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衛是一支球隊的核心保障, 我不是因爲自己踢過中衛才這麼說。”電視屏幕上的英格蘭硬漢侃侃而談, “我認爲QPR現在正在爲馬里奧-費爾南德斯的出走付出代價。門薩的受傷很不幸, 但是格倫-米契爾的傷病史我們是知道的。顯然,他們需要儘快簽下一箇中衛, 冬窗只剩最後十一天了。”
提姆關了電視, 回頭看了看她。她彷彿沒聽到天空體育嘉賓約翰-特里的話。提姆嘆了口氣, 他知道現在很多人都是同樣的觀點。而且愛麗絲剛剛通知教練組,格倫將會缺陣四到六週, 也許更久。如此的話,下個月打拜仁的第一回合是沒指望了, 只能希望醫療組和體能部門能盡力幫格倫恢復, 好趕上第二回合。
提姆正想說話,她拿起了電話。
陸靈擡眼時, 碰上了助教詢問的目光,她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離開。
陸靈打給了西蒙。“儘快敲定那個交易。可能很困難, 但我還是希望能趕上週日對埃弗頓的比賽。”
提姆苦笑了下,他知道是大衛-路易斯的交易。
俱樂部CEO的動作很快。大衛-路易斯的現東家尼斯表達了對QPR陣中霍埃爾-坎貝爾的興趣。陸靈覺得可以放行,坎貝爾這賽季機會寥寥,本人也有意離隊。
在當天晚上,兩隊基本達成協議。650萬鎊, 加上坎貝爾的先租後買, 估計明天可以達成球員方面的協議並官方宣佈, 註冊時間應該能趕上週末的比賽。
早幾年的話, 陸靈對大衛-路易斯很是欣賞。儘管這名頭髮蓬鬆的巴西中衛總被英格蘭媒體看作不穩重、低級失誤的代名詞,但陸靈知道他的身體素質和腳下技術完全可以讓他位居當時的頂級中衛行列。
去年夏天的轉會窗,拿過世界盃、歐冠、英超等諸多榮譽且已經33歲的巴西人離開切爾西去到了法甲的尼斯效力。陸靈翻了翻他這賽季的錄像剪輯。身體素質下滑了不少,不過作爲曾經的頂級後衛,很多技術層面、判斷層面的東西還在。如果用三後衛的話,她認爲路易斯可以給後防提供一定的保障,至少比現在她手上的人強。
而且約翰-特里有一點沒說錯。中衛這樣關鍵的位置,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斷然不會做這樣的決定。也許放走馬里奧是個錯誤,但當時球員本人非常想走,難道要強留他打替補嗎?何況,派崔克的天價交易,讓QPR需要賣掉一些人……
另外,皇馬對皮埃爾-榮凱的召回工作似乎進行得相當緩慢。這個新聞在聖誕之後就傳出來了,按道理,法國小子一月初就應該返回馬德里了,但事實是直到現在皮埃爾還在爲埃弗頓出場。看樣子,週末的比賽,皮埃爾依舊會出現在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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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下旬,利物浦下着小雪。
這樣的天氣裡QPR的大巴緩緩駛進了古迪遜公園。陸靈右手撐着下巴望着窗外。外面的球迷多數是主場球迷,這是當然。寒冬中只穿着球衣的球迷很少,但從他們脖子上的圍巾或是身上的一些外套標識或是外套裡面的藍邊不難判斷出身份。零星摻雜着QPR的球迷。他們中的不少人手裡都拿着芝士漢堡或是熱狗與薯條。低溫環境里人類更渴望高熱量的食物。而當這些埃弗頓球迷看到QPR的大巴,他們立刻發出了噓聲,也有朝大巴豎起中指的。
陸靈聽到車裡此時也傳來一些聲音。笑聲或是調侃辱罵聲。她沒有回頭。利物浦不算一個降雪量大的城市,但她這幾年來這個城市,碰到了好幾次。而那幾次都伴隨着刻骨銘心的記憶。
本說利物浦對她來說是個特殊的城市,安菲爾德對她來說是個特殊的球場。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無論她自己是否承認。
那麼這片球場呢?
她閉了閉眼,想起那年雪夜,派特在這裡進了一個驚天倒鉤進球爲球隊扳平比分。之後他在大雪紛飛中脫掉球衣緊緊抱住了她,也因此吃到第二張黃牌,被紅牌罰下。那場比賽結束後,尼克沒有跟她握手。尼克告訴記者們他忘記了。
“老闆,下車啦——”是菲爾有些雀躍的聲音。
陸靈甚至沒意識到大巴停了下來,她望向聲音的方向,只看到了菲爾的後腦勺,他身後,球員教練們都在陸陸續續地下車。她也站了起來。
這片球場是尼克-弗洛雷斯作爲主教練拿到第一個聯賽冠軍的地方。於他而言,想必是極其特殊的。她又想起另外一個雪夜在那幢別墅裡穿着埃弗頓球衣的女孩兒。只是那個女孩兒已經離她很遙遠了。
陸靈晃了晃頭,往車下走。派特在她身後突然低聲問她,“想起的是好的記憶,還是壞的?”
她轉回頭,表情略微有些驚訝。
派崔克看着她的眼眸,笑了笑,馬上說,“想起過往很正常,我剛纔也想起很多。”
“好壞都有。”陸靈也笑了下,回答道。
冰冷陰沉的天氣裡,她看到雪花灑在他的肩頭。那晚以後他沒再催促過什麼,他們也沒再有過什麼曖昧的舉動。他們有時會一起吃晚餐,有時則是早餐。她總是很忙碌,讓她驚訝的是,他好像也很忙碌。不僅僅是訓練,儘管他一直是訓練場上最勤勉的球員之一。而這一點,他的很多隊友相當驚訝。岡薩洛有一次悄悄問她派崔克是不是從小就這樣。她笑着點頭。派特很愛足球。大概六七年前,在哈靈頓預備隊的訓練場上,她聽到子翔問派特——
“嘿,安柏,你是那種愛足球勝過愛姑娘的傢伙嗎?”那時候派特剛來QPR,十七歲。那時候三個蠢蛋還不是三個蠢蛋。但她忽然想不起來他是怎麼回答的了。派崔克-安柏的答案應該是很酷的答案。可她就是想不起來了。
無論如何,她看向他的臉,他不再是那年冬天脫衣慶祝而後被紅牌罰下的那個男孩兒了。
“我也是。”派崔克說,他又自信的衝她眨眼,“不過我知道我們今晚創造的會是好的。”
“我也這麼想。”陸靈點了下頭。這時她聽到一些雜音,於是往聲音的方向望去,但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到了客隊更衣室,她才聽一個埃弗頓的員工說外面剛纔發生了一起有些嚴重的球迷鬥毆事件,警察已經介入,帶走了不少人。比賽有可能推遲,不過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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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最終正常進行。
球員通道很擁擠。儘管古迪遜公園近些年進行了翻修,但在每個賽季英格蘭球場的評選中仍然難以拿到靠前的排名。這裡依舊不算大球場,也依舊有些陳舊。
兩隊球員挨在一起,等待入場。與外面已經劍拔弩張的兩隊球迷相比,兩隊球員的關係簡直和睦的讓人驚詫。
派崔克再次見到了皮埃爾。法國男孩兒對他的稱呼一會兒是“安柏先生”一會兒是“派特”,他一點兒也沒掩蓋自己的興奮,更不在意他的隊友們對他的嘲笑。說起來也是英超助攻榜第二的小子。只有自己比他多幾個。
突然,派崔克聽到菲爾嘀咕道,“這個十八歲的法國小孩兒怎麼跟智障似的,而且不是說要被召回嗎,怎麼他媽的還賴在利物浦?”
實際上,不僅派崔克聽到了,兩邊很多球員都聽到了。有個埃弗頓的球員開着玩笑說:“他找了個利物浦的‘克里斯汀-陸’,想留在這兒戀愛呢。”
這下笑聲更大。
皮埃爾驚訝自己居然都聽懂了,這讓他心情不錯。然後他先轉向菲爾,跟菲爾說:“我打完這場可能就要走啦。”說完他馬上轉向派崔克,“米雪兒跟女王克里斯汀一點兒也不像,而且我跟米雪兒已經分手了。”
派崔克看着面前這個黑髮男孩兒。的確是還有些童稚的臉,但其實皮埃爾已經跟他差不多高了,也許未來還會比自己高一些。派崔克想。他感慨的只是自己十八歲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似乎,皮埃爾的世界仍然是巧克力和水果軟糖做的。他正想問他是不是依舊相信聖誕老人,但前方挪動了。派崔克於是衝皮埃爾笑了下。“希望是場好比賽。”他說道。
“當然會是!!”皮埃爾的法式口音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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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加多如同狂怒的武士,在JT和薩迪奧的頭上不停肆虐。
陸靈站在場邊,看着這個壯碩高大的墨西哥中鋒,爭頂,做球,對抗。他曾是她的轉會目標,但尼克從她手中奪走,現在費利佩-德爾加多已經位列世界上最頂級的中鋒之列。今天她拼湊的中衛組合看起來難以承受這種壓力,勉力圍起的城牆不知會何時坍圮,她想。
她身後的替補席上,坐着剛剛加盟的大衛-路易斯。理想狀況下,巴西老將的首秀應該出現在後面的聯賽盃或者足總盃比賽中。但這場對陣埃弗頓的聯賽,一旦形勢迫不得已,她可能需要換上路易斯,改打三中衛。
埃弗頓在冬窗也買進了一名球員,現下正在場上——那是從萊斯特以3100萬鎊價格簽下的後腰威爾弗雷德-恩迪迪。年輕的尼日利亞人爲埃弗頓的後場提供了額外的硬度。
寒風揚起細小的雪花,古迪遜公園的助威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她的佈陣必須優先考慮保護脆弱的後防,特別是中衛所鎮守的核心地帶。伊恩、約翰和岡薩洛尤其注意往中路的保護,而且她還首發了喬伊-弗里曼這名體能充沛的年輕邊鋒在左路,這樣可以多一個在防守時回防的人。
人員有缺陷,就只能靠人數和站位來彌補。目前,箭毒蛙布魯諾-厄爾加斯,以及皮埃爾-榮凱還沒有什麼個人表現機會。也因此,德爾加多的震懾作用大於實際威脅。
還是出現了空隙。
布魯諾-厄爾加斯藉着德爾加多的擺渡,在極其狹窄的空間裡直接射門了。她注意到這個小個子烏拉圭人的動作特點,擺腿後兩腳誇張地離地,身體彈在空中,像是把全身的爆發力都融進一腳射門之中。這球如同子彈一般,不過打得較正,漢斯撲球的同時身體前傾,用胸口減震,把球抱緊。
然後,漢斯大力將球向前方拋去,球直接到了中圈。
菲爾和派崔克已經快速換位,回撤的菲爾身邊已經貼了一個人,正是恩迪迪。但菲爾率先起跳。甩頭的力量極大,把漢斯拋來的球頂向右路。
亨克-德格拉夫拿到了球。球落地的瞬間,他幾乎沒有停滯,直接向外線趟去,埃弗頓的左後衛加亞像飄零的葉子一樣被輕易甩在身後。
這次反擊,幾秒之內就打到了對方禁區附近。
派崔克佯裝前插,但突然後撤幾步。與此同時,菲爾從身邊直直插上,衝向禁區。接到亨克橫傳球的是派崔克。
身材極其寬闊的後腰威廉-卡瓦略卡在了派崔克面前。下一個瞬間,隔着派崔克和球門的就只有門將雷納託而已了。
派崔克以極快的速度繞過了卡瓦略,對手連轉身都沒來得及。推射是下一個動作,雷納託已經撲上來,不過皮球滑過了他腳邊。
打中立柱內側,入網!
比賽僅僅開始了12分鐘。這是派崔克-安柏本賽季各項比賽爲QPR打進的第30粒進球,英超中則是第23粒。細細碎碎的雪花中,他跑到角旗區,像王者一樣振臂,他的身後,他的隊友們向他奔去。
另外一邊,皮埃爾-榮凱的眼睛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