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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柏文連瞧都沒有瞧跪在地上的林老夫人,以及一衆定國公府的主子下人,看着嘴角含笑立在那兒的林芷珊,那緊鎖的眉頭不僅沒有鬆開,反而還皺得更緊了,一向平靜無波的眼底也流露出一抹羞惱和憤恨。
怨不得之前盛京大街小巷都在傳定國公府長房嫡女林芷珊囂張跋扈,肆意妄爲,若說之前他還不相信的話,那麼,今日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卻都令他深刻地認識到林芷珊何止囂張跋扈,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只是,哪怕他再惱怒,再恨不能將林芷珊除之後快,可,就如林芷珊剛纔那番譏諷的話語——此爲定國公府,他雖貴爲武候王世子,也最多隻能威嚇恐嚇林芷珊一番,卻是根本就不敢真正動殺手!
當然,此刻的鄭柏文毫不猶豫地將剛纔自己對林芷珊動殺機一事怪到林芷珊身上去了,若林芷珊態度溫和一些,不要語出譏諷之言不說,還一連再地踩人的痛腳,他也不會想着要給林芷珊這麼一個驚嚇人的警告。
“看在老夫人爲你求情的份上,今兒個我就饒了你這一回,再有下次定當不輕饒!”
落下這句話後,鄭柏文就衣袖一甩,轉過身,徑直離開了。
武候王府
若說武候王世子鄭柏文雖然因爲林依雲被人陷害而氣惱不已,遂在回到盛京的當天就找上定國公府,非要找林芷珊討要一個公道,卻被林芷珊一番連譏帶諷的話語刺激得胸口的怒氣都快要化爲實質的話,那麼,待到他一回到武候王府,看見那襲熟悉的紅色身影時,就只覺得心裡一陣無力,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
“喲,木頭,聽說你今日‘衝冠一怒爲紅顏’了?”
靖王鄭皓濤一襲豔紅的衣袍,手持羽扇,笑盈盈地說道。可和鄭皓濤做了十多年兄弟的鄭柏文,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隱藏在鄭皓濤笑容下的那抹森冷。
“你派人跟蹤我?”鄭柏文在下意識地問出這句話後,就意識到不對勁了,可,這十多年他一向寡言少語,而且雖往常他也經常被鄭皓濤拿各種語言挑撥,可從沒有哪次像今日這般,才聽了個開頭就只覺得胸口那才壓下去的惱怒情緒,猶如被潑了油的火苗般更旺更烈了。
鄭皓濤斜睨了鄭柏文一眼,輕哼一聲,道:“木頭,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鄭柏文端起鄭管家沏好的茶杯,抿了口茶水,臉上的神色在嫋嫋的茶煙中看得不那麼真切,可,和鄭柏文做了十多年兄弟的鄭皓濤,無需回頭都能猜測出他心裡的想法。
若是往常,鄭皓濤定當不會再次提起此話題,可,今日,他卻覺得這些話如哽在喉嚨裡般不吐不快,看着鄭柏文的眼眸裡也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慎重地堅決:“木頭,我不相信這半年多,你還沒有感覺到珊兒的真實性子。”
鄭柏文微闔雙眼,雖早就知道鄭皓濤會提及此話題,並且心裡也做也了應對之法,可,真得聽到這些話從鄭皓濤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不知爲何,他卻覺得心裡那些惱怒的情緒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增加了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全部灌下肚去後,才道:“皓濤,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真敢肯定,在雲兒這件事情中,那林芷珊就沒有動絲毫手腳?”
鄭皓濤挑了挑眉,桃花眼眨動間,掩住眼眸裡流露出來的譏諷和不屑,他就不明白了,那柔弱得風一吹就能吹跑,動不動就哭得慘兮兮,以滿嘴虛情假意話語遮掩陰毒狠厲的林依雲究竟有何好,竟然將可謂是見慣了各色美人的鄭柏文給迷成這樣!
“難道,你敢肯定,那林依雲就從沒有做過一件故意針對珊兒的事情?”
“當然!”鄭柏文毫不猶豫地應承着,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多地心虛。
“柏文,我們是多年的兄弟,你……”說到這兒時,鄭皓濤突然頓住話頭,臉上也難得地浮現一縷憂傷,只因他深知,過了今日,三人這十多年的兄弟情誼就將會出現一條再也無法修補好的裂縫。
只是,縱使如此,鄭皓濤依然不願意放任鄭柏文就此自毀其路,遂再次勸說道:“柏文,我只希望往後你能多爲自己,爲叔叔嬸嬸着想一下……”
鄭柏文微微垂眸,端着茶杯的手指在極度用力之下變得青白起來,身上的寒意也相應地增加了幾分。
見狀,鄭皓濤雙眼微眯,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精光,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那蠕動了下的嘴脣又再次合攏。末了,鄭皓濤也乾脆再次端起茶杯,品起茶水來。
房間裡籠罩着一股詭異的安靜氣氛。
“咚咚咚……”鄭柏文那微屈的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劃破了一室的安靜:“皓濤,我也希望,你不要後悔。”
鄭皓濤淡淡地瞥了眼鄭柏文,然後乾脆利落地站起身,轉身離開了武候王府。
看着鄭皓濤離去的背影,鄭柏文薄脣緊抿,狹長的雙眼裡快速地竄過一道利光。
他以爲,這十多年來,鄭皓濤和文澤宇兩人對他的性子已有了一個深刻的瞭解,也同他一般珍稀三人之間這份和身份無關的情誼,可,如今瞧來,從最初他就錯了!林依雲清白被毀一事中,最好不要有這倆人的手腳,否則,拼着兄弟情誼盡斷,他也要和這兩人討一個公道!
定國公府
與此同時,看着鄭柏文遠去的背影,林芷珊眼眸微眯,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即使她不知道鄭柏文剛纔呆愣住的那刻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可,前世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早就令她明白了何爲“咬人的狗不叫”。別瞧平日裡鄭柏文很少說話,甚至還對每一個貴女都那般地溫和體貼,實則他身體裡流的卻是猶如墨汁般漆黑的血,那顆心臟更是早就腐爛了!
嚴格說來,武候王世子鄭柏文也算是林芷珊的仇人之一。只可惜,今生的林芷珊特別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藉自己一人之力,根本就無法整死鄭柏文不說,反而還可能打蛇不死反爲其害。她自己一個人死了也就罷了,可,萬萬不能因此事而影響到林庭軒,以及相府一衆親人。因此,對於鄭柏文,林芷珊只是想着將他和林依雲推到一起,藉着毀掉林依雲名譽的同時也給鄭柏文身上潑點污水,然後再徐徐圖之……
最初在相府見到鄭柏文時,即使林芷珊深吸幾口氣,也無法壓下那些在胸口不停翻騰的惱怒和恨意,因此,那段時間裡,林芷珊除了儘可能地避開鄭柏文外,就是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垂眉斂目,絕不讓鄭柏文,以及鄭皓濤和文澤宇這三個精明的人發現她的不對勁之處。
及至到了後面,在相府見到鄭柏文的次數多了後,林芷珊也慢慢地學會了剋制住自己心裡的恨意,偶爾還嘴角含笑地回上幾句話,然後在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後就在心裡扎一個草人咒鄭柏文早死早超生。
在心裡估量着鄭柏文已徹底離開,不會再回頭察看情況時,林老夫人才在丫環婆子的攙扶下起身,徑直走到林芷珊面前,冷聲喝問道:“珊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芷珊臉上的笑容早就收斂起來,一臉恭敬地回答道:“祖母,待會我再詳細地秉告給你聽。”
接着,不待林老夫人回話,林芷珊又看向其它的下人,道:“你們去搬四張軟塌來,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將田嬤嬤她們擡到軟塌裡去。所有的人動作都給我快一些,若被我發現誰偷懶,或者在擡田嬤嬤等人的時候弄傷了她們,我饒不了你們!”
說到這兒時,林芷珊握在右手的紅色鞭子晃了晃,那劃破空氣的尖銳刺耳的聲音,以及拍打在地面的沉重聲,都令衆多下人忙不迭地垂眸應道:“是。”
林芷珊又道:“林管家,去請一個大夫來。”
“是。”林管家應了聲,迅速離開,其它的下人也忙碌開來。
這一幕,只令剛纔看見渾身鮮血淋漓,早已暈迷過去的田嬤嬤、喜嬤嬤、春桃和夏荷四人時欣喜不已的林老夫人,喉嚨裡猶如卡了一根魚刺般渾身不舒服,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更是流露出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戒備和警惕。
林芷嫺和林蕊燕兩人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有着濃濃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她們怎麼也無法想象,這半年多隻偶爾回定國公府看望一下林老夫人,然後就匆匆回到相府,幾乎不住在定國公府裡的林芷珊,面對這些下人時,依然有着這麼大的威望!
剎那間,兩人心裡都浮現出淡淡的恐慌,心裡最初因爲林依雲這個以往極得林老夫人呵護疼寵的庶女終於被送入了家廟,從此再也不能在林老夫人面前給她們上眼藥的人離開,而她們也能慢慢地蠶食定國公府勢力的念想徹底熄滅。
唯有才來到定國公府的許慕晴和許雅彤兩人並不清楚這一幕代表着什麼,但,儘管如此,兩人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依然有着淡淡的羨慕和讚歎,然後就生出了濃郁的志在必得之情——若她們能成爲林昱哲的繼室,那麼,這偌大的定國公府就會歸她們掌管,那些令人豔羨的莊子店鋪也會爲她們所有,而這些下人也會聽從她們的號令……
瞧着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眼眸深處的貪婪嫉妒等情緒,林芷珊嘴角微勾,她倒是沒想到,今天這無意中的一幕還能徹底刺激許慕晴和許雅彤兩人生出得勝之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