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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紅色的鞭子,重重地擊在地上,只令那些鋪滿了地面,還未來得及被清掃乾脆的雪花飄飛在空中,揚揚灑灑地下了一場雪雨。
“我說夠了!”對於這樣的林老夫人,林芷珊也懶得再尊稱了,更懶得直視林老夫人那神色劇烈變幻的面容,徑直看向那些畏縮的下人,喝斥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侍候祖母的?明知祖母身子不好,外面天寒地凍的,竟然讓祖母在外面吹了這麼久的風,若祖母的身子有個好歹,你們擔當得起嗎?!”
“大小姐恕罪。”下人齊齊跪下,磕頭求饒道。
“行了,我不想再聽你們那些辯駁的話語了。”林芷珊擺了擺手,道:“還不快將祖母扶回房去!”
被林芷珊那句不含絲毫情誼的喝斥話語給驚愣住的林老夫人,聽得此話,終於反應過來,遂脖子一昂,下巴一擡,厲喝道:“誰敢?!”
“來人,將林芷珊這個孽女押回祖祠,閉門思過!”
一邊是曾經手握府裡所有下人生殺大權的定國公府當家主母,如今卻已失了庶物大權的林老夫人;一邊是曾經只知拿鞭子鞭笞下人,性子嬌縱暴虐,如今雖無當家主母實名,卻已執掌了府裡庶物大權的林芷珊,會選擇哪一方,已是無需細思的事情。
因此,除了在梧香院裡侍候林老夫人的下人,在齊嬤嬤的帶領下,以一種一步三挪的緩慢速度向林芷珊行去外,其它的下人卻是彷彿沒有聽到林老夫人的吩咐似的,就連那下巴也都快要垂到胸口,肩膀也輕縮,腳步則不着痕跡地往後移動着,只恨不能立刻就將自己隱藏在陰影裡,讓林老夫人根本就無法察看到。
“你們……你們……”林老夫人氣得眼前金星亂竄,心裡更是一片淒涼,事到如今,即使她再虛張聲勢,再故意隱瞞,再刻意安慰自己,都沒有任何的用處了,林芷珊這個她向來瞧不在眼裡的小丫頭,竟然悄悄地掌控住了整個定國公府的下人,令她們奉她爲主!
攙扶着林老夫人胳膊的孫氏一出聲,就是嚴厲尖銳的質問和喝斥:“林芷珊,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又知不知道你如今在做什麼?你去其它的府裡問問,有哪個貴女會像你這樣一聲招呼也不打地就出府,三更半夜纔回來?!一回來就跟自己祖母爭吵不說,還以這種語氣和態度和母親說話,這一切,又是誰給你的權利?”
林芷嫺也找準機會插話道:“大姐,盛京從未有貴女越過長輩執掌府裡庶物這件事情也就罷了,可,你怎能在出府之前,特意吩咐下人將府裡大門緊閉,不許任何人進出,還將祖母、母親、三嬸、四嬸等長輩都瞞在內?而且,你怎能在出府前不跟祖母打聲招呼?若非再過幾日,定國公府就要辦喜事,祖母想召你到梧香院說說話,再安慰勸說你一番,還真不知道你竟然不聲不響地就離府了!你身爲長姐,怎能如此行事,這不是讓外人嘲諷我們定國公府哪……”
林芷珊的眉頭微蹙,丹鳳眼開闔間,盡是陰冷之意,就連嘴裡說出來的聲音也猶如冰碴般,只令聽到的人不小心就被會凍住:“這兒可是府外,雖如今已是戌時,但還有很多人都未就寢,你們若想丟臉的話,但請自便。”
話落,林芷珊就朝前行去,而緊隨在她身後的則是田嬤嬤等婆子丫環,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越過林老夫人等人身旁,徑直朝大門方向行去。
“站住!”林老夫人怎麼也未想到,都到了此刻,林芷珊竟然還敢如此地無視她不說,還將她的臉面扒到了地上重重地踩了下去。
再對比林芷珊此刻仿若雲淡風輕,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只令她氣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那捏着佛珠的指甲重重地用力,就將那串陪伴了她幾十年的佛珠的錢給弄斷了,光滑的珠子滾落滿地。
這?
林老夫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看着手裡只餘一根線和零散幾顆佛珠的手鍊,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我的佛珠!”她哀嚎一聲,也顧不上繼續找林芷珊麻煩了,一臉焦急地吩咐道:“快,快,快將這些珠子找回來,若少了一顆,我就將你們全部杖斃發賣了!”
話語裡的冷森和血腥之氣,只令依然站在那兒縮頭縮尾的下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氣,身子也瞬間就僵硬住了。
那串佛珠……林芷珊眼神閃了閃,頓住腳步,轉身吩咐道:“還不快找!”
“是。”下人齊齊應了聲,四處分散開來,很快,所有的珠子就被找齊了。
看着失而復得的這串佛珠,林老夫人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砰”的一聲落回原地,嘴角也難得地扯出一抹淺笑,就連眼神也都溫和了幾分:“沒想到……”
後面的話,消失在林老夫人嘴旁。
微涼的風拂過面頰,吹亂髮絲的時候,也令林老夫人那受人矇蔽而有些迷糊的大腦也恢復了一絲精明。
“夜深露重,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話落,林老夫人就將扶着齊嬤嬤的胳膊,往府裡行去,徒留孫氏、林芷嫺、許雅彤、許慕晴和林蕊燕几人愣在原地,而三房和四房的主子下人卻一聲不吭地跟在林老夫人身後離開。
很快,許雅彤、許慕晴和林蕊燕三人也迅速回過神來,彼此對望一眼,眸內意蘊深遠,嘴角勾出來的笑意也都帶上了一絲清冷的弧度,也彷彿約好似的齊齊離開。
於是,原地只留下了滿臉遺憾和失望的孫氏和林芷嫺倆母女。
……
文瀾院
一回到文瀾院,春桃就一路小跑地往小廚房方向行去,她不僅要查看走之前特意吩咐小廚房做的補品是否已做好,沐浴用的水是否已備下,並且還要將明日要用的菜色告知買辦嬤嬤等等。
夏荷則取了一方布巾,輕輕拭去油紙傘上的雪花,再將其小心地收好,放置在一旁。
秋菊將從林芷珊身上取下的披風上面的雪花撣落,並且摺疊好,放在架子上。
冬梅則從林芷珊手裡接過小手爐,將涼掉的炭取出來……
瞥了眼忙碌的丫環,斜倚在軟塌上面的林芷珊突然問道:“田嬤嬤,你知道祖母手腕上的佛珠是什麼來歷嗎?”
“老奴不知。”田嬤嬤搖了搖頭,“不過,老奴聽說,老定國公爺當年在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位得道高僧,那位高僧送了兩串佛珠給老定國公爺。”
林芷珊嘴角微勾,道:“這麼說來,祖母手裡的那串佛珠,就是當年那位高僧所送的?”倒沒想到,那串佛珠竟然有這麼一個故事。與其說林老夫人是睹物思人,不若說她是習慣了利用這串佛珠來做事……
就在此時,喜嬤嬤推門走了進來。
“大小姐,老奴打探過,今**出府的消息是於嬤嬤透露出去的。”
“於嬤嬤?”林芷珊眉頭微蹙,思忖了會,道:“可是被請來教養二妹的於嬤嬤?”
“是的。”喜嬤嬤暗自嘆了口氣:“不過,老奴以爲,這件事情的幕後指使者另有他人。”
“但講無妨。”
“自從三小姐離開定國公府後,鄭嬤嬤就和於嬤嬤走得特別近,而今日事情發生之前,鄭嬤嬤也曾去過於嬤嬤的院子找她。”
“原本是她啊!”林芷珊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三妹那套‘人人平等’的話語,連宮裡出來的鄭嬤嬤也被收買了……”
喜嬤嬤微微垂眸,眼底一片複雜,臉上也難得地浮現一抹尷尬:“大小姐,這次是老奴疏忽了……”
喜嬤嬤一直自詡見過了大世面,根本就不像一般的人動輒就大驚小怪,更練就了一幅處變不驚的作事風格,因此,在來定國公府給林芷珊做教養嬤嬤之前,她雖未在靖王鄭皓濤面前誇下海口,卻也自信自己能將林芷珊教導成爲一個合格的貴女。
至於其它同樣被請來教導定國公府其它幾位小姐的嬤嬤,在皇宮裡就是她的手下敗將,到了定國公府後,又豈會被她瞧在眼裡?
也因此,這次,喜嬤嬤可謂是栽了一個跟頭。雖然在其它人眼裡,這只是一件小事,但對向來處事精益求精,或者可以說是吹毛求疵的喜嬤嬤來說,這還真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
“人無完人,喜嬤嬤,你不必自責。”林芷珊搖了搖頭,道:“更何況,我也未想到那位鄭嬤嬤竟然有着這般高深的功力……”否則,她早就將鄭嬤嬤送出府了,又何必顧及着是她是林老夫人特意找來的曾在皇宮裡侍候過嬪妃貴人的嬤嬤,而在林依雲離開定國公府後,只能任由她照樣住在府裡!
如今瞧來,有些人確實不能過於放任和縱容……
一念及此,林芷珊遂笑着問道:“那鄭嬤嬤是哪裡人,家鄉是否還有親人?”
喜嬤嬤想了想,道:“大小姐,據老奴所知,那喜嬤嬤是江南人,家鄉是否還有親人,老奴就不太清楚了,不過,老奴卻知道前幾年,她在盛京認了一個乾兒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