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你把信給歐陽明日了嗎？”經過這十幾天，本來就不甚厚的牆被她搗鼓出一個小洞來，從小洞可以看到玉兒紫色的衣襬；芳菲趴在牆上，她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
“給了，我親手把它放在公子面前。相信他一定會看的。”玉兒心情不錯，聲音也是笑吟吟的，“姑娘，你在信裡寫了什麼？”
“額，一些--------嗯，私事。”芳菲支支吾吾：“玉兒，我的新衣服呢？”
“我幫你放在老地方，那個暗格裡，姑娘可以自己去拿，有什麼要我做的吩咐就是。”
“哦——”芳菲拉長音調，若無其事地說：“我在家的時候，試新衣服總是要配新的髮簪明珠手鍊什麼的….”
玉兒立馬乖巧地說：“玉兒馬上去給姑娘辦。”
正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聽到裡面芳菲用力清了一下喉嚨，慢條斯理地說：“在這裡呆了這麼久，氣色也有些不大好了……”
玉兒笑道：“姑娘放心，四方城有的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我順道也一併辦齊全給姑娘送來。”
裡面芳菲很滿意：“玉兒，你真是聰明，不枉我從前對你的疼愛，出來之後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玉兒微微抖了兩抖，想到以前芳菲穿着男裝，摸在自己臉上的狼爪子，獻寶似的拿給自己看的春宮圖，和滿嘴的胡言淫語，心裡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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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明日來到大殿，看到黃埔仁和來來回回地踱着步，似是興奮得等不及了。
“大哥，你來了！”皇浦仁和看到歐陽明日，喜笑顏開，三步兩步走過來，拉着他走到黑木書桌旁，說：“大哥你看！”
書桌上，兩方和田玉印，各雕刻成一雄一雌兩頭獅子；玉印旁邊並排放着兩件鎧甲，一青一銀；鎧甲下兩件官服，一青灰一暗紫。
歐陽明日一勾嘴角：“看來城主已經準備好迎接兩位將軍了。”
皇浦仁和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叫你來，不只是讓你看這些。”他移開步子，後面的紅木椅子上，放着一件天青色的官服，金灰色發冠，和一枚小巧的雞血石官印。
這些便是數月前歐陽明日的朝服和官印。歐陽明日看着這些物事，淡淡一笑：“城主這是何意。”
“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相信你也同樣明白我的意思。”歐陽明日轉過頭去，看着窗外的晴空朗朗，“仁和，沒有人能勉強我。”
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結果。皇浦仁和叫人撤了這些物什，故作輕鬆地高聲說：“大哥，江南和西疆那邊怎麼樣？”
“一切如計進行。西疆的幾個罌粟煉製地已經插入了我方細作，江南的大都事務也盡在掌握之中。”歐陽明日信然一笑，“城主可否知道清明煙雨樓？”
“那是江南最大的酒樓，據我所知，清明煙雨樓的掌櫃孟氏兄妹實際上是天下首富。”
“不僅這些，他們兩兄妹現在可是控制着寧西河流域所有的經貿，清明煙雨樓裡貢着的住着的都是四方城乃至整個天下最大的商賈們。江南大至錢莊銀號，小至商販走夫，無一不唯孟氏兄妹馬首是瞻。”
皇浦仁和大驚：“難怪上次派出去的那撥商人沒有任何動靜，原是都去了煙雨樓，難道孟氏兄妹都是大哥的手下？”
歐陽明日擺擺手：“不，孟氏是江南百年的商賈世家，二十年前，爹正是藉助孟氏兄妹的父親孟莊之財力，才…”他頓了一頓，省去一些話，接着說：“從那以後，孟氏便與爹結了無字約，四方城借與他武力保他財源廣進，孟氏便支援四方城所需物資財富。孟氏在經濟上已經完全統治了江南地區，與四方城南北相望，各取所需，互不干擾。孟莊死後，便由他的一雙子女掌管他所有的經營。這次，正是孟氏兄妹答應協助，我的計謀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皇浦仁和懊喪地說：“可我不知道這些，我什麼都不懂。”
歐陽明日拍着他的肩膀：“仁和，這些東西都要慢慢接手，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全部學會。”
轉身看着窗外城牆，口氣陡然飄忽而遙遠：“縱觀這天下大勢，總體呈三足鼎立，北四方，南寧西，西谷藩。而北方的四方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你，皇浦仁和，雖只是四方城城主，卻是世上唯一的正式君主，堪稱天下之首。天下分久必合，這個亂世羣龍無首太久，必定需要一個皇帝來一統大局。”
說完轉頭看着皇浦仁和，神色異常嚴肅：“仁和，你的司命星宿有紫光相繞，你會是結束這亂世的開國皇帝。”
皇浦仁和也看着他的眼睛，神色由震驚慢慢變成一種肅然：“如果真的是那樣，大哥，我會盡力做到最好。”
因爲他是大哥，他是未卜先知的大哥，既然大哥這麼說，那便是將要發生的事實；既然上天要我皇浦仁和做皇帝，我便要做一個舉世明君，這便是我的責任。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仁和，前路會有風雨，你能堅持麼？”
“如果這是我的責任，我能堅持下去。”皇浦仁和認真地看着他：“但是大哥，我需要你的幫助。”
“好，我歐陽明日一定傾盡全力。”歐陽明日點頭，似笑非笑，“但是我要城主的一件東西作爲報酬。”
皇浦仁和不清楚爲什麼大哥今日對自己的稱呼頻頻改變，也不懂爲什麼一向無慾無求的大哥會開口向自己討要報酬，但他仍是點點頭，說：“大哥要的，只要我給得起，大哥都可以拿去。”
“很好，”歐陽明日輕撫髮絲：“我要的，是城主的信任。”
就這個？皇浦仁和一楞。
“這種信任，不是臭豆腐對賽華佗的信任，亦非皇浦仁和對大哥的信任，而是，君王對謀臣，毫無條件的信任，毫無猜忌，一如既往，”歐陽明日放下頭髮，轉眼看着他：“城主，你給得起嗎？”
皇浦仁和明白過來，莊重地點點頭。
歐陽明日輕吐一口氣，微微笑道：“莫忘今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