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荒謬的事情,他愛圭不成就要一個圭的孩子來滿足內心的失落,我可不是這種人,我是一個理智的正常人,我要做的就是立刻到醫院裡面解決這件事情,我堅決地站起來要離開。
“喂,想想看,這個孩子爲什麼就不能夠生下來,你們女人果然都是沒有心沒有肺的東西。”
……不要因爲是個gay就歧視我們女人,你媽也是個女人好不好……當然,這個話我只能在肚子裡面腹誹一下,如果說出來的話這個變態的傢伙會把我從窗戶裡扔出去的,22樓,我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呢。
不理他了,也不稀罕蹭車,一個人蹬蹬蹬下了樓出了大門打上車,趁着這股勇氣直奔醫院。
本來以爲要進到手術室裡面,誰知道醫生說日子尚淺開了幾片小白藥片就把我打發了……在醫院的長廊裡面,我對自己說,就當是一場感冒好了。
可是不行,抖了半天沒有勇氣,就是沒有勇氣,據說兩個月的孩子就像米粒一樣大小,什麼都不是,可是,可是我就想起它也許會有圭那樣一雙清亮的鳳眼,那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冷汗淋漓,怎麼也無法把那藥吃下去。
我對自己說今天不大好,我的體能有問題,還是改天再說吧。倉皇逃離回家去了。
一打開門,茉莉就瘋狂的竄過來撲到我的身上拉長了聲音叫,欣喜中夾雜着委屈,我看看貓糧幾乎沒有動……可憐的小傢伙,它大概以爲我也離開了不再回來了吧。
我安撫茉莉,哄着她吃東西,看它間歇會擡起頭來瞄一眼確定我還在……我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的時候,它就絆手絆腳地跟着我,我去衛生間習慣性的關門,它就驚慌地開始撓門並且哀叫。
“茉莉乖,媽媽不會不要你的。”我習慣性的安慰它,卻突然間淚如泉涌……自從圭離開我,第一次放肆地嚎啕大哭,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趴着馬桶嘔吐……胃痛如絞,嘔心瀝血就是這樣的感覺吧,真得希望能夠把心給吐出來,就不用這麼天天在胸口絞來絞去,絞來絞去……
一連三天,我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早上醒來的時候總是奢望這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只是一場噩夢而已,看着窗外就有種要立刻跳下去解脫的衝動,每當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就渴望得發抖,等待的那個渺茫的希望……最可笑的是就這樣我還是要去上班。小杜和帥明被主任派去出差,所有的重活都壓在了我的身上,每天呆滯地處理着厚厚的文件,竟然工作效率超高,質量也出奇的好……要不是男女有別,主任簡直都要擁抱我了。
小韋在對面不停的小聲抱怨:“喂,你是鹹蛋超人嗎?歇會兒行不”
我苦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趁着主任不在,小韋拍案而起:“靠,你積極不要緊,簡直是在逼死我,我這兩天也是幹兩個人的活。老頭兒卻要拿刀殺我的樣子,都是因爲你!”
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了我的筆就要我下去請喝東西,正巧主任進來:“小韋,鬧什麼呢?”
這個丫頭反應很快:“我看李如玉臉色不好,可能是太累了,拉她出去鬆口氣——主任,要是她再病倒了可怎麼辦?”
主任隔着鏡片瞅了我兩眼,這兩天我的臉色的確不怎麼好,不用這麼近應該也能看出來:“真的好像不大精神,這樣,反正也快中午了,你們兩個最近也很辛苦,我請你們吃皮薩吧,街角新開了一家。”
小韋立刻歡呼着拎包,並且狂拍主任馬屁,什麼體貼下屬、德高望重之類的,我其實最近開始沒有什麼胃口,實在是不忍心掃興,只好硬着頭皮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運氣不是很好,從來不肯這個時候出現的大行長竟然在門口衣冠楚楚地站着,旁邊就是我們一致戲稱胡哥的秘書。看起來行長大人在等什麼大人物的出現,所以沒有對早退的我們多看一眼,他也實際上也沒有難爲我們的時間——一輛黑色的奧迪平穩的滑過了我們,停在了大門口。
主任滿眼都是星星地說:“這就是我昨天說的那個最新款,真是好車,唉,我自己是開不上了,回家好好教訓一下兒子,讓他長點出息,有一天開着這樣的車接他老爸出去兜風……”
果然是男人,不是好色就是好車。
主任道德高尚決不好色,好車也沒有那個資本,只能哀怨的看一眼自己的polo,決定帶我們步行——我和小韋都忍不住笑了,主任這種發了福中年老男人開一輛紅色的polo的確不怎麼搭。
主任還在傾慕地看着那輛看起來很厚重的車,對我和小韋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兩個好好看看,嫁人要奔着這樣的人家才行!”
小韋頂嘴:“主任你平時不是教導我們要平常心嗎?”
主任尷尬的:“平常心也得有追求對吧,你們要是有了好車,好歹我也能坐坐。”
小韋:“說得有道理,主任,爲了你能坐奧迪,下午申請一個小時去商城買花戴!”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談笑,我眼光卻瞄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士從車裡出來,行長大人已經大步迎接了過去,很熱情很謙卑地和對方握手……我知道郝銘背景很牛,但是沒有想到郝媽竟然是政府要員……以前,我覺得行長大人就已經是高高在上巨牛的人物了,可是看郝媽高高擡起的下巴,想起她曾經和顏悅色地給我倒牛奶喝……無比的榮幸。
榮幸歸榮幸,我可不想在這裡被郝媽認出來,拉着小韋就準備溜之大吉。
可惜晚了,估計郝媽在車上就看到我了,誰叫我們被主任拉着對着車行了那麼長時間的注目禮?剛剛邁出一隻腳,郝媽轉過來正對我:“如玉?”
一片沉默,主任推了我一下我才小步走過去,老老實實的喊了一個:“您好。”本來還想叫個阿姨什麼的,到了嘴邊出於本能嚥下去了。
“你這是去哪裡?”她今天一身嚴謹的套裝,帶着素邊的眼鏡,氣質更加攝人了。
我瑟縮了一下,訥訥地回答:“和領導出去辦事……”跟過來的主任立刻點頭,用目光讚賞我機智靈活。
誰知道郝媽看了一下表不以爲然地說:“這個時間還出去辦事?你的工作強度挺大的……好像瘦了,還是先吃飯吧。”
行長大人也有點意外,認真地看着我,努力的從腦海中搜索我的信息,不過看起來是白費勁。
主任倒是塊老薑,立刻彙報:“我們一會兒就辦完事情,順便在外面吃點好的……”
“嗯”,郝媽不願再停留,點點頭和行長大人一起進去了。
虎口脫險的三個人趕緊逃竄,出了大門口,主任和小韋齊刷刷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這不是市委的那位?”
“什麼關係?”
我苦笑,就是一個誤會,估計解釋他們也不信,索性沉默作高深莫測狀。
兩個人還要盤問,一輛黑色的奧迪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精神幹練的司機跳下來:“李小姐,請上車,領導指示送你們一程……”
我還沒有說什麼呢,那兩個趨炎附勢的傢伙已經厚着臉皮鑽車裡了……主任作陶醉狀,小韋看着我作崇拜狀……要是硬把他們拉下來,估計會被這兩個人滅掉,況且徹底洗刷不清了,乾脆就坐吧……
我也沒有坐過這麼好的車。
其實皮薩店也就500米,三個人不好意思明說。還是主任做主說了一個稍遠分店的地名。
坐下來點好餐,小韋立刻雙目灼灼地抓着我的手:“親戚?世交?還是……她家有個適齡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