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想的父親, 曾經是王老爺的門客。那時候的王老爺,在朝堂之上,有着舉足若輕的地位, 所以連帶着王想的父親, 也水漲船高。王想經常隨着他的父親, 出入王府, 所以與王蓮算是青梅竹馬之交。
朝夕相處, 王想便漸漸生出了情愫。但因爲身份的桎梏,王想將這份不宜面世的情愫深深地隱藏在心中。何況,他早已從父親口中得知, 王家似乎要將蓮小姐送入宮中……
因此,更不能奢望了。
王蓮進宮時才十五歲, 當時的皇帝還是練白德, 練紅德不過是一個親王。王家既想着要讓王蓮過好的生活, 又不想她被陷入皇家的鬥爭,所以成爲練紅德的妃子是再好不過了。
可誰能想到, 從小嬌生慣養的王蓮會做出與人私奔這種敗壞門風的醜事?!
這彷彿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沉沉地壓在王家衆人的頭頂上。後來還是王老爺負荊向白德大帝請罪去了。王想不知道王老爺和白德大帝在書房內談了什麼,只是不久之後,王家小姐宮中暴斃的消息不脛而走。而且,任何流言都爲被傳出。彷彿, 王家小姐真的死了, 又像是, 從未在宮中出現過……
他不知道練紅德心是否心中有數, 但是從宮內不斷出處有皇子皇女出生, 想必他也是不在意的。或者他壓根就沒有記起過這個女人。
王想更傾向於後者。
後來王家派人去尋找過王蓮,卻根本找尋不到他的消息。王蓮的那個情人竟然有那麼厲害?
他不知道王蓮的情人是誰, 就像他不知道王蓮有出逃的心思。只怪王蓮平常表現的太平靜的,和往常一樣。所以王想根本就察覺不出來。
那之後,王想無不在後悔。如果當初自己有勇氣一點,會不會現在都不一樣?
他苦笑了一番,終究是沒有再設想過這種可能。
嘆了口氣,他向着港口策馬而去……
……
王想到達港口的時候,很快就找到了王家爲克萊茵藍準備的船。
幸好,還沒開。
他下了馬立即向船跑去。
船板剛要被收起來,王想便大聲喊道:“等等!等等!還有我!”
船員是認識王想的,聽他這麼一喊,船員的動作便一頓。
“王先生,您怎麼來了?”
王想喘了幾口氣,問道:“等會兒再說,先讓我上去。”
船員放下船板,讓王想上來。
“克萊茵藍他們呢?”
“小姐在船艙裡呢,要不要我去請?”
“不了,我自己去。你先忙你的吧。”王想搖搖手,就往船艙的方向跑去了。
王勻準備的船不大,王想剛要踏進艙門,就見勾玉從裡面出來。
“老遠就聽到你的喊聲了,什麼事這麼急急躁躁的?”
王想抿抿嘴,看向勾玉說道,“請帶我一起走!”
勾玉一聽,覺得奇怪了。王想這人不是喜歡蓮夫人嗎,怎麼會捨得離開她?
“爲何?”
“……我不知道。”王想閉閉眼,剛纔的疾跑顯然現在還有些餘韻,說出話帶着絲顫抖。
“我就想離開煌帝國,去很多地方看看。”
勾玉不相信他的理由,作爲十二月劇團的團長,他已走過很多地方,所以跟着他們看世界這種理由騙騙胖太也許還行。
“劇團……我解散了。當初組成劇團。就是爲了找尋蓮小姐的消息。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劇團也就沒有用處了……”
當初帶着蓮回來的時候,王想就沒什麼心思帶着劇團了,一年後,便解散了劇團。但是他也說過,如果他們願意,可以再進行劇團重組。只是他是會在參與劇團的事項了,全身地從十二月劇團中脫離出來。
“……渾渾噩噩過了四年,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王想低着頭。
這時候,克萊茵藍從裡面走出來,挑了挑眉頭,“你們一定要在過道里說話嗎?”
她看着王想,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如果你想跟着,就跟着吧。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
王想嘴脣一顫,轉而輕笑了下。
“那就,多謝陛下了。”展開扇子,全然不見剛纔的迷茫,此時他又是那個氣質翩翩的王想。
克萊茵藍垂下了眼,然後對勾玉說,“讓他們開船吧。”
“勾玉知道了。”
王想看着克萊茵藍離去的背影,沉默地嘆了口氣。他側頭看着勾玉,問道:“她是不是不滿意我跟着你們?”
勾玉凝視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王想苦笑着想到:他到底有沒有做錯這個決定?
……
船上的生活,依舊那樣。王勻爲他們準備了豐厚的乾糧,而蓮也準備很多衣服。克萊茵藍注視了許久,最終還是將這些煌帝國的服飾鎖在了櫃子裡。換上了伊蘭的服飾。
伊蘭早期是各族流民所組成的國家。雖然多年後已經潛移默化,但是仍然沒有上了文書的民族服飾。雖然說這種多元化的服飾,可以代表伊蘭的風俗,但是還是欠缺了點什麼。
克萊茵藍登基後,一時間也沒有合理的方案。其一,她又不是設計師,其二,重新設計服飾,她怕人民接受不了。久而久之,她便忘記了這件事。
後來,還是維德雷告訴她,現在伊蘭的少女們穿的衣服都是效仿她的。單色的長裙,領子是那種翻折領,鈕釦部分一直斜到右肋,然後直下腰側。就是當初蓮爲克萊茵藍做的生日禮物。
而男性,相差度倒是不大。除了貴族和皇室的樣式有些不同,平民的樣式其實也差不多。畢竟近一百多年了,元素什麼的已經慢慢融合了……
克萊茵藍換號衣服後,又繫了條皮質的腰帶,將赤朱插好。視線掃到那把意外被送來的匕首,克萊茵藍抿抿嘴,還是將它插到了赤朱旁邊的皮套裡。她曾問過勾玉這把劍是不是他所贈送,但是勾玉卻說他不曾送過除赤朱以外的任何兵器。
那麼,送給她這把匕首的人到底是誰?
克萊茵藍想了會兒,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了。她打開窗子,發現現在天色已經黑了。一輪圓月正掛在天空中。大海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常。她披上斗篷,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就走出了她的房間。
除了掌舵的人,大夥都聚在甲板上,談笑風生。胖太知道王想來了後,非常高興,就一直纏着他。
愛麗絲難得願意離開克萊茵藍的身邊和大家呆在一起。
就在克萊茵藍要走入大家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來自伊蘭的維德雷。
“克萊茵藍?克萊茵藍?”
維德雷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尤其喘息的氣息極爲濃烈。
而就在這時,勾玉匆匆趕來了。
見他面色上的凝重,克萊茵藍也意識到伊蘭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於是顧不得愛麗絲投過來的視線,直接和勾玉遠離了衆人。
“防禦結界,似乎出現了問題。有入侵者。”勾玉皺着眉凝神道,“不是同一個力量體系,所以和rufu產生不兼容性。”
“我知道了。維德雷的言語中,也說明伊蘭發生大事了,而且還是他們沒法解決的。我現在就回伊蘭,勾玉,你依然帶着大家前往巴爾巴德。事後,我會來找你們匯合。”
“不行!”聽到克萊茵藍想要獨自回到伊蘭,勾玉想也沒想地拒絕了。“怎麼可以讓您獨自一人回去呢。請允許我和您一起去!”
克萊茵藍閉閉眼,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再睜眼,那是屬於王者不容反駁的眼神。
“勾玉,你連王的話都不聽了嗎。”
“主上……”
勾玉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嘆了口氣,神色間,滿是無奈,“勾玉明白了……請您多加小心。”
克萊茵藍摸摸自己右耳的耳釘,她轉頭對勾玉說,“這件事,不要告訴他們。”
“明白,如果他們問起來,就說您有東西拉在王家了。”
克萊茵藍滿意地點點頭,她解開耳釘,燈火之下,銀質耳釘鋥亮鋥亮的,一點也沒有氧化的跡象。
她薄脣輕啓,眼中寒光凌冽。
“現身吧,瓦拉克!”
銀質的耳釘突然迸發出強烈的銀白色的光芒,其周邊環繞着漩渦般的氣流,震得房內的器皿不斷顫抖。克萊茵藍的頭髮被吹得飛起,那寒意四射卻又滿含悲憫的眼神,彷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令勾玉不由地臣服。
等光芒和氣流消失後,呈現在勾玉眼前的,便是那擴大了好幾倍的耳釘——手杖。鏤空的杖身,是雕刻着的繁複花紋組成的。杖頭上那忽閃的巨大鐵質羽翼,帶來強烈的冷質感。中間那顆暗紅色的寶石,被銀質的鏤空花紋所包圍
“克萊茵藍?勾玉?你們在裡面嗎?發生什麼事了?”
是愛麗絲的聲音。她擔心着他們剛纔的神色,所以纔來找他們的,但是還沒走到克萊茵藍的房間,便感覺到了一股震動感。
克萊茵藍看看緊閉的門,然後向着勾玉點點頭,“後面的事就交給你了。”隨後握着魔人金具躍出了窗口。而這時,等不到回答的愛麗絲直接推門而進。
“勾玉,克萊茵藍呢?”
沒見到克萊茵藍,愛麗絲擔憂道。
勾玉若無其事地關上窗子,輕道:“主上有事回煌帝國了。”
“什麼?!”
愛麗絲不可置信大叫道,“這裡是海上,她怎麼……”她連忙跑到窗口,打開窗戶,已經沒有額克萊茵藍的身影了。
勾玉的手掌伏在愛麗絲的頭上,“主上,很強的。”
“可是……”
愛麗絲抿着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