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川泉的眼睛瞪圓了,以許劍秋在家族中的卑微地位公然挑戰父親的權威是不可想象的,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左右開弓給了兒子幾個耳光,揪着他的衣領吼道:“你知道你在跟說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劍秋哂笑一下,慢慢擡起頭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對待我心愛的女人。”
看着對方死魂靈一般頹喪的神情,江口川泉的手慢慢鬆開,“只要能符合帝國的利益,我們可以犧牲一切,更何況只是一個神州女人。”
“你有考慮過佩珊的感受麼?”
“正男,你必須明白,江口家族要想興旺發達只有依靠宣仁殿下,他將會成爲這個國家未來的主宰,我們必須無條件爲他服務。”
“你的眼裡只有帝國的利益,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要是放到過去,許劍秋敢說這種話,一定會得到父親的嚴懲,可他最心愛的大兒子死了,如今最不待見的許劍秋是家族唯一的血脈,江口川泉不得不對他有所寬容。
“正男,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一個比林佩珊要好的女人。”
許劍秋搖了搖頭:“沒人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是獨一無二的。何況,我瞭解她,她是不會嫁給殿下的,更不會答應你們的條件。”
“你錯了,事實上她已經同意了。”
“什麼!”許劍秋猛然一驚:“不可能!”
“這一次我保證沒有騙你,她的確同意了。”
“爲什麼,她爲什麼會這麼做,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宣仁殿下一直對她待如上賓,她一直都很好。林佩珊是個聰明人,她一定知道自己再怎麼抗爭也沒用。況且我們的條件優厚到讓她無法拒絕。試想哪個女人不想一步登天成爲王儲的女人,將來還有可能會成爲天皇的皇妃。”
“我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馬上就會知道了。”
“這話什麼意思?”
“林佩珊要見你。”
當江口父子來到嵐山會所的時候,夜色已經悄然降臨。
明燈下,他們一路逶迤來到殿下的書房,只見宣仁正站在書架前,手裡捧着一本書在觀看,封面上赫然印着。
江口父親輕輕進去,鞠躬行禮,宣仁放下手裡的書,目光在江口川泉和許劍秋臉上迂迴了下,最後對許劍秋道:“正男先生,我想你的父親一定告訴過你了吧?”
許劍秋不敢擡頭正眼打量對方,壓抑着胸中複雜的情愫卻控制不住突突直跳的脖筋,“是的,殿下。”
“你知道見了她應該說什麼吧?”
“是的。”許劍秋狠狠的嚥了咽喉嚨,艱澀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會勸她嫁給殿下,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會說。”
“看樣子你有點兒緊張,放鬆點兒,就當是老同學見面,而且我已經答應她不會監聽你們的談話。”
“是。”
宣仁衝着一個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人對許劍秋道:“正男先生,請。”
許劍秋停頓片刻,把心一橫,終於還是跟着那個侍女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宣仁和江口川泉兩人。
宣仁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的功夫,江口川泉說道:“殿下,林佩珊爲什麼會突然答應我們的條件,會不會其中有詐?”
宣仁搖搖頭,溫和道:“我想應該不會。”
“爲什麼?”
“我告訴她,葉承歡已經死了。”
江口川泉凝眉:“她相信了?”
“她沒有理由不相信,葉承歡一死,她最後的希望也就破滅了。”
“可是我們也不能確定他是否已經死了。”
“就算他還沒死,也不可能知道林佩珊藏在這裡,也許將來就算他們有機會見面,林佩珊也已經成爲了我的王妃。”
“還是殿下考慮周到。”
宣仁瞥了他一眼:“你的兒子可靠嗎?”
“當然,江口家族絕對效忠於您。”
宣仁摸着茶杯:“我聽說他們不僅是同學,而且正男先生一直都很喜歡林佩珊。”
江口川泉臉色一僵,低下了頭:“是這樣的,不過我會讓他打消雜念。”
“江口先生,你是聰明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該怎麼做,如果你想保住兒子的話就最好讓他打消雜念。”
江口川泉神色一凜,他知道對方的話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宣仁做事六親不認,誰要是阻擋了他的計劃,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剷除他。
他一邊擦汗一邊道:“殿下,我對您和帝國的忠心天日可鑑……”
“呵呵,別緊張,我也只是隨便說說,我相信你會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宣仁在笑,可神色間卻透過一絲陰厲,“不過,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已經把你逼到了懸崖邊上,朝野上下很多保守派都把矛頭指向了你,這樣下去你會很被動。”
江口川泉心裡咯噔一下,節仁夫婦被殺,國寶丟失,轟動全國的綁架事件,這些事隨便挑出哪一件都能讓他身敗名裂,此時他的命運早已岌岌可危,所以他纔會把宣仁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很清楚宣仁雖然不在朝野,卻儼然成爲了激進派的旗幟,他的影響力甚至凌駕於幾大黨派之上,如果自己要想保住位置就必須牢牢的捧住這個靠山。
“殿下,您是知道的,我一直以來兢兢業業,我也沒想到這段時間會發生這麼多事,我正在努力封鎖負面消息,將影響將到最小。”
“你是做情報出身,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永恆的秘密,等這些事情有一天一起大白於天下的時候,我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到時候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吧。”
江口川泉汗涔涔的道:“我知道,即便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會把所有罪名承擔起來,絕不會給殿下帶來任何影響。”
“還有,巢鴨監獄遭到偷襲,千葉被人劫走,我想這些事情應該不會只是巧合。”
“沒錯,我也這麼想,我覺得這些事都像是一個人乾的。”
“你覺得會是誰?”
江口川泉剛要說話,宣仁用手勢阻止,從桌上拿起紙筆:“天機不可泄露,我們不如學學古人,分別寫一個名字,看看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兩人拿起筆來,分別在紙上寫了個字,放在一起一對,彼此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江口川泉把紙條燒了,“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不過如果真是他的話,看來我們都大大低估了他的實力,這樣下去會很麻煩。還有一點我很奇怪,他搞出那麼多事情到最後爲什麼不是爲了救林佩珊而是千葉,他到底想幹什麼?”
宣仁凝神思索了半晌,始終不得要領,“不管怎麼說,千葉手裡握有重要秘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到他們兩個人,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他們。事件的影響會越來越大,我最多隻能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
“沒錯,三天,超過這個時間你就自己裁決吧。”
江口川泉面如死灰,人海茫茫,要找出兩個人來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可事到如今他也別無選擇。
“好吧。”
“嗯,你去吧。”宣仁轉過去端茶喝水。
“正男他……”
“等他出來我還有話說,你先去吧。”
江口川泉不由得一陣緊張,天知道他會對自己兒子做什麼,“殿下,您的吩咐我都會照辦,但請不要爲難我的兒子,畢竟……他是我唯一的兒子……”
宣仁十分淡漠的一笑:“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想知道林佩珊都跟他談了什麼,他很快就會回家的。”
江口川泉再想說什麼,宣仁已經不再看他,他只好失魂落魄的出了書房。
許劍秋隨着那個侍女來到靜軒,推開門便看到林佩珊正靜靜的坐在窗下,閉目無聲,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什麼堵住了喉嚨,噎得淚腺一陣酸楚。
“劍秋,你來了。”女人嫣然笑道,看不出有任何悲傷之色,許劍秋再也繃不住的眼圈紅了紅。
林佩珊站起身,輕輕的向前摸索而來,看到這一幕,許劍秋的心臟一陣劇烈的緊縮,伸手扶住了對方的胳膊。
“佩珊,你怎麼了,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林佩珊輕聲道,臉上依舊掛着恬靜的笑意。
“你!”一股無名的悲憤之氣衝上胸膛,眼睜睜的看着他心中獨一無二的女神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許劍秋還沒等說話便一陣哽咽,“佩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你的眼睛會變成這樣!”
“沒什麼,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看不到東西煩惱自然也就少了。”
“是不是他,你告訴我是不是他把你變成這個樣子。”許劍秋自然指的是宣仁。
林佩珊搖了搖頭:“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是我自己失明的。”
好端端的眼睛怎會突然失明,不用猜也知道林佩珊經歷了多少殘忍的磨難纔會變成這樣。
許劍秋的心就像被一把刀生生剖開一般,淚水洶涌而出,“佩珊,是我對不起你,要是當初我不去龍都拜訪你,要是我沒有邀請你來日本發展,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些事,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面對泣不成聲的男人,林佩珊反倒十分平靜,“劍秋,別說傻話了,和你沒有關係,就算你不去龍都找我,我也會來日本發展的,我只是沒想到事情比想象中要嚴重很多。”
“佩珊,相信我,我一定要幫你把眼睛治好。”
林佩珊抿嘴一笑:“你坐吧。”
林佩珊越是平靜,許劍秋心裡就越不是滋味,他把牙咬的咯咯直響:“宣仁有沒有傷害你?”
“沒有,我在這裡挺好的。”
“挺好?我怎麼沒看出來?佩珊,你放心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出去。”
“別做傻事,你鬥不過他們的。”
“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不能讓你再受委屈了!”
林佩珊篤定的道:“劍秋,你是不是真的會幫我?”
“當然,爲了你讓我粉身碎骨都沒關係。”
“你的心意我明白,粉身碎骨倒不需要,看在咱們同學一場的份兒上,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請爲我做一件事。”
“說吧,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幫我找一瓶氰化鉀,放在東京鐵塔觀光平臺的室內噴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