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磚綠瓦,寂靜深宮。
宮裝女子揮退身邊的宮女,精緻的妝容也掩飾不去她眼中的疲憊。
“芍藥,來了沒?”宮裝女子正是端妃,她問一旁留下來的心腹女官。
“回娘娘,秋葵已經去接了。”芍藥在一旁靜靜道。
面前紅燭炸裂,爆出大朵大朵的燈花,這分明是喜慶的預兆,然而宮裝女子似乎一點都沒有喜色。
“娘娘,人來了。”一個與芍藥一般打扮的宮女從門外走進來輕聲道。
“傳。”端妃嘆了一口氣道。
“母后。”來人卻是蕭靈韻,她來到內室,身邊跟着兩個宮女並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來了?”端妃擡眼看了底下一眼,隨後對芍藥和秋葵道,“你們也出去吧。”
“是,娘娘。”芍藥和秋葵應聲退下,順帶着蕭靈韻帶來的宮女,只留下那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還有蕭靈韻。
門“嘎吱”一聲關上,帶起的風晃動了燭火,屋子裡忽明忽暗。
“老臣……參見娘娘。”那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開口,竟然是盧譽的聲音。
“父親,您此次來所謂何事?爲何不在白天前來。”端妃皺了皺眉,看着盧譽問道,雖然男子不得隨意進入後宮,然而盧譽身爲端妃的父親,只要走正常的宮中程序,是完全可以見端妃的,端妃不明白爲何他託了人送信進來,讓她拜託蕭靈韻幫忙入宮,有要事相商。
“是呀,外祖。”蕭靈韻也在一旁道,她突然被母妃派來女官召見入宮,然後又在馬車裡發現了裹得嚴嚴實實的外祖。雖然一路按着母妃和外祖的要求做了,但是心裡卻是充滿了疑問。
“此事事關重大,因此必須得娘娘幫忙,而白日裡耳目衆多,因此老臣纔不得已出此下策。”盧譽道。
“如今盧家正在風口浪尖上,即使有再大的事,父親你這般做若是被皇上知道,這風險也着實不小。”端妃揉了揉略微有些刺痛的額頭,近日來,雲妃那小賤人仗着自己的皇子在外立了大功,着實上躥下跳了許久,而正好皇上也有打壓盧家之意,她如今在後宮的地位,那是如履薄冰。
“老臣知道娘娘爲難,但是此時事關我盧家存亡,還請娘娘出手。”盧譽“撲通”一聲跪下,臉上老淚縱橫,這番動作,將端妃和蕭靈韻都狠狠嚇了一跳。
“父親您這是做什麼?”端妃終於站了起來,上前來扶盧譽。
“老臣知道娘娘近日在後宮也步步維艱,本不願意叨擾娘娘,如今老臣也是無計可施。”盧譽搖着頭嘆着氣。
“父親,盧家,究竟出了什麼事?”端妃開口問道,一個女人在後宮的地位,不僅取決於她的美貌。
聖恩雖然浩蕩,然而這恩寵也有着家族的因素。
後宮中得寵的后妃,無一不是有着顯赫家世的。
比如自己……比如雲妃。皇后早逝,皇帝情深,後位空懸許久,她與雲妃二人在後宮相爭多年因爲盧家略強勢於雲妃的家族,因此端妃略勝一籌,然而端妃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她沒有皇子,而云妃卻是有,一想到這裡,端妃眼中露出精光。
盧譽悄聲將盧家如今的處境說了一通,聽得蕭靈韻和端妃是痛心疾首。
“父親,盧家初時鋒芒畢露,處處與皇上作對,本就是不該,您究竟是如何糊塗,才走到如今這一步,三妹雖然與我年齡懸殊,然而平日裡也是在進宮與本宮見面的,拋開那仇家對皇上的特殊性不談,您覺得,以三妹的性子去了仇家,盧家與仇家還能像如今這般?”端妃厲聲道。
盧譽一臉愕然,這是他不曾考慮過的,原本在他看來,他盧家的女兒溫婉大方,知書達理又是名滿帝都的才女,足以勝任仇家當家主母之位。
“三妹表面溫婉大方,然而骨子裡卻是十分狠辣,父親可還記得三妹幼年來宮中,本宮的寵物被她虐死麼?當時你們都道是三妹年幼,小孩心性,若是換在沒入宮之前的本宮,想必也會如此認爲,然而這麼多年來,本宮在這後宮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女人,也與她們相爭過,如三妹那般,這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父親,若是本宮猜的沒錯,這盧仇兩家聯姻一事,想必也有三妹的功勞在裡頭吧?”端妃一掃之前的疲態,眼神凌厲地看着盧譽。
盧譽驚出一身冷汗,端妃的識人能力,他是知道的,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放心讓她入宮。他不否認,當門客向他提起盧仇兩家聯姻之時,他也是不曾想過的,畢竟,在他看來,他盧家再是如何,也不至於淪落到需要嫁女兒去籠絡旁人的地步。
“看來,真是了。本宮的三妹,真是好手段,當初本宮不願意入宮,不惜在父親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都沒讓父親動心,本宮這三妹卻是三言兩語,不費吹灰之力便讓父親同意了這個荒謬的提議。”端妃冷笑道。
“娘娘,都怪老臣糊塗。”盧譽不否認自己這個做法的確是荒謬至極,在昨夜那人提醒之後,他幾乎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罷了罷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我們也只有靜觀其變了。”端妃沒有繼續糾纏於這個話題。
“沒錯,老臣昨夜也是這般想,只是宮裡這邊……”
“父親放心,這邊本宮會看着辦的。”端妃閉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盧譽便也沒再說什麼,很快便隨着蕭靈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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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蕭靈韻和盧譽離開,端妃無力地坐了下去。
她表面看似風光,然而實際上早就失去了皇帝的寵愛,如今皇帝的寵愛只不過是因爲她的女兒——蕭靈韻像極了先皇后,當然,這點她是誰也沒告訴,先皇后的話題在這宮裡是一個禁忌,一個誰也不敢提起的禁忌……
如今,前有虎狼,後有追兵,她該當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