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哭 （八十）、炒老外老闆的魷魚
【女人不哭】
（八十）、炒老外老闆的魷魚
一聲驚叫，終於將我從可怕的夢魘中掙脫出來，我下意識地摸摸額頭和脖頸，竟一身冷汗。再細細地傾聽，那顆夢中的心還在一陣陣地蹦蹦悸跳。這時，我纔想起自己原來是安全地睡在自家牀上，而且堅實可靠的丈夫就躺在身邊。我看了方明一眼，方明仍在安詳熟睡，他並沒有因爲我的夢魘和驚叫而有絲毫醒轉……
藉着窗外滲進的月色，我看了看錶，剛好凌晨三點。而我的睡意，卻已然不知去向。我倚着牀頭輕輕地坐了起來，心情久久難以平靜。夜幕中的思緒，竟像水波一樣滾蕩着我的心靈。於是，從湖州到黃海，從下崗到面試，從面試到給老外打工，一步步的艱難，一次次的屈辱和磨難，都一幕幕反反覆覆地出現在我心腦中。我彷彿看到那個扎着一對羊角辮的小姑娘，在歲月老人的攙扶下，一步步艱難而又倔強地走出了一串串並不歪斜，甚至還有些許閃光的腳印。我爲她慶幸，爲她感嘆，甚至爲她動情落淚……
居你怎麼了？方明醒來之後，見我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竟然嚇了一跳。
這時，我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原來天色已經大亮了。
告訴我，你怎麼？爲什麼流淚？是不是做了惡夢？
赭我點點頭。不知爲何，一股無名的委屈和火氣突然從心底升了上來：方明，你這傢伙也太自私了。人家難受得要死，你卻只顧呼呼地睡大覺。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你老婆？
方明一時讓我數落得莫名其妙。他納悶地問我：哎，你說說你到底怎麼了？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卻怨我睡大覺。
算了，告訴你也沒用！你還是自顧自地去睡你的大覺吧！
方明一副委屈的樣子：你看你，一點事便總喜歡從根本上否定我。不要老是如此走極端好不好？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哪一個關鍵時刻我不都是你堅強的後盾？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嘛，只要我們兩個同心協力，便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聽方明如此一番表白，我幽暗的心空稍稍透過幾絲光亮。是的，他的話沒錯。我對他的抱怨，的確不夠公允。於是我便把夢中的情景和近期從蘭虹、金英淑和小崔等人那裡反饋來的信息一股腦地告訴了方明。
方明認真地聽完我的敘述，然後果斷地對我說：你爲什麼不早點把這些事告訴我呢？當初你去給老外打工，完全不是無路可走。同樣，今天你若是離開這家韓國公司也並非無路可走。一個智商情商兼優的人，不管走到哪裡，都可以照樣繼續優秀下去。所以，你完全用不着感到窩囊，你完全可以揚眉吐氣！
怎樣揚眉吐氣？
炒李佔川的魷魚！
我的眼睛頓時爲之一亮：你是說我馬上向他提出辭呈？
爲什麼不可以？他現在之所以還在努力掩飾着對你的不滿，那是因爲你對他的公司還存有價值。你曾經說過：資本家從來不相信功勞和苦勞，他們只看重你眼前的價值和利益。所以你現在馬上向李佔川提出辭呈，激流勇退，先下手爲強。如果你對他們的商社確有繼續存在價值的話，那就讓他娘希屁的後悔一輩子吧！
這個主意不錯。你讓我想想。
想什麼想，就這麼定了！我們這個年齡，我們這個身份和價值的人，是不應該再去仰人鼻息和受窩囊氣的。富豪權貴都不能，何況區區一個韓國小老闆？如果你同意我的意見，我馬上就給你去起草辭呈，早上一上班你就給李佔川電傳過去。準會讓那小子目瞪口呆！
讓方明慫恿得我也有些振奮。我說那就這麼定了！你去起草吧，一上班我就給他電傳過去。
方明立馬起身打開電腦，一陣敲敲打打，一會兒便把一份措辭強硬的辭呈打印出來了。他把那份辭呈遞給我說：你看看怎麼樣？
我認真地看了看，說：措辭好像太激烈了，讓我再琢磨琢磨。
方明說你最好一個字都不要改。不如此，不足以平心中之憤。
我說好吧，那就這樣傳給他。
然而，早上上班之後，我還是悄悄地將那份辭呈的措辭儘量改得溫和一些。我想，我提出辭呈的本身就是對李佔川的一種反擊，溫和一些反倒更能顯示胸懷和大度。
關於我提出辭呈的事，我壓根兒沒有向金英淑透露。表面上我依然一如既往地忙着自己的那一份工作，而內心裡卻在焦急地等待着李佔川的迴應。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直到第三天上午，仍然沒有消息。這傢伙，怪沉得住氣，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葫蘆裡到底裝的什麼藥啊？要不，就是他太忙，還沒有看到我的辭呈？我有點沉不住氣了，便問金英淑，李社長現在究竟在不在中國？
金英淑說李社長現在就在北海。昨天晚上我們還通過電話呢。
我問金英淑，李社長電話裡說什麼了沒有？
金英淑說他只問了問我們辦事處的一些情況，什麼也沒說。他好像有點不高興，火氣很大。而且有些莫名其妙。
我本來還想問金英淑，李佔川在電話裡談及到我沒有？但見金英淑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便打住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們剛要走，金英淑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接着，自動傳真機便傳過來一份文件。
金英淑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取過那份電傳說：喬次長，李社長說他本來想找你談談，但他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見你。他說他給你寫了一封信，讓我馬上轉給你。喏，你自己看吧。說着，便把電傳遞給了我。
我接過電傳一看，全部是鮮族文字。便笑了笑說：金小姐，你想難爲我啊？
金英淑一看，不禁也笑了：好吧，我來讀給你聽。
金英淑剛讀了兩句便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立馬停了下來。她疑惑地擡起頭問我：怎麼，你要辭職？
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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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英淑吃驚地問：爲什麼？李社長一直可都是很看重你的啊！
他看重我什麼？他其實一點兒都不看重我。金小姐，你趕快把李社長的信讀給我聽，看看他都說了些什麼？
於是金英淑便將李佔川的信從頭到尾地給我讀了一遍。直聽得我目瞪口呆。那些強烈的措辭，甚至連金英淑都感到有些意外和吃驚。
李佔川不僅在信中一再指責我帶着先生去韓國觀光而事先沒有向他請示報告，是一個不可以原諒的錯誤，他說這件事從頭到尾，一直都是我精心設置的一個圈套，甚至是一個陰謀。而且還說，即使我犯下了如此大的錯誤，他都沒有想到要辭退我。他一直都在耐心地等待，等待我的覺悟，等待我向他去道歉和檢討。但他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顛倒，想以辭職來掩蓋自己的錯誤……他在危言聳聽地指出了我這次錯誤的嚴重性之後，還歷數了我到漢川株式會社以來的工作情況。說我一直沒有發揮最大的潛能爲商社創造很大的利潤。我的工作整體上來講是輸的。也就是說我這兩年來所創造的利潤是一個負數。他說，儘管我的成就一直不夠顯著，而且還犯下了如此嚴重的錯誤，但他仍然希望我不要辭職，不要離開。他說他是真心地挽留我。最後他竟然向我提出了五個方面的質問，並一定要我逐一認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