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碗湯(三)
最重要的是,今天早上她不小心看到了佟雲琴脖子上的吻痕。雖然穿得衣服多且厚,可溫夫人還是看見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楚。
她不是想去懷疑什麼。跟溫逸成親這麼多年,這個男人有多愛美色她是知道的,可是、可是他就是再好色,也不能把手腳伸到兒媳婦身上去呀!這是人倫道德問題!
可光是懷疑是沒有用的,萬一那痕跡是兒子留下來的呢?所以溫夫人才想着過來看看,順便旁敲側擊一下試試看溫承宣知不知道什麼。就算這是真的她也不敢告訴溫承宣,這孩子身體不好,得知此事說不定會氣得吐血,本來就差的身體豈不是更雪上加霜。
但溫夫人真是萬萬沒想到,溫承宣的態度這麼隨意,他好似早就知曉此事,只說一直不說。
“宣兒,你、你不要胡說……此事若是傳揚出去……那、那可——”
“我什麼都沒有說呀。”溫承宣神色淡然。“我只是問娘知不知道此事。”
溫夫人說不話來,她能說什麼?
“看樣子,娘心裡也有數了。”溫承宣合上書本。“那麼此事就還要從長計議。”
話題轉的太快溫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從長計議?”
“難道就這麼看着他們卿卿我我雙宿雙飛?兒子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好活,待到我死了,這兩人可就更無禁忌。到時候,你覺得憑你一人之力,還能抗衡他們麼?只怕會如戲文所說,那二人將你害死,從此後快快活活,也無需顧及什麼。”
溫夫人厲聲道:“這不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溫承宣都想爲溫夫人的天真鼓掌了。“你們雖夫妻多年,卻始終沒什麼情分,佟雲琴卻入了他的心,焉知他不會爲了佟雲琴將你害了?若是沒了你,這府裡還有誰能阻止他?”
溫夫人面露哀悽之色,溫承宣繼續道:“所以不管是爲你還是爲我,乃至於是爲了溫家,都得想個法子解決此事。若是傳了出去,以後遍別想擡起頭來做人了。”
不管哪個年代,扒灰這種事都爲人所不恥。更何況兒子還沒死,老子就着急忙慌的上了兒媳婦的牀,也不怕遭雷劈。
溫夫人雖然平日看着雷厲風行,其實最是心軟。佟雲琴嫁入溫家這一年多,因爲溫承宣的身體問題,她基本上是把佟雲琴當女兒看待,可現在這個“女兒”卻如此回報於她!
溫逸對溫夫人沒什麼感情,同理,這麼多年過下來,即便是最初對丈夫有愛意,也被時間磨沒了。溫承宣出生後,溫夫人便將一顆心撲在他身上,對於溫逸則採取隨他去了的態度。
但她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溫逸會去害她。
便是養條狗,這麼多年沒有情分也有習慣,如何忍心下手呢?
“那、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平日裡掌持有度賞罰分明的溫夫人,此時卻像個無措的孩子,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方法都想不出了。她求救般看向溫承宣,似乎想要從他那裡得到幾分慰藉。
溫承宣淡然而冷靜道:“爲了溫家的名聲,此事定然不能捅出去。否則即使解決了,日後也別想擡頭做人。”
“那……”
“幾日後,父親不是有個生意要談麼,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好機會是指……
“佟雲琴做出這般醜事,按照我朝律例,是要浸豬籠的。”溫承宣的聲音輕柔而冷酷。“父親不在府中,你就可以拿捏她,也不必擔心有人來救。只要帶上心腹的婆子僕役就可以,事情不必鬧大,會難以收拾。”
“可、可我們要如何跟佟家交代?!”
“佟家既然能收那麼多銀子把女兒嫁給我這麼個廢人,就說明他們見錢眼開。那幾十擡的嫁妝,足以買幾條佟雲琴的命了。”
溫夫人呆呆地看着溫承宣,像是不認識這個人是誰了一樣。這還是她那個溫和到懦弱的兒子嗎?這樣殘忍果決的話,真的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麼?
“佟雲琴必須死。”這是宿主的心願,他必須完成。“否則幾個月後,你恐怕就要做祖母了。”
“什麼?!”聽了這話,溫夫人噌的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溫承宣:“你、你的意思是——”
“只是不知,這孩子生下來,是叫我爹爹,還是叫我哥哥。”
最後這一句話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溫夫人一咬牙,根本無法承受這般醜事。在本朝,這樣的事也並不少見,家裡兒媳偷了人,一般都是偷偷沉潭,扭送官府的極少,畢竟大部分人家都是要臉的。可溫夫人總覺得太過殘忍,她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動,半晌仍然不能狠下心來。
“不行,宣兒,咱們不能這麼做。”
“爲何?”溫承宣沒想到一番掙扎後溫夫人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佟雲琴揹着我偷人便罷,還是和我父親,甚至珠胎暗結,意圖謀害於我,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包庇她麼?”
“不是包庇!”溫夫人嘴巴似是打了結。“她的確有錯,可、可就算有錯,也該交由官府處置,哪能動用私刑呢?”
溫承宣沒看出來,這個便宜母親還是個如此有正義感和原則的女人。想起她對自己的關懷備至,他也退了一步,問道:“可若是這麼做,自然能讓所有人知道她做了什麼事,但溫家的名聲呢,以後還做不做人?”
把佟雲琴扭送官府自然很好,但溫夫人以後出門便避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因爲她對自己很好,溫承宣纔想要將佟雲琴私下解決。
溫夫人搖頭:“一碼歸一碼,不能做的事,就是不能做。”
“那就隨便你吧。”溫承宣淡淡地說。“只是動作要快,若是被父親得知,怕是不好成事。”
溫夫人點了下頭。她嘆了口氣,對溫承宣說:“若是早知道娶進門的是這樣的媳婦,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點頭讓她嫁進來。”
溫承宣到:“看她那對父母便知道,那般貪財無義,又能教導出什麼樣的好女兒。然而此事的罪魁禍首還是父親,若非他強行姦污佟雲琴,事後不思悔改還屢次侵犯,也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想到那兩人連孩子都有了,溫夫人便隱隱覺得噁心,她十分憐惜溫承宣,道:“待到此事解決,你的身子好轉,娘便給你尋個更好的媳婦。”
溫承宣輕笑,並不言語,沒有告訴這個女人自己好不了了,也沒有說自己早已娶過世上最好的姑娘,其他女人都看不進眼中了。
溫逸要出門談生意,家中事務都是溫夫人在處理,自然需要跟溫夫人說一聲。
晚上到了溫夫人的院子,發現溫夫人已經沐浴完畢正在梳頭。想來也很久沒與結髮妻子親熱,上前本想溫存一番,卻被溫夫人躲過,連個衣袖不肯讓他沾。“老爺回來了。”
溫逸也不在意,反正都是老夫老妻了,他現在一顆心都在佟雲琴身上,“對,此番要去半個月左右,府中事宜便要交給夫人打理了。”
“老爺儘管放心,妾身會照顧好府裡的。”
溫逸點點頭,狀似不經意道:“雲琴跟宣兒也成親許久,那肚子卻一直沒動靜,你要不跟宣兒說說,兩人是不是早些圓房?咱們溫家可不能無後啊。”
這麼說,溫逸也知道佟雲琴懷孕的事了。溫夫人眼神一冷,想讓我兒子給你們的醜事遮掩?給宣兒戴了綠帽還不夠,還想他把孩子認下來?“老爺這說得什麼話,前些日子大夫說了,宣兒身體越來越不好,哪能圓房呢。”
“唉,真是委屈了雲琴這個姑娘啊。”
溫逸那副故作姿態的樣子惹得溫夫人一陣一陣的噁心,委屈?哪裡委屈了?哪裡短了她,還是有人虐待了她?
她越發意識到丈夫的無恥之處,連話都不想同他說,就怕下一秒會忍不住狠狠地對那人甩一耳光。想問問他可還有良心,可還記得自己是宣兒的父親!
這世上那麼多女人,他那麼多妾侍,哪個不是百裡挑一的美人,他不喜歡,偏要去沾染他兒子的女人!
若是可以,溫夫人簡直想要一刀捅進溫逸的胸膛,看看他那顆心到底是什麼顏色,才能做出如此齷齪之事!
好在溫逸滿心都在歡喜佟雲琴有了孩子一事,沒注意到溫夫人的不正常。又跟溫夫人說了幾句,便推說疲了,要回去歇着。溫夫人瞧着他的背影,讓身邊伶俐的婢女跟了上去。
半炷香後婢女回來稟報,說老爺沒回自己的院子,反倒是去了少爺那兒,進去許久沒出來。不敢盯的太緊,自己便回來了。
溫夫人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明日都要出遠門了,今日仍然不忘去跟佟雲琴糾纏廝混,她心中如同吃了個蒼蠅,又是鄙夷,又是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