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們分手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 明表才深刻意識到，在這場倉促又短暫的戀愛中，曲靜樹纔是那個主導方向盤的人。
不, 也不對。
並不是在曲靜樹剛纔說出分手以後才意識到的。其實, 在更早之前, 明表就已經有隱隱約約的想法了。
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 有段時間曲靜樹對他頗爲冷淡。可後來他們一起去了遊樂園, 發生了即使在現在想起來也能會心一笑的事件，那不知原因的冷淡期也就隨着笑意過去了。
明表自然理所當然地以爲，當時他作爲追求者, 自然而然應該多費心思。而女孩子偶爾的心情不暢，也是正常的。
可在確定戀愛關係之後, 在商場裡的那一回——曲靜樹撒謊, 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也許見了那個在微博上的男人……
可即使自己再怎麼心如刀絞，又有多少憤怒和質疑的話, 明表都說不出口。他不是沒有自尊的，可實在太害怕了。
他害怕曲靜樹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說：“是啊，我去見他了。我們分手吧。”
就像現在這樣。
“爲什麼分手？”
明表的聲音冷靜得讓曲靜樹恐懼。因爲明表一貫的表現，就算是一向對感情不甚敏感的曲靜樹來看，都能清楚地看到明表的感情, 那麼強烈。
這樣強烈的反差讓曲靜樹恐懼, 腦海中圍繞着電視新聞裡那些可怕的新聞。“沒有別的原因……就是……覺得我們不適合吧。”
“這不是原因。”明表毫不猶豫地反駁, 沒有留給曲靜樹一絲停頓的縫隙, “我知道, 你也知道，這不是原因。”
明表指的是曲靜樹的那次撒謊, 但曲靜樹沒辦法平靜下來。和明表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曲靜樹都不能騙自己不開心，甚至不能騙自己那不是幸福。
可那有什麼用呢？
他不是女人。某種方面來說，他們的確是不適合的。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確很開心，但是我們的確不適合。這之間沒有衝突的地方。”曲靜樹誠實地說，但是也隱藏了一些問題。
車窗之外，剛剛結束小長假的學生們笑着鬧着走過街道，有的奔向戀人，有的拿着剛買來的街邊食物。昏黃的街燈“啪”地亮起，整列路燈一個接着一個，從遠處照亮了他們沉默的汽車，又不管不顧地往前方駛去。
一直到整條街的路燈都亮了起來，明表才艱難開口：“是因爲那個男人嗎？”
一直緊繃着神經的曲靜樹疑惑地擡起頭，什麼人？有什麼人？什麼男人？他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明表見他不說話，剛纔被勉強壓制住的滔天怒火猛地點燃，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來，“那次你和我出去，我騙你說那家店關門了，沒買到你想吃的。實際上，我買到了，我想給你個驚喜，結果你說……”
我說什麼來着……好像是……我說我看到那間店關門了？曲靜樹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明表心裡就帶着一個結了嗎？可他從沒有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過……不，那時候他出乎意料地強吻自己，就是他發泄的方式了吧。可當時，自己卻沒有想那麼多。
曲靜樹不希望自己和明表分開的原因，是因爲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男人”，他不希望他們兩人之間插入別人的位置。
“不……不是的。”曲靜樹無法解釋那天的真實情形，只能低着頭不停搖頭，試圖用這毫無力度的動作增加他語言的可信度。
可惜，明辨根本不相信，悽然一笑，“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相信所有的日子都是你在配合我演戲？還說要我相信，我們過去那三天，每當我吻你時候，你其實在強忍着噁心？”
“不是的！”聽到明表這麼想被自己認爲是夢幻般的旅遊出行，曲靜樹幾乎是跳起來反駁。“我……沒有……沒有討厭，沒有討厭你吻我。商場的事情，我也不能和你好好解釋……”
“所以……”明表像是害怕她被嚇壞了一般輕柔地問，“你只要告訴我——”
“是的！我喜歡上了別人！”如果不這麼說的話，曲靜樹估計恐怕他今天是沒辦法抽身了，一邊開口，一邊在心裡飛快地打着腹稿，“其實，是因爲他有了交往的對象，所以我纔會答應你的。但是這段時間來，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你是認真的，還要帶我回家見家長，所以我才真的退縮了。”
“那麼，我們再試試不行嗎？”明表還是懷抱着意思一絲希望，“我不強求你了，我們好好相處不行嗎？”
明表的心臟似乎飛在空中，變成了氣球，飄飄蕩蕩，無所依從，只能隨着曲靜樹這股狂風，或飛向天空的最高處，在那兒被天使輕撫顫抖的靈魂；或急急吹向乾涸無垠的沙漠，任由烈日暴曬。
可那氣球沒有根，最終還是被毫不留情地扎破了。
“……”曲靜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人渣，而且他已經想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了，“可是，他最近分手了。”
“滾。”
這是曲靜樹聽見明表說的倒數第二句話，這聲調實在不對，可他妄圖再和明表說句話時，“明表……？”
“我叫你滾！！！”
明表爆發出瀕死野獸的嘶吼，用僅剩的力氣強撐着最後的自尊。
“所以這就是你們分手的過程？”曲姐姐在電話那邊感嘆道，“說真的，小樹你挺有當人渣的天分的。”
“就算我是人渣，那也是被你逼的！”現在的曲靜樹看到誰就想懟誰，更何況是一開始拐騙他走上“女裝”不歸路的姐姐。“一開始說女裝的人是你，說不能暴露身份的人也是你，最後還是你讓我分手的。你就話說的好聽，現在難過的不也是我嗎！”
曲姐姐一邊聽着曲靜樹發泄似的責備，一邊在口中一一應道：“好好好，都是姐姐的錯，週末回來我給你買好吃的哈？給你介紹漂亮又溫柔的小姐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