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爹,我數一百,你藏好後我來找哦!一,二,三…”明若面對着假山,咯咯笑着說:“這次不要又藏到亭子下面了。”

她身後歐陽飛鷹興奮又緊張地找着藏身的地方,突然看到假山後的一塊凹進去的石頭,狡黠一笑,鑽了進去。

“…九十九,一百。好了,我來找了。”明若跳起來一轉身,一下就看到旁邊假山裡露出的半塊衣角,卻故意大聲說:“哎呀,爹,你藏在哪裡?我找不到你了。”

“爹!爹?你在哪裡?”明若試探着故意略過那個衣角,往較遠的地方找去。一轉彎,就看到一個身着黑金鏽龍長袍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馬上俯下身:“城主。”

皇浦仁和趕緊扶起她:“盈盈,說了多少遍了,你不用行禮。”

明若低着眉目,長睫覆住雙瞳,一派溫柔和順,口氣中確是埋怨慪氣的味道:“城主貴人多忘事,明若只是一個侍女,不敢對城主不敬。”

“你…”皇浦仁和張開嘴,臉上的笑容凝住,很久才嘆了口氣:“對不起,你是明若,不是盈盈。”

明若咬着嘴角,目光盯着旁邊假山上一朵野花,淡淡地說:“明若知道,如果明若不是長得像公主,城主是看也不會看我一眼的。能被城主如此垂憐已經是萬幸,我又怎麼能奢望城主能時時記住我的名字。”饒是如此,一行淚水仍從她的臉上滾落下來。

皇浦仁和慌了神,手足無措,不自覺地用手抓後腦勺:“明若,不要哭,對不起,對不起…”

旁邊的假山裡歐陽飛鷹鑽出來,看到明若哭,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又是你!你又欺負盈盈,我要殺了你。”

“爹!”明若扯住歐陽飛鷹的袖子,軟軟的聲音帶着些沙啞:“我們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他。”

皇浦仁和看着明若走遠,她流淚的臉彷彿與記憶中盈盈的臉融合在一起,離自己那麼遠,這麼近,“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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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苑,午後。

院牆裡面,芳菲趴在牆上,急切地說:“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在女神龍和鬼見愁大婚那天,原城主也就是明日公子的爹,和他們起了爭執,明日公子爲了阻止他們,在兩方發出十成功力相互攻擊的時候,擋在了中間,承受住了所有的功力,經脈俱斷,原城主一怒之下將上官燕打成重傷;鬼見愁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又用龍魂刀重創了原城主。最後四個人中,三個都奄奄一息。”一個清脆的女聲抑揚頓挫在牆外娓娓道來,又故意停頓了,換了口氣,引得芳菲在裡頭連連詢問。玉兒的聲音溫柔和順,這女子的聲音卻清脆偏高,想必是玉兒找來給芳菲說故事的丫頭。

“黃埔城主在當時還只是駙馬,他趕到的時候看到這個兩敗俱傷的場面。明日公子揮手叫他過去,讓他提醒女神龍莫忘記賽華佗給她的還魂金丹。那金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惜只有一粒。之前明日公子就是算到了這場浩劫,才費了畢生精力練了這麼一粒,送給女神龍當新婚禮物,希望可以助她度劫。”

“歐陽明日很喜歡女神龍?”裡面傳來芳菲悶悶地聲音。

“恐怕不只是喜歡,之前,明日公子神仙一樣的人,可是爲了救女神龍,很多次連命都不要了,又對她體貼入微,好像把全天下都聚在他眼前,都比不過女神龍回眸一笑,所以說,明日公子,是深愛女神龍纔對。不過女神龍也確實是女中豪傑,她臨死之前,取出還魂金丹,卻讓黃埔城主還給了明日公子。”

“那個呆子也不會要吧。”芳菲幽幽地說。

“是,明日公子用最後一點力氣,把金丹餵給了原城主。然後和女神龍雙雙不省人事。原城主一連失去了一雙兒女,早就悲痛不堪,便抱着明日公子跳下城樓。此時明日公子和女神龍的兩個師父,古木天和邊疆老人趕來,救下明日公子,把他和女神龍帶去了天山。真真是兩位世外高人,明日公子才能重新活過來,聽說女神龍也復原了,明天就要和鬼見愁抵達四方城呢!”

芳菲聽到這裡,想到當時只不過是和弄月打了個賭,便無意中救下了歐陽明日,可是,萬一自己在途中懼怕陌生的靜若谷外面的世界,或是搞不清楚弄月指的方向,或是還沒有出谷就被爹阻止,那麼後面發生的這些所有事情就會不一樣,人世間可能也沒有了歐陽明日這麼一個人…..思及此處,不禁汗涔涔而慶幸,心巍巍而後怕。而這麼些天來,吵着外面那個女子講歐陽明日的事情,知道了他的過去,不良於行,孤獨,高傲,寂寞,矛盾,痛苦,心裡只恨沒有早些出谷,早些遇見他。可是想到他對上官燕的情真意切,款款深情,又是心裡一陣難受。一時間,百感交集,喜憂參半,竟然只是呆呆地盯着蒙着灰塵的青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芳菲姑娘?你還在嗎?”外面的女子試探着問。

“你去跟歐陽明日講,我想馬上出來,我現在、立刻、很想見他,我知錯了,以後他的話我句句聽,再也不惹他生氣。”芳菲的聲音異常的柔和溫順。

半晌之後,外面的女子去了又回來,說:“芳菲姑娘,公子正在和城主議事,不見客,叫我傳話說你再安心呆三天,五月初五端午節,他會解開芳華苑的陣法,請你出來,一起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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