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畫音逗留白城的這幾天，工作一直沒有耽誤。所以也就不急於回燕京。上一次來白城雖然也轉了一圈，卻太過匆忙，沒能細細體味白城風俗。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蕭正兩口子陪着丈母孃老和尚用過早餐之後，便駕車出門了。
林畫音不反對也不支持葉鳳凰和老和尚，蕭正更是沒什麼資格去點評。成與否，好與壞，全憑他們自己決斷。
目送蕭正駕車離開，白無瑕收回視線，落在了葉鳳凰臉上：“葉子，這幾天辛苦你了。”
“有什麼可辛苦的？”葉玉華面露溫雅的笑容。“好吃好喝招待我。什麼也不用做。可比在學校裡舒服多了。”
白無瑕輕笑一聲，神情從容的點了一支菸，聲線平緩道：“阿正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毫無畏懼。長久下去，我怕他吃大虧。”
“年輕人都是一個性子。”葉玉華笑了笑，道。“你當年不也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嗎？”
“所以我連和他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那幫太-子黨聯手趕出了四九城。”白無瑕莞爾說道。“不瞞葉子你說，我當時喊出誰不服來白城找我的口號。主要也是慫了。”
“我要真有本事，就該在王府井飯店開個房間，等着他們來找我。何必龜縮回白城？”白無瑕毫無掩飾的說道。
葉玉華抿脣笑道：“你慫是你的事兒。阿正可沒慫過。”
她轉過身來，緩步走近電梯。
白無瑕也掐滅了才抽兩口的香菸，幫忙按按鈕。
“昨兒在追悼會上出面，他一方面是要幫你們白家出這口惡氣，二來，也是想逼一下趙家人。只可惜，趙高還真忍住了…”葉玉華緩緩說道。
白無瑕輕輕點頭，道：“我也沒料到趙高年紀越大，脾氣倒是越小。擱在他年輕時候，只怕會和阿正死磕到底。”
“死磕？”葉玉華美眸微微眯起，輕描淡寫道。“即便趙秋寒也出手，難不成你們還會輸給趙家人？”
白無瑕莞爾一笑，意味深長道：“葉子，虧得你不是絕世高手。你脾氣太大了。”
葉玉華橫了老和尚一眼：“阿正常常誇我和藹慈祥，怎麼在你眼裡就脾氣大了？”
老和尚笑笑，沒吱聲。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沒說錯。”葉玉華輕嘆一聲，抿脣道。“阿正太無所畏懼了。”
“是啊。”白無瑕意味深長道。“他根本不知道，趙家後人究竟意味着什麼。”
……
白家大廳。
早已經將靈臺搬走，道具也收拾一空的客廳顯得異常寬暢。
白無雙負臂站在客廳中央，打量這座從未真正屬於過他的白雲別墅，心中竟是涌現無盡的滿足感。
這一天，他已經等待太久了。
從他十歲那年，他就知道白家的未來掌門人，只有自己一個人選。
父親醉心於實驗室。
大伯則是爲了一個女人，放棄大好前程。
如此環境之下，白無雙從小就做好執掌白家大權的思想準備。
所以他善於掩飾，也擁有同齡人難以企及的城府。甚至在很多長輩眼裡，白無雙也足夠成熟，眼中永遠保留着不符合年齡的深沉。
他的確具備了一個優秀掌門人應該擁有的素養。
除了一點。
這一切都是他強行爲之，僅僅流於表象。
所以他易怒，脾氣一上來，就很難控制。
自我爲中心的強烈訴求大大超出旁人的預期。
在很多方面，他都很優秀。
只要沒有一個比他更強大，足以激怒他的同輩人出現。
包括白正清在內，也相信白無雙會是同齡中的佼佼者。
但很可惜，蕭正比他更成熟，更優秀。甚至除了有限的家境背景之外，他沒有任何方面比得過蕭正。
所以他頻繁失態，令白正清大失所望。
座談會之後，白正清反覆強調不要與蕭正爲敵。最好的未來，是聯手共進。可他非是不聽。非是頻繁和蕭正過不去，並暗中搞鬼。
就連白無瑕，在回到白城之後，也不止一次敲打過白無雙。
於公於私，白無瑕都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白家的希望、未來。
很可惜，他這個大伯也完全馴服不了這個早已經被權力佔據心臟的侄兒。
非但沒能令其懸崖勒馬，反而——逼白無雙走上一條絕路！
“父親。”
白無雙緩緩轉過身來，望向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白子文。
“您看，白家是我們的了。”白無雙面露微笑，他分明有些隱忍，有些——膨脹！
“誰也不能再操縱我們！從今往後，我們將是白家唯一的主人！”白無雙雙目赤紅，興奮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白子文目光平靜的凝視着兒子。片刻之後，他放下茶杯，聲線低沉道：“現在纔剛剛開始。還不到得意的時候。”
白無雙怔了怔，遂又十分從容的說道：“我們能將大伯打敗，誰還會是我們的對手？”
“打敗？”白子文微微眯起眸子，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爲，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他白無瑕會不知道？”
“什麼！？”白無雙臉色陡然大變，不可思議地望向父親。“您是說——”
白子文緩緩站起身來，擡起右手，搭在了白無雙的肩膀上：“這件事我們做的再隱秘，也很難逃脫他的法眼。他不說，不發作，是因爲沒有更好的選擇。殺了你？殺了我？然後呢？讓白家毀於一旦？受萬人唾罵？”
白子文頭皮發麻地嚥下一口唾沫，顫聲問道：“父親——您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住大伯？”
“嗯。”白子文淡淡點頭。
“那您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的兒子！”白子文神色一變，聲線猛然提高。“是我白子文的兒子！白家本就該屬於你！”
“他白無瑕膝下無子，憑什麼牢牢把握住白家資源？他沒有這個資格！”
啪啪啪。
忽然，門外響起一道清脆的掌聲。一把極富磁性，又異常嫵媚的聲音緩緩傳入這對父子耳中。
“真是沒想到，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人弒父奪權。白子文，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