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青白了他一眼,出了泳池披上一條白色浴巾,坐在池邊用吹風機吹頭髮。
藉着傍晚的餘輝看去,女人吹頭髮的樣子恍若女神一般。
葉承歡把手裡的菸捲扔掉,來到女人身後,“我幫你吹吧。”
聶小青錯愕:“你會吹頭髮?”
“這有什麼難的,跟刷戰馬一個道理。”
聶小青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葉承歡已經奪過了吹風機,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一邊給她吹髮一邊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聶小青幽幽的望着夕陽下的山色:“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像我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當然是過一天就當賺了一天。”
“有沒有考慮過收手?”
聶小青冷笑一聲:“像我這種人還有回頭路可走麼?”
“腳下的路多的是,只要想走就一定能走出一條新路。”
“你會離開你的組織嗎,當然不可能,就像我不可能離開我的社團一樣。”
“其實我已經做到了。”
聶小青吃驚的擡起頭看着他:“你說什麼?”
“我已經離開了我的組織,不是暫時而是永遠離開。”
“爲什麼?”
“人總不能太貪心,魚和熊掌總不能兼得吧。”
聶小青神色變了變,說不清是落寞還是訝異,“看來那個女人真的對你很重要。”
“爲什麼這麼說?”
“像你這種人從來都不缺少女人,可你卻願意爲她一個人跟你的過去一刀兩斷,當然說明她對你來說很重要。”
“可以這麼說吧。”
“可是你想過沒有,想要跟過去說再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至少你的仇人絕不會讓你平靜的生活下去。”
“誰攔着我,我就殺誰!”
“你那麼多仇人殺的過來嗎?”
“今天殺不完,就明天殺,總有殺完的那天。”
“看來你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
“是的。”
“那麼以後我還能再見到你麼?”
“有緣的話也許能。”
聶小青久久無言,心裡默默的回想起兩人從相識到如今的種種過往,從一開始生死不兩立的仇敵,變成了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再到如今也許要各走各路天各一方,心底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五味雜陳,也許酸澀更多一點。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殘酷的黑道生涯讓她不得不強迫自己變得堅強,雖然年紀輕輕卻沒什麼能打倒她,可葉承歡卻不知不覺中成了她的心裡最柔軟的部分,輕輕一碰就會疼的厲害。
“你哭了?”葉承歡看到了女人眼裡泛出的晶瑩。
聶小青撇過臉去:“沒有。”
“明明哭了還不認賬。”
“我沒有。”聶小青忽然提高了嗓音,連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葉承歡手裡的吹風機還在沙沙的響,可他的手已經垂了下去,一陣晚風吹來,吹起了女人滿頭青絲。
聶小青淡淡的說了聲:“今晚別走了,留下來陪我吧。”
葉承歡心頭一顫,“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我這一生最後一個男人,也許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我要把我的身子乾乾淨淨的給你,我不想我的人生留下遺憾。”
“你明知道我要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還要把你清清白白的身子給我?”
“你要嗎?”聶小青慢慢轉過臉來,精緻的臉龐在落日餘輝中無比柔和,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動情的淚光。
葉承歡嘴角抽搐了下,只說了一個字:“要!”
所有高度現代化和經濟發達的大城市,都容易給我們一種冰冷的器械感。
東京作爲亞洲第一大城市,全球金融中心之一,時間在人羣中以高速率移動着,街頭夾着黑色扁平型公文包神色匆匆的通勤人員,地鐵中昏昏欲睡的西裝革履先生們,龐大而複雜的地下通道中此起彼伏穿梭的高跟鞋聲們。
然而在這和時間一樣無情流逝的城市鐘錶中,常常有那麼一家隱於小巷中,正在一生懸命經營的居酒屋,宛如《深夜食堂》中那家從12點開始營業的小飯館,溫情和飯菜香一齊在凌晨冰冷的空氣中漂浮。
自然,那一些大隱隱於市的古老神社們,總在夜意闌珊時,像是突然從地底下鑽出來一般,風鈴聲,和那絲毫不招搖的鳥居,漸漸撫平外出一天回家的疲憊心靈。
就如繁花似錦的赤阪附近的那座日枝神社,毫不忌諱地自立於數十層高的銀色光潔大廈之中,盪漾在傍晚橘色柔和燈光之中,寧靜致遠,而又不流於表面的浮美。
一輛在一間舉世聞名的神社門口停下,車上下來一箇中年男人,身材微微發福,小腹微微隆起,花白的頭髮往後梳起,穿着一件中長款風衣,帶着駱駝絨的圍脖。
他下了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擡頭望了望神社的牌子,這才舉步走了過去。
一條寬大的道路從東通到西,如同神州陵墓的御道。在這條路的入口處,聳立這一個巨大的鳥居,名爲“第一鳥居”。
所謂鳥居也就是牌坊,只是神州的牌坊雕樑畫柱非常複雜,而日本神社的鳥居則非常簡單,一般就是兩根立柱上面搭一個橫樑。
這個鳥居是一個巨大的青銅結構,恍惚間有種宮崎駿動畫中地府的感覺。
通道兩旁是很多石頭的燈柱,兩側樹林成蔭,裡面隱藏着一些紀念碑,還有一座“慰靈泉”,在石制的建築上,水流終日緩緩流下,大約和其他國家烈士陵園的長明燈一個意思。大道的中間有一座大村益次郎的銅像,大村是明治時期兵部大輔,是日本現代軍隊的創建者。
在往西走是一座稍小一點的鳥居,其後便是神社的正門了。
門口有一座水池供參拜者洗手用,神社的正門是木質結構,沒有什麼雕琢,顯得很古樸,只是門上兩個巨大的菊紋章,刷了金漆,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跨過門便進入神社內部,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樹木更多也更陰涼一些,兩邊是神社事務所和能樂堂。
再走兩步便是一座木質鳥居,之後便是神社的主體大殿了。
鳥居門口有座牌子,上面用日語寫了一些事項,從漢字來看大約是在殿內拍照,禁止拍攝參拜者。
這時還不到八點,只有寥寥幾個遊客,有些人好像是附近的居民,把神社當作免費的公園,在林蔭道上散步。也有幾個穿着前衛的年輕男女,嘻嘻哈哈的擺pose用手機拍照,完全沒有“參拜”的莊重。
但是這寥寥的遊客中還是以中老年人居多,他們三三兩兩的在神社前擊掌致意。
主體神殿有三大部分,最前面的是參拜殿,後面是本殿和慰靈簿奉安殿,一般遊人和參拜者最多隻能到參拜殿,後面兩個殿堂是不對公衆開放的。
那人顯然心事重重,一路只是走並無觀看風景和參拜的意思,他毫不停留的穿過參拜殿,來到主殿前。
殿前廣場冷冷清清沒有一個遊客,只有幾個全神警戒的神秘男人,他出示了自己的名片,並且經過搜身後才小心翼翼的走進主殿。
主殿裝飾同一般的日本廟宇一樣簡單,只是屋檐上用金漆描畫過,殿前懸掛着白色的幕布,上面畫着代表皇室的菊紋章,大殿裡面空空蕩蕩,鋪滿了榻榻米,邊上放置一些簡單的神道教用品。
搖曳的燭火下,偌大的殿裡只有一個人,那人正虔誠的跪在榻榻米上,嘴裡唸唸有詞,不知禱告着什麼。
之前的那個中年男人不敢過去打擾,只得默默的站在遠處,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就這樣等了許久,那個男子才慢慢睜開雙眼,沒回頭看一眼便道:“江口先生,過來吧。”
中年男人這才輕輕走了過去,一直來到男人身側才停下,恭恭敬敬的叫了聲:“殿下。”
“我讓你找的那個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
“人呢?”
“我找到了她所在的監獄,但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男子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帶給我的回覆?”
“事情是這樣的,雖然她一直秘密關押在日本監獄,但米國中情局從來不願放棄對她的管理權限,就連我們的情報機關都無法介入。自從被囚禁以來,那個女人已經多次越獄,先後輾轉了多地監獄,所以找起來十分麻煩。好在終於找到了她的所在地,可是她已經離開了那所監獄。”
“難道她又越獄了?”
“這一次沒有,事實上她是被人接走的。”
“沒有經過中情局的授權誰能接走她?”
“我已經多次向中情局質詢,但他們對此一直三緘其口。後來經過我的調查,原來她的離開和一個神秘的海外組織有關。”
“什麼組織?”
“黑暗風暴。”
男子顯然聽過這個名字,不由得眉頭一緊,“你是說那個和黑水、eo齊名的傭兵組織?”
“是的。”
男子站起身來,在大殿裡來回踱着腳步,“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組織最神秘的魁首已經來到了日本?”
“是的。事實上,根據我們分析,接走那個女人的很可能就是黑暗風暴的魁首北風之神。”
“北風之神……”男子反覆念着那個名字,“我一直都對那個人很感興趣。”
事實上,沒人知道北風之神是誰,但世界上到處都是他的傳說。
在衆多版本中,化身爲風度翩翩億萬富商的北風之神一度是好萊塢編劇們的最愛,在衆多的好萊塢影視劇中,北風之神已經化身爲銀幕各大充滿魅力的反派而遭到各種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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