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哭 （七十五）、蘭虹的彩虹
【女人不哭】
（七十五）、蘭虹的彩虹
喬次長……過了片刻，蘭虹才擡起那張帶酒的臉。她凝視着我，竟有一顆晶瑩的淚滴從右邊的眸子裡孤獨地滾落下來。她用手指輕輕地揩拭了一下，看了看，然後便像彈除一粒塵灰一樣地將其彈落。她淡淡一笑說：你看，我今天這是怎麼了，我比你大好幾歲。可我見到你卻像見到了老大姐一樣，總想向你訴訴這一肚子的苦水。
我勸慰地說：蘭社長，你怎麼會有什麼苦水呢？在許多人的眼裡，你是能人，是強者，而且一向都那麼開朗樂觀和富有成就。
居蘭虹嘆口氣搖了搖頭：這說明你們誰都不瞭解我……其實，這些年我心裡一直都很苦……她的眼淚，不再是孤獨的珠滴，而是成羣結隊，洶涌而下雨簾。
蘭社長……我想勸慰，但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勸慰她。一時尷尬得不知所措。
喬次長，你是一個聰明人，我和李社長之間的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一些。我們都是女人，所以今天我把什麼都告訴你……
赭我的心中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彷彿那些馬上將要披露的**不是蘭虹的，而是我喬楠的一樣，讓我感到羞澀和難爲情。
蘭社長，你是不是該休息了？我想用提醒來阻止她的傾吐，但她卻擺擺手讓我不要阻止她。
我和李社長的事，在我們總社和各個辦事處都有很多說法，但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因爲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既然是真心相愛，便無所顧忌。喬次長，你知道我們曾經是多麼恩愛，多麼和諧嗎？你肯定連想都想不到。因爲你沒有這樣的情愛和感受，所以你不可能想象得那麼深刻，一輩子都不能……
儘管蘭虹使用的是十分肯定的字眼，但是那“曾經”卻告訴我她今天的失落。
……我認識李社長時，他還只是韓國一家商社專跑中國業務的一個普通的低層職員，在我面前，他總是謙恭得像個小弟弟。從那時起，我便對他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愛憐。我不僅幫他在中國站穩了腳跟和在那家韓國商社慢慢地有了職位，而且還精心爲他策劃設計着未來。可以說沒有我的幫助，他也許永遠都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輝煌。爲了輔佐和成就他的事業，我在1993年便辭掉了那份讓很多人眼紅的工作，同他一起下海。我們兩人幾乎是赤手空拳打天下，那時，我是女皇，他是臣子。他對我的依賴和感激的方式程度，你們連做夢都想象不到。爲了報答我對他的恩惠，他答應每年給我三十萬元的年薪。但是這些錢我一直放在總社的賬上，一分都沒有領取過。我整個身心都給了他，我還會在乎他那些小錢嗎？我們曾經像夫妻一樣地在一起幸福地生活着，他讓我懂得了什麼是男人，也讓我知道了該怎麼去做女人。在這一點上，我感激他一輩子。真的，我真的很感激他。哪怕有朝一日他徹底地拋棄了我，甚至把尖刀刺進我的胸膛，我也決不會後悔。因爲我畢竟曾經擁有過……
談起他們那些火熱的往事，蘭虹不僅流露出創業者的自豪，而且還留戀地浸沉在那份日漸淡化的情愛之中。她說着又拿過一瓶白蘭地，做出還要喝的樣子，但被我勸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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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蘭社長，你已經喝得不少了，不要再喝了吧？
蘭虹放下酒瓶說：不喝就不喝了吧。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喬次長，你怎麼都想象不到他以前對我有多好。那時，他總喜歡帶我到國外去遊玩，什麼泰國、法國、西班牙；美國、日本、加拿大，我都去過。我差不多跟他跑遍了大半個地球。五年前，我在查體時突然發現子宮裡長了一個很大的肌瘤。當我悲傷地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他時，他非但沒有嫌棄我，反倒親自帶我去韓國做手術，而且不惜重金爲我請到了韓國最高明的醫生。最讓我感動的是，手術後他一直精心地守侯在我的身邊，親自爲我端茶餵飯和倒屎倒尿。那時我幸福得只想哭。他越是那樣無微不至地關懷我，我越是覺得一定要處處事事都要對得起他。所以，我在手術後的第十天，便在韓國的醫院裡偷偷地坐着小板凳開始做生意。儘管他知道了之後對我大發了一通脾氣，但我心裡卻美滋滋的。當我的身體徹底復原之後，他又不惜重金在韓國爲我美容。他說他要讓我把青春和美麗永遠永遠地留下……我本以爲自己從此找到了新的生活，新的生存價值。然而，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當我已經把自己舊有的生活徹底打碎了之後，新的生活卻一直未能順利地建立起來。我從來都沒有奢望到韓國去佔領他的那一個家，但我一直期望着我們能在中國擁有一個家，不管名分，也不管輿論，只要我們能一直真心地相愛，我就心滿意足了。你知道他原先是怎樣對我海盟山誓的嗎？他的那些帶着眼淚的心聲，讓石頭人聽了都得流下眼淚，就是讓貞女聽了也不忍心去拒絕他那份愛的渴求……
可是現在，他把我當成什麼了？就像一塊敲門磚，就像一個用舊了而不想再去使用了的器皿……
原先他的移情別戀，我總是怨恨那些勾引他的年輕職員，金英淑和長頭髮小金，還有已經死去了的張課長，她們都是我親自招聘的，而且我親自一個個手把手地把她們給調教出來。沒想到她們卻如此輕浮和恩將仇報地對待我。所以，我對她們的不軌行爲從來都不饒恕。我曾經用不同的手段和不同的方法嚴厲苛刻地懲罰過她們。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根源並不在她們這些女孩身上，而在於他已經從內心裡厭倦了我……
他，他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他真不應該變成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