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碗湯(五)
清歡同時雲只是普通朋友,遠遠不到讓時雲同她說心事的份上。她爲人也體貼,不該問的從來不問,便先告辭了,臨去前不忘叮囑時雲好好照顧小松鼠。
出了院子,就瞧見花圃之中,正有一抹絳色身影站在那兒。
……她覺得自己可能被列入獵豔目標了。
果然,見了她,王爺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他比時雲生的好看,又沉穩尊貴,平日裡投懷送抱的不少,但看得上的卻沒幾個。今日這個,倒是頭一回只憑着美貌就叫他印象深刻的。只是不知同時雲是什麼關係,時雲此人一旦與人交心便掏心掏肺,他上次來的時候,時雲身邊可沒什麼佳人相伴。
“姑娘留步。”
清歡站住,扭頭:“有事?”
不是很有禮貌,見到王爺怎麼說也該跪下行禮吧?不過美人嘛,總是有資格傲慢的。王府裡有位側妃,當年也是豔冠京城,可成了他的人之後,不也是小心伺候百般討好?真要說不一樣,全天下只有舉若與衆不同。因着清歡美貌,王爺願意給她幾分薄面,還找話題聊:“方纔瞧見姑娘手中抱着松鼠,本王瞧着像是受傷了,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哦。”清歡說。“那松鼠太醜了,我不喜歡這些毛茸茸的東西,看着礙眼,就把它脖子給扭傷了。”
王爺一口氣噎在喉嚨口沒嚥下去差點嗆死。他像是看怪物一眼看着清歡,這麼清麗絕色的佳人,遇到他這麼一位英俊尊貴的王爺,難道不是應該含羞帶怯表達自己的溫柔善良?怎麼開口就如此勁爆!
“這松鼠啊,就是養不熟,昨兒在我懷裡還乖乖巧巧的,見了他人手上拿了松子,就忙不迭地竄過去舔着舌頭討好,真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等時雲將它治好了,我定要好好教訓。若是再不認準主人,非將它脖子扭斷不可。”
氣勢凌厲強大,叫王爺好一陣冷汗,他怎麼覺得這美人是話裡有話呢……“畜牲畢竟是不通人性……”
“畜牲不通人性,難道人也不通?”
說完,她竟哼了一聲,無視王爺轉身走了。留下王爺在原地愣神,他堂堂親王,權傾朝野,皇帝都要忌憚他三分,可是他剛纔是不是被個民女給罵了?
是在罵人嗎?
清歡纔不管王爺想什麼呢,她只知道第二天小松鼠就活蹦亂跳了,雖然脖子上纏着一圈白色布條顯得有些蠢,不過那小傢伙開心得很,一見她就從時雲懷裡竄了過來拱她的胸,還用兩隻小爪子扒拉,她衣服都弄亂了,差點肚兜都給撓開!
時雲差點暈過去,他臉色漲紅背過身,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桃桃卻不滿足,她要軟軟的香香的胸!啊不對,這是她的,不能給別人看!心裡這樣想,卻把頭鑽進深深的溝壑,屁股露在外頭。
清歡掐她尾巴根,她就吱的叫了一聲,鑽的更深——昨天她是跟師父睡的,也被師父抱了一晚上,幸福是很幸福,可是師父硬邦邦的不舒服!哪裡有香香軟軟的清歡姐姐好?師父的胸膛真的好硬,所以她才一看到清歡姐姐就激動。
清歡沉默片刻,講道理,上一個敢這麼吃她豆腐的人,墳頭青草都已經一人高了。可是被個小女孩這樣扒,她實在生不起氣來,尤其桃桃可愛嬌俏,還是個小松鼠外形,她就是想氣,抱着這毛茸茸一團就消了。啊,好想帶回奈何橋。
奈何橋上毛茸茸的小朋友們又集體打了個噴嚏——它們可能還不知道,自己能被帶回去,纔不是因爲它們本事大,也不是因爲它們乖巧聽話,純粹是因爲可愛。
沒有第二個原因。
好不容易跟小松鼠達成共識,清歡將外衫解開,讓她趴着,但她不能再往裡頭鑽,衣衫不整的怎麼見人?好在外衫本來釦子就低,往下扯一點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時雲臉還紅着,他雖然已是而立之年,但到現在還是童子身。身爲大夫,對女子身體構造自然瞭解,可醫者父母心,行醫看診的時候,女子跟花花草草小動物沒什麼分別。可真要說起來,除了桃桃之外,他連女子的手都沒拉過。當年與王爺舉若三人結伴同遊天下,他愛慕舉若,心中敬她重她,如何敢褻瀆,就連個春夢都沒做過,可以說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了。
也因此方纔他瞧見清歡露出一片雪白肌膚,才這樣羞赧,又覺得這小松鼠真是好色,他抱的時候可沒這樣扒拉着吃豆腐。
桃桃舒舒服服的趴在香軟酥胸之上,聞着美人身上幽香,感慨這真是神仙般的日子。有師父陪着,有美人姐姐擼毛,真希望這樣的享受能持續個百八十年。
心可真大啊,身子都被人給佔了,還想着枕美人胸。
清歡掐着桃桃的尾巴根,小松鼠這裡很是敏感,頓時吱吱叫起來,可把時雲心疼壞了。抱着睡了一晚了,小松鼠機靈可愛又通人性,他喜歡得緊,眼看清歡這樣蹂躪,小松鼠水汪汪的大眼似乎還蒙了層水霧,就伸出手來:“怕是傷口疼,讓我看看。”
小松鼠不肯離開這片胸!爪子勾着清歡的衣裳,清歡低聲說:“再扯就掉了,若是被人瞧見,我的清白還要不要?”
嚇得桃桃立馬鬆開爪子,隨即到了師父懷裡。她不安分的動了動,硌的難受,躺在地上跟躺在棉花上能一樣嗎?
時雲抱着小松鼠不撒手了,心裡感慨,瞧清歡姑娘方纔那動作,估計是真不喜歡小動物,他還是多多費心,照料一下這小東西吧。
桃桃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別想蹭美人姐姐的胸了。
兩人正準備來一盤,就有不速之客到了。
尊貴的王爺今兒個一身玄色,顯得格外高大挺拔英俊瀟灑,見涼亭中坐着的兩人上了棋盤,笑道:“本王不請自來,二位不會見怪吧?”
時雲自然不會,清歡笑笑沒說話。
“二位是要下棋?不是本王說,姑娘,時雲這棋可是天下一絕,這人又死板,不曉得憐香惜玉。你同他下哪裡能舒服?還是讓本王跟你切磋一下。”
時雲正要開口,清歡卻拈起一顆白子,笑吟吟的:“好哇,可得討點彩頭,這下棋纔好玩。”
“當然可以,姑娘想要什麼?”在王爺心裡,無非是名啊利啊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更貪心的一點的,會向他要個名分。
他自然是尊貴,又容貌清俊,然而在清歡眼裡真算不得什麼,同路邊的野花野草無甚區別。“等到結束,我自然會說。”
王爺笑着坐了時雲讓出的位子,時雲抱着小松鼠,一邊揉小嫩爪,一邊在心底給王爺點了個蠟。
半盞茶後,王爺臉色僵硬,俊美的臉蛋都黑了。
清歡撐着下巴,看着已經無力迴天的黑子,遺憾道:“王爺輸了。”
這廝自恃棋藝高超,就有些小看她,一開始竟然還讓她子兒,那清歡當然不會客氣,不過她還是顧及了對方的顏面,否則哪裡用半盞茶纔將人打敗。
時雲挽尊道:“王爺不必掛懷,我在清歡手裡,也不過走上半盞茶。”
他這是誇張了,實際上他真認真起來,跟清歡拼上半個時辰不在話下。只不過人家是王爺,而且不是十年前的閒散王爺,現在是手握大權,怎麼着都得給點面子。
越是高位之人,越是愛面子。
比命都重要。
王爺願賭服輸:“姑娘棋藝高超,本王甘拜下風,不知姑娘想要什麼?”
“唔,王爺昨日管小松鼠叫畜牲,今兒便給小傢伙道個歉吧。”
……
神經病啊!
王爺很想說你昨天也說了畜牲倆字,可清歡一句說話算話,他的反駁就堵在喉嚨眼兒了,真朝着小松鼠說了這三個字。
小松鼠傻乎乎地舉起雙爪,別人不曉得,她可明白着呢,清歡姐姐這是因爲王爺欺騙師父擅自用她的身體,讓王爺道歉呢。她一個激動就又想撲過去襲胸,時雲一個沒拽住就讓她飛了出去,不過清歡已經非常瞭解她,側身一躲,小松鼠撲了個空,如同離弦之箭,嗖的從她身邊飛了過去,啪的摔到了水池裡。
她的肚兜帶子剛纔差點被撓斷,這會兒倆大男人,再衣衫不整成何體統。這丫頭有沒有點男女之別?
時雲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救人……鼠。撈上來的時候小松鼠喝了一肚子池水,鼓鼓囊囊的躺在桌子上叫師父給按肚子吐水,按一下噴一小股,按一下噴一小股,可慘了。
也可好笑了。
差點溺水而亡的小松鼠可憐巴巴的倒在師父懷裡求安慰,一顆小心肝碎成了千萬片。可愛的耳朵耷拉下來,時雲抱着用乾布擦,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讓她一身溼淋淋的毛重回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