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沒有駛入環繞鳥鳴風吟的森林間,一路上七夏聽到的都是城市的喧囂。開了一段時間後,車子進入了一處相對比較僻靜的地方。
卓斯拉着七夏的手,邊說:“小心腳下。”邊扶着她前進。
進入的是從來沒到過的地方,七夏不知道這是哪裡,但是既然卓斯安排,她也就不再多問。進到房間裡時,卓斯說:“放心,在這裡你不會摔倒。”
七夏不解,只能憑感覺和卓斯的牽引走路,竟然從門廳到臥室一路上都沒有磕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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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牀邊的時候,七夏甚至能感覺到傾瀉在身上的溫暖日光。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向前走去,伸出手去,就像是知道那裡有個窗簾一樣,穩穩的抓住窗簾,打開了它。
眼前仍是黑暗一片,可是七夏靠在玻璃窗上,似乎能看到下面車水馬龍的城市和照在頭頂的明亮日光。
卓斯走到七夏身邊,握住她的手說:“這是頂樓,能夠看到整座城市,當然是用你的能力。遠處是不停行駛的車流,有交警在十字路口維持秩序。馬路邊有個戴着項圈的狗,應該是找不到主人了,它的主人在隔着一條街的地方尋找它,一會兒就能遇見了。一對情侶坐在街角的咖啡廳里約會,女孩看着窗外的小狗,男孩正滿臉歉意的對她說話。隔着兩條街是放學回家騎着單車的少年,他們穿行在車流擁堵的馬路,輕鬆自如。天橋上走着的是不斷對電話那頭說話的女人,她提着剛買的衣服,疾步往家趕去。更近一點的小區頂樓,有男人把養的鴿子放飛到了空中,然後坐在天台上無所事事的抽菸。對面樓裡的夫妻大概是新婚不久,在放着音樂的房間裡起舞……”
七夏細心的聽着這一切,眼前彷彿就出現了卓斯敘述的畫面,那些景物就像是真實的出現在了眼前。雖然七夏覺得平靜,可是隨之而來的是無助和恐慌。如果從此,她再也看不到了呢?一想到這樣的可能,七夏就覺得害怕。
卓斯似乎看出七夏的擔心,他擁住七夏,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說:“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他們像是新婚的夫妻一樣生活,夜晚相擁而眠,
卓斯僅是在睡前親吻她的額頭或是眼睛,道一聲晚安。雖然他不需要睡眠,可是擁抱着七夏,他也不知不覺的睡着,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白天的時候,卓斯會起很早給七夏做早飯,然後給她放音樂,或是讀一本書給她聽。傍晚的時候就牽着她的手到公園裡散步,給她講四周發生的事情。
七夏也曾問他血族之間紛爭的事情怎麼樣了,卓斯只是簡單的回答暫時平息,就不再多說。
心裡對他的芥蒂也不是沒有瓦解的,他忽然的溫柔令七夏覺得不知所措。她從來都不明白卓斯,失明看不到他,七夏就更揣測不到他表情的意義。
時間仍亦步亦趨的行走着,在七夏的世界裡,時間就被無限的拉長。失明讓她的聽覺變得格外敏銳,夜晚細微的響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她聽到林間鳥雀清脆的聲音和起風的呼嘯,這些聲音讓她就覺得,也許失明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她甚至奢望,這樣的時間能夠長久的持續下去。可是每次想到這個,她就拼命搖頭,並質問自己:我到底在想什麼!
於是,在這樣胡思亂想的日子中,七夏越來越不相信眼睛可以恢復。
夏天就要結束的時候,七夏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很久不曾夢到過的輪迴司。一切都是曾經的模樣,連輪迴司的花草都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在夢裡,她的眼睛已經痊癒。夢境真實得彷彿現實。重新看到這個世界,七夏感到欣喜和感激。人沒有失去過,永遠不知道擁有的有多珍貴。
墨染如七夏初見時的樣子,素白、純淨以及美好溫暖。他走到七夏面前,引領她來到森羅殿裡。
王似乎等候多時,四周聚集了輪迴司所有的司使。
七夏來到堂中央,還不容她開口,就聽王充滿魄力的威嚴聲音自堂上傳來:“身爲靈魂傳送者的你,竟然玩忽職守,利用公職之便假公濟私,大量奪取魂魄性命,破壞了陰陽平衡。洛七夏,你可知罪?”
七夏一愣之後,反應過來,王指的是她爲Lasombra族聚靈一事!她知道輪迴司早晚會知道,可她沒想到事情傳
得會如此迅速。
王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眼眸看着七夏,讓她不自覺的低下頭去,不辯解也不否認:“我知罪。”
堂上的王一拍座椅,震得室內的灰塵都彷彿翻涌了起來,他大怒道:“我賜予你能力,而你竟然讓我如此失望!”
七夏低着頭,羞愧難當。
王的憤怒慢慢平息下去,最後他冷冷道:“念在身爲凡人的你爲輪迴司效力多年,我再給你兩年的陽壽。命時已經啓動,兩年後你會回到渲畫的身份,並且消除凡人的記憶。”
七夏震驚的擡起頭來,下意識的反問:“爲什麼要消除我的記憶?”
王冷冷的看着七夏,彷彿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她,七夏面對着這世上主宰萬物的王,得不到他的解釋,只能絕望的接受了他的審判。
可是,她仍不死心的喃喃:“爲什麼……”她低下頭去,過往的歲月從眼前疾行而過,那些快樂的、悲傷的、激烈的、悠長的回憶,她都要忘了它們嗎……想到這裡,七夏就忍不住有想哭的衝動。
七夏從哭泣中醒來,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回想到那個絕望的以及灰色的夢境,七夏驚懼的握住抱着自己的卓斯的手臂,聲聲無助的喚他:“卓斯……卓斯……”
卓斯伸手擦去七夏眼角流出來的眼淚,輕聲安撫道:“七夏,我在。”他撫摸着她的臉頰,緊抱她顫抖的身體,並親吻她的淚和臉頰。
七夏清醒過來,心裡壓抑的感覺卻揮之不去。她知道這又是瑞貝卡搞的鬼,瑞貝卡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弱點,那就是輪迴司。她想逃離的地方,卻必須要回歸的地方。
“天亮了麼……”七夏擦乾眼淚,掩飾她潰不成軍的脆弱,若無其事的問卓斯。
卓斯看着七夏不知道焦距在哪裡的眼睛,認真的回答:“天亮了,噩夢結束了。”
七夏靠在卓斯懷裡,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個她認識的卓斯彷彿又回來她身邊了一樣,沒有了身爲親王的不可企及的身份,也不是優雅和殘忍並存的血族。現在的他,就像七夏很多年前認識的那個男人一樣,溫柔而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