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不由得向外面看去,只見十三個分舵的舵主,也就是司馬風雲的御用王牌,風雲會裡的鐵血十三鷹,帶着一個頭戴黑麪罩的人,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走來。
鐵血十三鷹裡爲首的血鷹來到司馬風雲跟前,一抱拳道:“老大,昨晚一場大戰,天龍幫死傷兩百多人,我們只有三個兄弟貼了金,十五個兄弟掛彩。天龍幫在西區的二十五個場子全都被我們掃平,他們的老巢也被咱們攻佔,天龍幫的五個堂主,兩死三傷,受傷的都在咱們手裡。”
精彩的一擊!完美的一戰!
這恐怕是燕京黑道有史以來最沒有懸念的鬥爭。
除了司馬風雲之外,在場的人全都發出一陣唏噓,天龍幫好歹也是西區霸主,就算風雲會再強大,他們也總不會如此不堪一擊吧。
風雲會只用三死十五傷的代價,只用一個晚上,就吞掉了偌大一個幫派,這事怎麼聽都覺得像天方夜譚!
司馬風雲儘管在強自剋制,但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嘴角抽動了下,指着頭戴黑麪罩的男人,“他是……”
啪!
血鷹沒言語,直接掀掉了那人的面罩,在場的人全都抽了口氣,那人赫然就是昨天剛剛造訪過的天龍幫老大,天龍!
此時的天龍鼻青臉腫,嘴角還掛着血跡,瞪着眼睛,滿臉不服的樣子,嘴裡發出兇狠的悶哼聲。
昨天還摟着美女喝着紅酒,泡着豪華的土耳其浴,一夜的功夫,堂堂天龍幫老大竟已成了別人刀下的魚肉!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一步天堂,一步地獄,對於這些黑道分子來說,人生的轉變,也未免太快些了吧。
更讓人吃驚的是,司馬風雲居然能在一夜之間就完成這麼大手筆,而且事先就很有把握,現在也一點兒不覺得驚訝。
難道他真的有什麼通天的本事,能掐會算,未卜先知嗎?
司馬風雲靜默的看了半晌,冷冷的一笑:“天龍,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面了,只不過這次見面的方式有點兒特別。”
天龍狠狠啐了一口血水:“司馬風雲,不管你用的什麼辦法贏了我,自古勝者爲王敗者賊,今天我認栽了。我不求別的,只求放我一條生路,從今以後我滾出燕京,江湖上再也沒有天龍這個人。”
天龍說得夠乾脆,輸就是輸,贏就是贏,輸贏之間從來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你求我?呵呵……”司馬風雲冷漠的一笑,“天龍哥,這話可不像從你嘴裡說出來的。昨天你不是還給我的手下說要親手幹掉我嗎,你在西區爲所欲爲、隻手遮天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你派人幹掉我兄弟馬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給他一條生路?”
“哼,司馬風雲,你不用給我說這種話來變着法的羞辱我,我已經說了,我認栽了。混咱們這行的,腦袋掛在褲腰上,多活一天都是賺的,自打入道第一天,我就沒想過會有什麼好下場。不過,大家都是拜關二哥的,做事不要做太絕了,你放我條生路,以後我保證永遠不會再來找你麻煩。否則,就算你殺了我,只要我天龍幫還有一個兄弟沒死,總會有人出來給我報仇,到時候風雲會一定會雞犬不寧。還有,我再說一遍,我是殺過不少人,我殺的人我從來都認,但馬王不是我乾的。”
“馬王不是你殺的,你告訴我是誰?”
“不知道,但事到現在我已經看清楚了,有人故意在背地裡做手腳,爲的就是挑撥我們兩方的關係,在我們之間挑起戰爭。”
司馬風雲朗聲大笑:“天龍,說實話,我欣賞你。都說你小子夠囂張、夠霸道,但現在看來,你也夠爽快!我最喜歡的就是爽快人。但我更喜歡的是你的膽子,到了這步田地居然還敢威脅我,除了你之外,我從沒見過第二個。不過,要說馬王的死和你沒關係,我實在很難相信。”
“你可以不信我的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江湖規矩你一定懂吧,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吧。”
天龍咬了咬牙,腮幫子的肌肉抽搐幾下,露出幾分猙獰:“當然懂,不就是三刀六眼麼,我認了!”
司馬風雲給血鷹使個眼色,血鷹馬上從褲腿裡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來,狹長的刀鋒好似野獸獠牙,閃着森冷的光芒。
“把刀給他!”司馬風雲命令道。
天龍接過匕首,臉色煞白,把牙關咬得咯咯直響。
“你怕了?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司馬風雲道。
“不就是三刀六眼麼,我現在就給你,你瞧好了。”說着,寒芒一閃,天龍把刀高高揚起。
“什麼是三刀六眼,聽起來蠻嚇人的樣子?”葉承歡向丁香問道。
丁香看着天龍高高揚起的匕首,臉色也有點兒發白,被葉承歡一問纔回過神來,“這是江湖上的一種殘忍的懲罰方法,出於明清時期。據說,當時朱仙鎮有一名叫佔敖的會黨分子,有一天和幫派的朋友周定國在芝蘭軒喝茶,看到一個女子生得眉清目秀,就和定國說了幾句笑話。後來這個女子前來找定國,佔敖才知道她是定國的妻子。佔敖面如土色,只說了一句話:十八日請三山五嶽水旱兩黨、南北英雄來朱仙鎮。到了那天,佔敖在鎮子外面挖了一個大坑,高一丈二尺,叫做十二時辰,長七尺二寸,叫做七十二重地獄,寬三尺六寸,叫做三十六天罡,坑下安了三把刀,刀尖向上,叫做天地人三才。三刀六眼,又叫三刀六碼頭。上面用黃沙樹天,下面用紅氈鋪地,佔敖和衆位朋友痛飲一場,然後一頭跳進坑裡,被刀捅死。從此江湖上就留下了‘三刀六眼’的懲罰方法。後來在江湖流傳下來,如果做了無可挽回的錯事,請求對方恕罪,就得用利刃在自己的身體上對穿三個窟窿,是一種僅次於自殺的自我刑罰。”
葉承歡倒抽口涼氣:“太沒人性了吧,那種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像那樣刺三刀,人還能活麼?”
“這就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身體是父母給的,命是自己掙的,能不能活全看他的造化了。”
這時,天龍的刀已經落下,寒芒乍現處,接連三個起落,血光迸現,濺出一米多遠。
三刀全都沒浪費,全部在他小腹刺下,鋒利狹長的刀苗子直接穿透身體,從後背露出。
天龍恨不得把牙都要咬碎,但這傢伙也的確夠狠,只是哼了一聲,愣是沒叫出來,可豆粒大的汗珠卻順着額角噼啪流淌。
葉承歡嘆了口氣,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唉,這小子也太實在了吧,別人也規定你一定扎哪兒,哪怕你給自己打個耳孔也不至於受這份洋罪吧。”
他的聲音雖輕,但在靜謐的屋子裡每個字都十分清楚,馬上惹來人們一陣側目。
正所謂: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所謂“三刀六眼”當然不會像葉承歡說的那樣,要不然大家還出來混什麼,直接去街邊擺攤給人打耳釘好了。
大家都早看出葉承歡這人陰陰陽陽的,也沒人和他一般見識。
桄榔!
匕首脫手,掉在地上,天龍硬挺着沒倒下,一手捂着肚子,痛苦猙獰的臉上硬生生的擠出一絲笑意,對着司馬風雲一呲牙:“你說的我都做到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司馬風雲面無表情,一句話沒說,只是靜靜的瞧着他。
天龍掙扎着站起來,捂着三寸來長的傷口,艱難的邁到門口。血水,在他腳下劃出條血線。這個時候,只要他的手稍稍鬆開,滿肚子的腸子十有**要流出來!
“天龍,你以爲這麼容易就能走嗎?”司馬風雲的聲音幽幽蕩蕩的在背後響起。
天龍身子猛地一震,隨即緩緩轉回身來,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兩個字:絕望!
“我一直以爲你老了,不中用了,燕京最狠的人是我,可到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其實全燕京最狠最毒的人一直都是你。”
司馬風雲打個哈哈:“你太擡舉我了,這方面我可比不得你。你小子爲了賺錢、爲了擴充地盤,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活埋仇家,強姦人家老婆,這種事對你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我聽說你最喜歡的是點天燈,對嗎?”
聽到“點天燈”三個字,天龍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本就虛弱的身子一下被恐懼填滿:“司馬風雲,我操你八輩祖宗!”
司馬風雲不光沒生氣,反倒仰面大笑,笑聲遠遠的傳出去,聲震四野,笑罷之後,臉上罩了一層油膩膩的森寒之氣:“想罵就罵吧,趁你還有力氣罵人的時候。你他媽的以爲我不會罵人麼,不過幹咱們這行的,光靠罵人是沒用的。”
說到這兒,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託着佛珠和茶壺,一步步來到天龍跟前,低頭俯視着他:“天龍,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你錯就錯在生錯了年代,混錯了地方,做錯了事,黑社會是不能做錯事的,有時候只要做錯一件事,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不管你殺過多少人,幹過多少壞事,都和我沒關係,但你偏偏要殺了我最好的兄弟,成了我司馬風雲的敵人,我要是不殺你,以後別人會戳我的脊樑骨,我還怎麼在道上混!年輕人,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做錯了事,殺錯了人,這個世界不是你的天下、也不是我的天下,任何人做錯了事都要付出代價!”
天龍一聲虎吼,揚起拳頭就要撲過去,恨不得把司馬風雲咬碎了,馬上被身後的鐵血十三鷹三拳兩腳打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腸子流了滿地,嘴裡兀自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翻着眼白,惡狠狠的瞪着自己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