴太君聽了這話卻有些不自在,若以宮規來論,若不是太鳳後便沒有資格出席這等大型宮宴,然而他雖是皇貴太君而非太鳳後,但是卻還有另一層身份,便是永熙帝的父君,便不是生父,卻還是父君!他擡頭看向了蘇惜之身後宮侍手中捧着的服飾,臉色卻猛然一驚,“這不是……”
“回皇貴君,這是太鳳後的朝服,是陛下前些日子讓內務府依照先帝生父敬安太鳳後的朝服改制的。”蘇惜之回道。
皇貴太君心猛然一顫,頓時百味雜陳,視線定在了那套新制的朝服之上,一動不動,彷彿是愣住了。
蘇惜之仿若沒有發現似的,命宮侍將朝服放下,然後恭敬地推出了清思殿。
候在一旁的安兒在外人離開之後便立即向皇貴太君道喜。
然而皇貴太君卻什麼也沒說,起身沉默地離開了大殿,沒有再看那套朝服一眼。
安兒訝然。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壽辰,這一日,京城之內自先帝駕崩之後首次張燈結綵,共賀新帝壽辰,而皇宮之內,也喜氣洋洋地設下了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場大型宮宴,然而誰也沒想到這本是和樂的宮宴卻在開始沒多久便發生了一件誰也沒有預想到的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