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雲的面容慘白如紙,緊咬的嘴脣因爲用力過猛而沁出了血珠,放在身側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再次深深地陷入手心,在那還未好的傷口上重重地紮了進去。
嘴脣裡的血腥氣,以及手心傳來的痛楚都提醒着她,此刻她只能露出委屈無辜的模樣,絕對不能顯露出其它的情緒,否則她定會再難翻身。
“撲通!”
林依雲跪在地上,額頭觸地,哀泣道:“請五公主恕罪,一切都是臣女的錯,臣女不敢再污了五公主的耳……”
五公主眨眨眼睛,滿臉的驚訝:“你爲什麼要跟我請罪,我又沒有怪你?再說,你也沒有錯啊!”
“不,一切都是臣女的錯……”林依雲嘴裡翻來覆去都是講着這幾句話,然後,也不知是受到的刺激過大,抑或是其它的,總之,只聽得“咚”的一聲響,接着,她就暈倒在地上,不知人事了。
“快,快傳御醫!”玲瓏郡主搖了搖頭,嘆氣道:“五公主又沒有說一句重話,她怎麼就害怕得暈過去了,這……”
話,點到爲止。
可,五公主卻怒了,只見她猛地跳起來,從手腕上抽出一根金色鑲嵌着寶石的長鞭,右手一揮。
“啪!”
因爲三公主及時伸手拽了五公主胳膊一下,於是,五公主那原本應該抽到林依雲身體上的鞭子就重重地擊打在地上,只令裝暈的林依雲睫毛連連眨動着,嘴脣更是不自覺地緊咬,身體也輕輕地顫抖了下。
動作再小,也依然被一直留意着她的衆人瞧在了眼裡,於是,那譏諷的話更是沒有停頓地朝林依雲砸去。
“竟然裝暈,真不知羞!”
“最可恨的是她莫名其妙地就攀扯上五公主,真是死一萬遍也不能平心頭的恨意!”
……
不論衆人的言語有多麼地譏諷,林依雲依然緊閉雙眼,不吭一聲,心裡卻暗惱:好一個玲瓏郡主,竟明目張膽地顛倒是非黑白!
若到了此刻,她還瞧不出今日這一出都是三公主和玲瓏郡主特意設下的計,而那五公主則是被兩人推出來的擋箭牌的話,她也就枉稱穿越女了!
不過,縱使如此,她也不會就此放過這三人。哪怕那看似最無辜,也被人利用了的五公主,也不例外。就算她們貴爲公主和郡主,那又如何?哪怕她們的運氣比她好,投胎到頂級富貴人家裡,也不意味着她就不能利用其它的機會令這三人聲譽受損,最終只能慘淡下嫁,一輩子都活在痛苦懊惱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爲何那般悽慘,卻是因爲今日她們得罪了她!
至於那些出聲附和的貴女們,不過是一郡牆頭草,這些貴女們的立場根本就不堅定,只需略微使點小計,就能令她們“狗咬狗”……
而最令她痛恨的,則是那一直靜坐一旁看戲的林芷珊!
林依雲心裡的想法,林芷珊雖然不知道,卻也能猜測出一二。不過,她並不以爲意,甚至還看戲看得津津有味。
前世,此次長公主府裡舉辦的宴會裡,林依雲同樣以一首《明月幾時有》獲得了衆人的稱讚,由此打入了頂尖貴女圈子。這次以後,林依雲的才名也從盛京傳揚開去,就連鄰近的幾個國家也都有許多貴公子和貴女們對其心生嚮往,並且齊齊盛讚林依雲做的《明月幾時有》這首曲子。
可,今世,林依雲同樣唱了這首《明月幾時有》,卻獲得了截然相反的結局。
這,就是事物的兩方面。
或者可以這樣說,今世的林依雲因爲林芷珊設下的重重算計,先是名聲出現污點,後面又連續被禁足,未能參加各府宴會而宣揚自己的琴棋書畫,於是,即使有小部份人品出了《明月幾時有》這首曲子和情愛並無關聯,但林依雲和她們又沒有什麼關係,她們何苦做這種爲林依雲解圍,卻得罪了三公主、五公主和玲瓏郡主幾人的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玲瓏郡主再也不剋制自己眼眸裡的輕蔑,冷冷地瞧着猶如一條死狗般躺在地上的林依雲,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這樣的情況,轉瞬即逝。
接着,她又換上了一幅溫和謙雅的模樣,滿臉的歉意:“抱歉,今日讓大家受驚了,待會我會吩咐下人爲大家準備一份壓驚的小禮物。”
說到這兒時,玲瓏郡主特意停頓了下,臉上也跟着露出一抹疑惑:“說起來,我也覺得挺奇怪的,今日宴會的邀請貼全部爲我親筆書寫,並且派人送到各府。可,爲何定國公府長房竟然來了兩位小姐,這還真是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情,不知林大小姐能否爲我們大家解惑呢?”
“表妹。”文心雅拽了拽林芷珊的衣袖,臉上有着明顯的擔憂,就連鳳蘭郡主也都一臉關切地看着林芷珊,嘴脣蠕動了下,正準備出聲爲林芷珊解圍時,衣袖卻被林芷珊輕拽,於是,那到嘴的話又被她咽回肚去。
驚訝、疑惑、同情、戲謔、嘲諷、蔑視……
林芷珊抿了抿脣,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一一地回視衆人,尤其在那幾個拿嘲諷蔑視目光瞧着她的貴女們身上停留了會,腦子裡快速地回憶着這些人的身份,嘴裡卻道:“之前我到相府時,外婆考察我的功課,極爲不滿,故我於五月份就暫住相府,跟着外婆學習琴棋書畫女紅管家。”
頓了頓,林芷珊又道:“至於我的庶妹,定國公府長房三小姐林依云爲何會收到赴宴的貼子,這件事情,我也和大家一樣疑惑不解。”
“也許,她從交好的友人那兒騙到了赴宴的貼子……”說到這兒時,林芷珊特意頓住話頭,笑盈盈地看着玲瓏郡主,道:“郡主,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個原由了。畢竟,今日的宴會非同尋常,不論誰都不願意將貼子出讓或轉借,也唯有……”
玲瓏郡主咬了咬脣,臉上有着被林芷珊看破心思的尷尬和難堪:“也許吧。”
就在此時,御醫終於到達,於是,玲瓏郡主立刻吩咐下人將林依雲擡到偏廳,由御醫診治,並且還特意派了幾個下人照顧林依雲,然後又嘴角含笑地招呼着衆人用餐,並且吩咐藏於厚重帷幔後面的樂女們繼續彈奏曲子。
很快,宴會的氣氛再次被炒熱了……
可以這樣說,長公主府特意爲玲瓏郡主舉辦的這場宴會極爲成功,這一點由幾位家世頂尖的貴女們淺笑盈盈地和玲瓏郡主聊天,旁邊那些家世一般的貴女們間或插話幾句,不着痕跡地誇讚一番,令玲瓏郡主喜上眉梢的表情裡就可以窺知一二。
相府
第二日,早上,林芷珊和文心雅正細心聆聽文老夫人佈置的功課時,突然,文管家一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老夫人,大事不妙了。”
文老夫人挑了挑眉,看向文管家的目光裡有着淡淡的疑惑和好奇,畢竟,自她嫁入相府後,見到文管家這般失禮的行爲次數不過三次而已。
那三次均是有震驚相府的大事發生,所以,文管家纔會那般地失態,那麼,此次又會是何事?
不用文老夫人出聲詢問,文管家就抹着額頭的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定國公府林三小姐一夜未歸,如今,這個消息被傳得衆人皆知……”
文老夫人、文心雅和林芷珊三人齊齊驚呼道:“什麼?”
短短時間裡能將這個流言傳得人盡皆知,若說這後面沒有有心人的推波助瀾或陰謀構陷,誰都不信!
文老夫人眉頭微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細細道來。”
“是。”文管家應了聲,詳細地講述起來。
原來,昨日長公主府宴會散席前,在御醫的高明醫術診治下,林依雲準時地醒來了。
當時,林依雲一臉哀怨委屈模樣,在丫環的攙扶下跑到正和鳳蘭郡主等人聊天的林芷珊面前,哀泣着說自己錯了,請林芷珊和她一同回定國公府,在林老夫人面前爲她求情解釋一番。
察覺到玲瓏郡主看向自己的不悅嫌惡的目光,本就不打算趟這灘渾水的林芷珊,一臉爲難地以功課繁重,回府還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才能就寢等理由拒絕了。
一旁的鳳蘭郡主和文心雅兩人齊齊出聲幫林芷珊說話,再兼之玲瓏郡主等人在一旁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道:“今日之事,不論孰對孰錯,既然林三小姐因此而急怒攻心,導致暈迷過去,爲了表達長公主府裡最深的歉意,故待會由長公主府派遣侍衛、丫環和婆子護送林三小姐回府,並面見林老夫人解釋此件事情。”
皇家的人向來容不下拒絕的話語,更何況,既然玲瓏郡主、三公主和五公主已這般低頭,那麼,這件事情就徹底和林芷珊無關了。於是,林依雲只能露出一幅梨花帶雨的柔弱面容,怯生生地應承下來,並且還時不時地以一種委屈爲難求助的模樣瞧着林芷珊,就指望着林芷珊能看在一父同胞的份上細細思量一番……
可惜,林芷珊已做出了決定,那麼,她就不會因爲任何原因而改變,更何況,這人還是她的仇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