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下葉知秋不提,他提着大包小包進了維多利亞,把給婉姨買的禮物一一悉數給她,總不好說是在機場免稅店買的,只說是從香港特意捎給她的。
婉姨倒對這些禮物並不怎麼在意,言談間除了噓寒問暖之外,她的言辭之間諸多的不自然。
葉承歡這才發現,多日不見婉姨似乎改變很多,又恢復到從前那個無所抱怨、只會爲這個家默默付出的女人。
“怎麼沒有見莫大廚和張大媽,他們今天沒上班麼?”葉承歡問道。
婉姨苦笑一聲:“我辭掉了。”
“爲什麼?”
“我也沒有工作,在家裡也沒什麼事,這些事我自己做就好了。”
葉承歡察言觀色,總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婉姨,到底怎麼回事,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給我說的。”
婉姨眼圈一紅,竟掉下淚來,讓葉承歡更是心裡一緊,他連自己父母的面都沒見過,來到這個家以來得到婉姨的悉心照顧,冥冥中已經把她視爲親人。
當然,她之前被那個金小寶迷惑差點兒走錯了路,但推己及人,那不能怪她,一個被丈夫拋棄了二十年的女人當然有愛和被愛的權力。
此時看到婉姨當着自己面掉眼淚,他立馬同情心暴漲,他可以殺人不眨眼,也可以無情無義,但那得分對誰。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承歡只等着婉姨說出是誰欺負她,然後拍死那個人才過癮。
婉姨止住悲聲才道:“小葉,說實話自從你和佩珊結婚以來,我一直把你當親兒子看待……”
葉承歡胸口一熱:“我就是你親兒子。”
婉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擡起淚眼怔怔的看着他,“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現在婉姨就給你說說我自己的心裡話,你笑我也好,看不起我也好,我都能接受。”
“你說。”
於是,婉姨就把金小寶的事情說了一遍,這些葉承歡都很清楚,只不過沒想到今天她能毫無保留的說給自己。
到最後婉姨問道:“承歡,你就當你是我兒子,媽現在問你一句,你覺得媽是不是一個壞女人?”
葉承歡冷笑:“你一點兒都不壞,壞的是那些男人。”
“你指的是誰?”
“先說說那個季允文,那貨就是個騙子。”
“可是他並沒騙到我什麼啊。”
“人什麼最寶貴?感情!他恰恰騙的就是你最寶貴的感情。”
“可是他騙到我的感情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婉姨,首先我佩服你,你能爲了自己的女兒忍辱負重,曾經情願做林家的傭人,就衝這一點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的。可是你怎麼就沒有想過,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你了,你的女兒現在已經長大成人,而且龍都最成功的企業家,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人打林家的主意。那個季允文就是其中之一。”
婉姨思量着他的話,默然無語。
“還是那句話,這不能怪你,你爲這個家操勞太多,當年忍辱負重將佩珊養大成人,這也絕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做到的。”
“可是我畢竟有過那麼一點點要和那個男人相好的想法,難道這也是對的?”
“這就必須說到你的老公林遠東,說實話我對這位岳父一直沒抱有什麼好感,他自己作孽自己圓不了,到最後覺得虧欠你們選擇離開,這不是男人的做法。他一走這麼多年,拋下你們孤兒寡母,他有沒有想過你們要怎麼扛起這份兒重擔。真正的男人在面臨困難時應該勇敢面對,而不是逃避,這一點他顯然做的很差。婉姨,你當初忍辱負重,好容易盼來新生活,他卻離你而去,你一天也沒享受過和自己丈夫名正言順在一起的時光,你能等他這麼久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葉承歡不說還好,這麼一說,直接把婉姨的眼淚又勾了出來。
“可是我畢竟還是動了那份不該動的心思,我和遠東畢竟還是夫妻,我……是不是個賤女人?”
葉承歡一向快意恩仇,對錯全在自己心間,爽的時候就酒肉朋友,不爽的時候就殺*,這種家長理短實在是他的軟肋。
但他沒想到婉姨會如此信任他,把自己心底的秘密都和他傾訴,面對這樣的情況,就算他再頭疼也得面對。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葉承歡只好開啓另一個話題。
婉姨搖了搖頭,但似乎仍是心事重重。
葉承歡更加確定她受到別人欺負,怒目道:“告訴我,到底是誰惹你了!”
後面的話自然不必說給婉姨聽,只要她說出那人名字,他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滿腔義憤,卻不想婉姨淡淡說道:“佩珊和我談過了,我不清楚她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她嚴厲斥責了我,說我對不起她爸爸,說我……唉,總之,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我現在在她眼裡一分不值,我真恨不得去死……”
說到這兒,婉姨又捂着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種家長裡短葉承歡從前從來不過問的,可此時不比從前,事情擺在面前他不想管都不行。
關鍵是各種糾結,各種原因。
好在問題終於找到了,無非是林佩珊當初聽了自己的調查結果後,對自己的母親心懷不滿。
所以剛好在自己外出這段時間,對母親發難……
不管因爲什麼原因,反正他是難逃干係,不管婉姨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起碼是既林遠東之後第二個看過這個女人身材的男人。
當時他只是想設計那麼一段場景,讓婉姨徹底對那個男人心灰意冷,但初衷是好的,結果卻難以逆料。
但他此刻對林佩珊的情緒已經從一開始的討好變成了此刻的憤怒。
好在這時葉承歡忽然想到一點:“這麼多年,你爲什麼不去找他呢?”
“找他?”婉姨愕然止住哭泣,顯然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人海茫茫到哪去找,何況他要想回來早就回來了,要是不想回來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葉承歡最受不了女人哭,更受不了這些家長裡短,可每個女人偏偏都喜歡找他哭訴,連婉姨都不例外,好像他天生臉上就寫着幾個字:婦女之友。
“第一,我不覺得你做的有什麼不對,何況你也沒做什麼。第二,佩珊那個樣子也可以理解,一邊是她父親,一邊是母親,你讓她怎麼辦。”
“我什麼都可以承受,她罵我兩句甚至打我兩下都沒什麼,我就怕這孩子想不開,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就告訴她媽媽知道自己錯了,請她原諒我。”
“放心吧,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別人說的她不聽,我說話她不敢不聽。”葉承歡正拍胸脯吹牛,沒想到林佩珊正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進來,看到他回來先是一怔,隨後淡淡問了聲:“什麼事包在你身上?”
葉承歡吞了吞舌頭,趕忙嬉皮笑臉的過去幫她拿包,“沒什麼,跟婉姨隨便扯點兒家常,今天怎麼這麼早……”
林佩珊連看都沒看自己母親一眼,淡漠的回了聲:“剛纔去了機場接你……和雅琳,你們已經走了。”
“還是老婆對我好,你老公又不是第一次出差了,還用的着接麼。”
林佩珊終於掃了婉姨一眼,一眼看出她剛剛哭過,婉姨以爲她要有所表示,下意識的站起身:“佩珊……”
沒想到她很快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們聊吧,我累了。”說罷便一個人自行上樓。
婉姨長長嘆了口氣,默默的轉身進了自己房間,大廳裡便只剩下葉承歡一人。
葉承歡無聊的摸摸鼻子,本來心急火燎的趕着回家,本以爲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開開心心有說有笑的在一起吃頓飯,沒成想迎接他的卻是這種結果。
他跟着上樓,也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林佩珊正在窗前發呆,聽到動靜猛然甩過臉來,滿面的冰刀霜劍。
葉承歡從沒敲門的習慣,這才意識到直接闖進來有點兒冒失了。
“你什麼時候能學會敲門。”
葉承歡也不在乎,退出去又敲了敲門探進半張臉:“honey,我可以進來嗎?”
林佩珊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過臉去,“有事嗎?”
葉承歡摸出給她買的手機鏈在手心裡攥着,“有件東西送給你,你猜猜是什麼。”
林佩珊看也沒看便脫口而出:“手機鏈。”
葉承歡吃了一驚:“我勒個去,你神了!”
本來還想給她個小驚喜,沒想到人家一口便猜中了,在這個冰雪聰明的女人面前,你休想製造任何懸念。
他只好老老實實的把手機鏈攤出來給她,“這是我在香港專門給你挑的,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時間。”
林佩珊只是平淡的掃了一眼:“這是你在香港買的?”
“是啊,我知道你是柯南迷,跑了好多家精品店才找到的,老闆還說這是全球絕版。”
林佩珊一聲沒想的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葉承歡頓時傻了眼,原來女人的手機上居然掛着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手機鏈。
林佩珊拿着兩個手機鏈放在一起比對了下:“既然是全球絕版,那就該是獨一無二的,你告訴我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眼看戲法穿幫,葉承歡無語的摸摸腦門,林佩珊最討厭別人騙她,自己這番作爲剛好犯了她的大忌,還不知道冰美人會怎麼對他。
“既然你買的是真的,那麼我的一定是假的。”林佩珊說着把自己那條手機鏈解下來扔掉,換上了葉承歡送他的那條。
葉承歡再一次出乎意料,林佩珊不僅沒有發作,反而給了留了面子,這一下讓他倍感溫暖。
“喜歡嗎?”
“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