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曲線迂迴
【女人不哭】
（二十一）、曲線迂迴
孟總還告訴我，他之所以決定邀我從湖城前來見面，就是衝着我當過一個大型企業的黨委書記。按說，他們百靈集團目前這樣一個狀態，什麼生意都無法做了。
我一聽，不由得吃了一驚。我問他爲什麼？他說蒼南市檢察院正住廠查他們老總，鬧得他們老總做什麼都沒心情。生產也差不多快要全面停下來了。
我的心頓時也跟着沉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試探地問：孟總，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覺得你們老總這一次怎麼樣？問題究竟大不大？
不好說。但憑我的直覺，他好像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我相信孟總的直覺。一個優秀政工幹部的直覺，有時往往是十分準確的。尤其是在對人的觀察和把握上。但我還是禁不住地再問他一句：那怎麼會驚動檢察院呢？
因爲有人舉報。
我點了點頭。
這事八成是我的前任乾的。 他同我們老總鬧翻之後就調到別的公司去了。
既然沒有什麼大問題，讓他們查就是了，反正他們也不能莫須有嘛。
孟總說：現在的企業，誰家沒點問題？沒有大問題還有小問題呢，只要檢察院去認真調查，沒有幾個屁股底下是乾淨的。檢察院住廠調查本身就是一個下馬威。這事在蒼南已是滿城風雨了。所以我們老總的思想壓力很大，他哪裡還有心思去想工作？
你們市紀委介入了沒有？我馬上想到了我的那位同學。
不太清楚。
我在你們蒼南有位早年在省委黨校學習時的同學，他叫高雲平，現在是你們市紀委副書記。
孟總的眼睛驟然一亮：喬經理，你有這層關係，說不定真能幫幫我們老總。哦，我這樣說，並不是想叫你去給他走什麼後門，只是想讓上面過問一下，儘快地給他作出一個公正的結論。 他真要是一個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罪人，我也會給他再踏上一隻腳的。唉，再這樣漫無時日地查下去，我們百靈集團可就真要完了。這麼一個好端端的企業，如果就因爲這事垮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百靈集團的老總叫魏渠成，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大高個子，一見面，他便開門見山地對我說：喬經理，我現在這個狼狽樣子，誰都不想見，可是我們孟經理非讓我見見你不可。你的情況孟經理都已經向我彙報過了，一看面相，就知道你是一個大好人。說不定我魏渠成這一次真是遇見菩薩了。
魏總，你千萬別這樣說，你這樣說我可受不了。我現在也是在到處找菩薩求菩薩。說不定我還需要你來搭救普度呢。
魏渠成說：只要我們成了朋友，生意上的事那還不好說？喬經理，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魏渠成真要有什麼事，你肯定救不了我，就因爲我沒有事，我才找你幫忙，讓你設法還我一個清白。
魏總，你說的很實在，也很在理。你要是真有什麼問題，我肯定幫不了你。你要真是清白無辜，我可以讓你們市紀委的高書記過問一下，起碼不會讓你去吃冤枉官司。
能這樣，我就十分地感激你了。魏渠成嘆了口氣，然後苦苦一笑說：都是爹媽給我起的這個名字不好，魏渠成，委屈成。不受委屈那纔怪呢。
我們頓時被他逗笑了。
委屈一下倒不要緊，可千萬別委屈成。我說。
在蒼南市紀委見到高雲平之後，我沒有急於跟他談百靈集團老總魏渠成的事。我只是簡單地向他講了講我目前的處境和此次來蒼南的目的。
高雲平一聽便笑了：你爲生意上的事來找我，你肯定是找錯廟門了。我們紀委向來都是坐冷板凳的，沒事時，誰也不買我們的賬，一旦有事，我們又不讓他們買我們的賬。況且，我們平常很少同企業打交道。你這個忙我恐怕很難幫得上。
我着意看了高雲平一眼，見他的頭髮梳得油光滑亮，西服和領帶也收拾得井井有條，而且，過去那如同樹幹般挺拔的身軀，也發福成一截粗壯的圓木，便知道他這些年官當得不賴。
高書記，你同百靈集團的老總魏渠成熟不熟？拉過一陣家長裡短和油鹽醬醋之後，我突然話鋒一轉，扯到了我的正題上。
高雲平想了想：我聽說過這個人，但不太熟悉。
那你知道不知道檢察院正在查他？
不知道。檢察院的案子，沒有特殊情況，我們一般不插手。
我同高雲平開了一句玩笑：你也太官僚了吧？檢察院都住廠查了人家一個多月了，你這紀委書記居然還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我的消息還不如你這外地人靈通呢。慚愧，慚愧。高雲平這才放鬆地笑了笑，換下了他那副驟然繃起的紀檢面孔：哎，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昨天去過百靈集團。我說：這事你最好能以紀委的名義過問一下，要不，再這樣沒完沒了地查下去，這麼好的一個企業，可就要馬上癱瘓了。
你同魏渠成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的事你這麼上心？高雲平雖然是在笑眯眯地望着我，但他的眼神中卻蘊涵着一種職業上的警覺。
我同魏渠成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想同他們做生意。我告訴高雲平，我昨天在百靈集團見過魏渠成和他手下的幾個副總，他們的思想壓力都很大，都擔心再這樣繼續查下去，這個企業會人爲地垮掉。而且根據幾個副總的反映和我的直覺，魏渠成好像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高雲平點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可以出面過問一下。你放心，只要魏渠成沒有什麼大問題，我保證檢察院不會冤枉他。
我將高雲平的話轉告給魏渠成之後，魏渠成很高興。但他卻擔心高雲平只說不做。他說，現在官場上的人都跟泥鰍一樣，滑得要命。只要是沒有利害關係，都是自掃門前雪。
我說，話雖這樣說，可也不能絕對。不管那裡終歸還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