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唔……”
酷寒冬季,即使當時清掃了路面,可,很快,那漫天飛舞的大雪就會又鋪滿地面,將所有的景色妝點成一片銀妝素裹,明媚動人。
而此刻在玲瓏郡主的院子裡,正一字排開地跪了三個下人。
伴隨着一道又一道金色光茫閃過,一聲又一聲的竭力壓制的痛呼聲也出現在衆人面前。
“啪!啪!!啪!!!”
又是連續三鞭,鞭鞭抽在這三個下人的後背上面,那力道之大,只將下人身上的棉襖已抽破,棉絮飄飛在空中,再和雪花一同墜落到地面。
空氣中的血腥氣也愈發地濃郁起來。
“呵!”玲瓏郡主冷笑一聲,猶如撫着情人的肌膚般,一臉柔情地拿繡帕拭去鞭子上面的血跡。
“一郡廢物!”
玲瓏郡主惱恨不已,看向那已暈迷過去的三個下人的目光裡滿是陰冷和殺機。明明已是長公主府裡最精明、最狡黠、最有心機和頭腦的下人了,爲何還是不能順利地混進定國公府?
“難不成,那林芷珊就是能力非凡……”玲瓏郡主輕聲呢喃道,臉上的神色也變幻不停,握着長鞭的手也因爲用力過大而令指甲泛出青白之色,就連手背上面的青筋也都暴露出來了。
“不!我不相信!”玲瓏郡主尖叫出聲,“來人,將這三個以下犯上的下人杖斃!”
早有立在一旁的護衛上前,將這三個已鮮血淋漓,渾身都已找不着一處完好地方的下人拖了下去。
“唔……”
板子拍打在重物上面的聲音,以及暈迷的下人嘴裡下意識逸出來的痛呼聲,都令立在一旁的下人臉上的血色盡褪,身子也抖如篩糠,那下巴更是恨不能垂到朐口。
玲瓏郡主嘴角微勾,臉上露出一抹森冷殘酷的笑容。
接着,她又手指輕點,道:“你,你,還有你,給你們三天時間,務必混入定國公府,否則她們就是你們的下場!”
被玲瓏郡主點到的下人臉色慘白如紙,雙腿再也無法堅持地癱軟在地上,更有那膽小的下人已被嚇得尿溼了褲子。
空氣中傳來的奇怪味道,只令玲瓏郡主不由得蹙緊了眉頭,那雙水汪汪的杏眼裡不再滿含春情,而是蘊滿了濃郁得嚇人的陰冷和殺機。
“來人,將她們拖下去,杖斃!”
又是一連串的板子聲,悶哼聲,求饒聲,而空氣中的血腥氣也越發地濃郁起來。
“長公主府不需要膽小如鼠的下人!”看着那些滿臉驚嚇,牙齒緊咬,卻依然不得不勉力維持着自己的身子,猶如一棵不懼怕風吹雨打依然屹立在懸崖邊上的松樹的下人們,玲瓏郡主撇了撇嘴,冷哼一聲,又指了三個下人,道:“你,你,還有你,給你們兩天時間,務必混入定國公府,否則你們也就不用回來了!”
話雖如此說,但這三人都是長公主府裡的家生子,她們又怎可能不再回府?
因此,被玲瓏郡主點到的三人,只覺得自己猶如被一條咧開嘴巴,露出鋒利且含有劇毒的毒蛇給盯住了似的,無論她們怎麼掙扎和反抗,依然只有葬生蛇腹這個結果。
“奴婢遵命。”猶如蚊蠅般細小的聲音,只令玲瓏郡主再次不滿地甩了一個鞭子。當然,這次她只是將鞭子甩在地上,濺起無數的雪花,也令她臉上的神情在漫天飛舞的大雪裡看得不那麼真切,但那陰冷的話語卻依然令所有的下人齊齊寒了心,涼了血,而腦子裡才浮現出來的那個想要逃離長公主府的念頭也徹底湮滅。
“你們都簽了賣身契,如今和長公主府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頓了頓,玲瓏郡主又嘴角微勾,笑得一臉地意味深長:“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不想體會大梁處置逃奴的那些手段。”
“奴婢願意爲郡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無數下人齊齊下跪,磕頭,那響亮的聲音,劃破了院子上方那沉寂的空氣,遠遠地傳了開去。
呼嘯而來的寒風,吹亂了玲瓏郡主的髮絲,也令她臉上的那抹殘酷的冷笑,猶如掛在牆壁上面的老舊畫卷般就此被定格。
在玲瓏郡主看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打理得猶如銅牆鐵壁院落,只單看那些肩負重要任務的下人是否懷着滿腔必死的信念,無所不用其極,最終成功地滲入定國公府。
之前確實是她小看了林芷珊,如今她已將林芷珊擺在了生死仇敵的位置上。對於這樣的仇敵,她只會想方設法地除掉,可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因爲輕視而犯下累累錯誤。
就算林芷珊有着層出不窮的算計,心機也猶如那大海的水一般深不見底,但,那又如何?她長公主府什麼不多,這下人就最多!她就不相信了,派出無數的下人去執行這個任務,還能像之前那般一輸再輸……
定國公府,文瀾院
辰時,林芷珊準時起身。
推開窗戶,再打開門,呼嘯而來的寒風,將房內所剩不多的鮮花帶來的清香也一掃而空。
帶着寒意的冷風,也帶走了她腦子裡的最後一絲迷糊。
瞥了眼被她刻意放在箱子裡的那個又裝了一束梨花的匣子,林芷珊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也不知那鄭皓濤究竟於什麼地方得罪了文老夫人,總之,這段時間,文心雅每次來定國公府,不僅會帶來文老夫人佈置的功課,也會不着痕跡地貶低鄭皓濤一番,那字裡行間滿是對鄭皓濤行爲的一些貶低之詞,只聽得林芷珊那叫一個啼笑皆非。
好吧,這也和文心雅不擅長做說客有關,若是文老夫人的話,定當會兜着圈子,不着痕跡地進行暗示,而文心雅也不知是被那頻頻到相府找文澤宇的齊王世子鄭錦宏給刺激到了,抑或是其它的原因,總之她每每說出來的話語,都是那麼地漫不經心,或者可以說是言不由衷,甚至就連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也暗含同情、憐惜,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期盼。
於是,在文心雅第一次做說客的時候,林芷珊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文老夫人的用意,然後心裡就泛起濃濃的感動。
其實,說起來,前世林芷珊下嫁李沐清那個人渣時,文老夫人雖已去世,但王氏依然秉承着舅**職責苦心勸導着她,並拍着胸口說會給她重新介紹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只可惜,那時的她完全被李沐清表現出來的虛僞的深情給迷住了,不僅無法看清那隱藏於李沐清深情面孔下的狼子野心,甚至還因爲王氏的勸導之詞而對王氏等人心生怨恨,總覺得王氏是不願意她嫁得一個好男兒,不願意她求得一樁天定的良緣,所以纔會如此待她。
待到她醒悟的時候,已一切晚矣。
當然,若非她重生而來,有着兩世的閱歷,前世又曾因一樁從頭到尾都暗含欺騙的婚姻吃足了苦頭,也不會真正體會到文老夫人的猶疑不定,忐忑不安。
文老夫人的擔憂,也曾經是她的擔憂,文老夫人害怕的事情,也是她所害怕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得知文老夫人收她爲關門弟子的那刻,只覺得重生以來一直籠罩在頭頂上面的那團烏雲終於散盡,光明的、新的人生就在不遠處朝她招手。
人生苦短,縱使爲了避免往後後悔,做出來的每一個決定都要三思而後行,但,偶爾的時候,也要衝動一回,不是嗎?
重生而來的她,原本沒有將婚姻列爲必選項,甚至打算在林庭軒長大成人,接手定國公府後就自請女冠,偏居一隅,過那種閒時種種花草的悠閒自得日子。但,既然不知從何時起,那靖王鄭皓濤就已在她那堅硬如石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印痕,那麼,她又何妨賭上一賭?
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以往,不論是爲了相府好,抑或是爲了林庭軒好,她都不能再有自請女冠的打算了,那麼,總歸要嫁人,選一個全心全意待她好的男子不正好?!
即使她也擔憂年老色衰後,鄭皓濤會離她遠去,但誰又能肯定這個世間沒有真正相濡以沫的愛情,就如文相和文老夫人,就如那歷代的武候王爺和王妃。
更甚至,真到了那時,究竟是誰擔心,這可就不一定了……想起文老夫人佈置的那些功課,林芷珊不由得笑開了顏,只令侍候着林芷珊梳洗結束的春桃等人也不由得讚歎出聲。
今日,林芷珊穿了一件白色和綠色漸變色刺繡長襖裙,裙襬是深綠色,上衣則爲白色,在衣襟和袖口用綠色絲線繡了細碎的小花,而在裙襬處則用白色絲線繡了大朵的牡丹花,淺綠色腰帶在左側打了一個蝴蝶結,右側墜了一枚翠綠的玉佩。
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挽了一個髮髻,飾以用白玉雕刻的鳳簪,耳上同樣墜着水滴狀的白玉耳環,手上則戴了一對白玉手鐲。
雖已是三月,但春寒料峭,故林芷珊依然披了一件白色滾狐毛鬥蓬,就連手上也捂着一個巴掌般大小,上面繪了一簇紅梅圖案的精緻手爐。
淺淺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落在林芷珊身上,只襯得她的肌膚瑩白如玉,猶如墜落凡間的仙女般,通身充滿了清透純淨的氣息。
微風吹過的時候,捲起她的衣袖,也令她那不知何時陷於思索裡而愣怔不動的睫毛顫動起來,猶如一對展翅飛舞的漂亮蝴蝶,誘惑得人心癢癢的。
那雙如同星辰般燦爛耀眼的眼眸,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卻令每一個不小心墜落的人都恨不能就此長眠,再也不要醒來。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