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百六十二節

易在站臺接我們。當我抱着蓬着都垢面、穿着粗布衣裳的豆豆下車,走到易的面前時,我沒有告訴豆豆她面前的這個人是爸爸,但是豆豆卻大聲叫“爸爸”。這就是親情。不管時間和空間怎樣阻隔,卻阻隔不斷那一絲親情。就是這一聲叫聲,把易叫得高興死了,掏出在出發前就爲豆豆買好的,一路從東莞帶到廣州的旺仔牛奶。回東莞的路上,他一直抱着豆豆。這可是他家可愛的女兒呢,一年多沒有見面了!

易把我們帶到家樓下。上次我回家太久,易退掉了那套一室一廳的房子,這一次我帶豆豆回廣東,他又重新租了房子。不是套房,是一個二十多平的小單間。我們住在四樓。易站在樓下對豆豆說:“豆豆,我們回家了。”豆豆看了看那扇陌生的大門,卻不跟着我們上樓。她說那不是家。那是陌生人住的地方。她睜子眼睛四下望望,就看到了遠處的山,她向着山的方向跑過去。她告訴我,奶奶在那邊,她要去找奶奶。離開老家幾天時間了,她還記得每次跟着外婆出去以後,回家的路上總能望見遠處的山。所以遠處有山的地方就是外婆家。直到現在依舊如此。每當她站在樓下,看到遠處的山時,就指着那邊的山問我:“奶奶是不是住在那邊?”我把這些話告訴豆豆外婆,豆豆外婆說:我帶了她兩年多時間,沒有白費功夫。

我不得不告訴豆豆:豆豆,你來廣東了,這裡是廣東,不是奶奶家。奶奶家在湖北!可是豆豆不聽,偏偏要找奶奶。好不容易把豆豆哄回家坐了一會兒,我們下樓去快餐廳吃過晚飯,要帶豆豆上樓的時候,豆豆撇開我,朝山的方向跑去。小小的身影鑽進了黑暗的小路上,我和易跟在她後面,生怕她會摔倒。我花了好長時間,告訴她,奶奶家離我們家好遠,我們要坐火車才能回到奶奶家,我還告訴她,等到過年的時候帶着她去奶奶家。當然,爲了讓她不鬧,我每天帶着她出去逛街,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幾天時間她也也不吵着要回奶奶家了。不過,吃零食的毛病卻改不了。

豆豆提着我買給她的鴿子回到家。我用一根長長的繩子把鴿子系在牀頭。鴿子拖着腳上長長的線,一直走到走廊上。豆豆端來水,把鴿子的頭按到水裡面,一邊澆水一邊給鴿子洗澡。小小的鴿子經豆豆折騰,發出微弱的叫聲。豆豆給鴿子洗完澡,再給鴿子喂糧食,給鴿子喂水。買回來的飼料鴿子不吃大米,不喝水,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屋子裡面拉屎。豆豆於是把給鴿子灌米灌水,拉着鴿子出去玩。一隻活蹦亂跳的鴿子被豆豆折騰了一天,早已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易看了看可憐的鴿子,對我說:“趕快把鴿子殺了煲湯。要不過兩天,等鴿子死了,你們只有扔掉的份兒。”爭得豆豆的同意,我殺了鴿子。小小的鴿子煮了一小碗湯,豆豆喜歡喝鴿子湯。豆豆喝了一些湯,再望了望湯碗,剩下的湯不多了,得意地對我說:“我喝完了。”

給豆豆買了一隻小雞仔。豆豆用同樣的方法折磨它。小小的雞仔,生命力遠遠沒有鴿子強。被豆豆幾番折磨,就躺到地上再也站不起來,氣若游絲了。趁豆豆不注意,我把這隻氣若游絲的小雞扔進了垃圾桶。豆豆找不到小雞,怪我丟了它,同我大鬧。

豆豆要玩金魚。給她買回了魚,也買回了魚缸。小金魚在水裡面遊得自由自在。豆豆和蹲在金魚缸外面看金魚游水,同金魚和平相處了半天。不過,就在我轉身做家務的時候,豆豆拿來砧板和菜刀,從金魚缸裡面拿出金魚放到砧板上,直接把金魚切成了兩半。

豆豆又喜歡上了小烏龜,纏着我給她買一隻烏龜回家養着。烏龜是生命力強的動物。買回家以後,被豆豆折磨了幾天,烏龜居然還活着。於是,我用心幫豆豆養烏龜。每天換水、洗狼子龜甲、喂飼料。有一天洗龜甲的時候,烏龜咬了我一口,從此我不喜歡那個小傢伙。後來又有一天,豆豆打破了烏龜缸。我懶得買新的烏龜缸,拿了一隻爛電飯煲的缸另餵它。從被烏龜咬過以後,我通常隔兩三天才換水纔給烏龜洗澡。飼料也是記起來了才喂。我討厭那隻咬我的傢伙。烏龜依舊還活着,我們不理它的時候,它就在缸裡面爬來爬去,弄出一點響聲。豆豆剛開始對這隻烏龜很感興趣,不過後來也不喜歡它了。烏龜似乎知道我們不喜歡它,餵給它的飼料,它也沒有以前愛吃。有一天我發現烏龜的背發黃,告訴易,我說烏龜可能得病了。易看了看烏龜,說它沒有病,它在長個頭呢,所以我們看到它的背發黃了。

烏龜依舊活着。很多次我以爲它死了,用手動動它,它還能爬動。冬天來了,我把烏龜放到陽臺上,隔幾天看它,它還活着。給它喂一點飼料,換一次水,等下次記起它了,再喂飲料換水。有一天,我徹底忘記這隻小生靈了。等我想起來的時候,我朝陽臺上望了望。水不知什麼時候幹了。烏龜早已風乾成了一隻龜殼。從此我們不再養小動物。每當豆豆看見小動物,要買下它的時候,我告訴她,小動物的家在大自然裡面,我們不能把它們抓回來養。

該給豆豆聯繫幼兒園了。謝崗的幼兒園不少,看了幾家都不滿意。有一天帶着豆豆去了離家只有幾分鐘路種的幼兒園。這是傳說中謝崗最好的幼兒園,環境好,規模大,老師據說素質比其他幼兒園的素質高。豆豆一進幼兒園,就被老師帶到教室,適應環境去了。給她一個小凳子讓她坐下來,她卻不坐,在教室裡面跑來跑去。讓她跟着老師讀書,她卻偏着小腦袋同別人說話。但是她不哭。老師說,這個孩子幼兒園,絕對沒有問題,她不怕陌生的環境。後來又帶豆豆去那家幼兒園玩過幾次,豆豆還去那兒踏過幾次飯,在家裡玩得無事的時候,她就說:“我們又去幼兒園玩囉!”於是我們就決定了,送她去家門口的幼兒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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