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將個人存活放在了首位,至於拯救世界蒼生之類的話,他壓根就沒跟張依依提半個字。
他與自己的師父師兄存在着一些本質上的認知區別,從來不覺得所謂的大義必須非得凌駕於個人之上。
哪怕依依就是師父算出來的那縷變數,但他從不覺得拯救蒼生之類的重擔非得刻意壓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弄得好像成了小姑娘一個人的責任,必須非得犧牲小我成就大義似的。
那樣的話對張依依太不公平,而事實上,喬楚從來都覺得越是最爲關鍵的變數,就越要順其自然先保全好自身才行。
若界時華仁大世界的劫難當真能夠因爲張依依而改變,自是再好不過的事,但若當真失敗了,那也是這方世界的命數,只是不論如何小姑娘還是得努力變強,至少得把自己給保住下來。
張依依自然不知道自己將與華仁大世界將來可能面臨的那場大劫難有着什麼到頭重要的聯繫,但喬師叔的話卻帶給了她再一次的極大震懾。
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今日所知曉的這些機密都僅僅只是冰山一角,但光是這小小的冰山一角便足以讓她明白將來所在面臨的生存空間何其殘酷。
一時間,她心中的緊迫感自然而然的加劇起來,而正如喬師叔所言,不論天上地下發生多大的鉅變,總之對於他們這個修士個人來說,不斷變強纔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只有變得足夠強大,你纔有着足夠的能力去做自己想做之事,不論是自保,還是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多謝師叔解惑,依依自當謹記於心,決不會辜負師父與師叔的期許!”
片刻後,張依依鄭重無比地點了點頭,那一瞬間似乎一下子成長了不少。
看着小姑凝重無比的面容,喬楚似乎覺得氣氛太過嚴肅,是以笑了笑道:“萬事萬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能夠心中有數,不至於什麼都不清楚一頭霧水。畢竟不論將來如何,便是你師父已然飛昇,但你還有師叔我,還有你的兩位師兄,更有整個雲仙宗爲後盾!”
“好啦,這些等你回來之後再考慮都不遲,眼下你最重要的便是戰英臺之事。”
喬楚自行轉移了話題:“戰英臺秘境,我與你師父都不曾進入過,是以關於裡面的具體事宜並不清楚,但當年我下山歷練之時,曾無意間聽一位前輩提及過戰英臺幾句。只不過那位前輩如今已經身隕,那些話自然也沒法證實真假。”
“師叔,那位前輩說了什麼?”
張依依反問道:“他說的那幾句話,師叔認爲十分重要?”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張依依相信自家師叔不會專程提及,甚至於言辭之間帶上了幾絲不確定,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將那位前輩提及之言告訴她。
能夠讓師叔都有所糾結猶豫,便代表着那幾句話真實與否將直接影響到她的某些重大決擇。
“很重要,所以師叔想先聽聽你說說如今自己親自了解到的關於戰英臺秘境的所有事。”
喬楚的意思很好理解,他得先根本張依依掌握到的一些事宜加深對戰英臺秘境的瞭解,而後才能更好的做出判斷。
如此一來,張依依自然沒有意見,很快便將她現在對於戰英臺秘境的種種認知事無鉅細通通說給了喬師叔聽。
喬楚越聽神色越是凝重,顯然在此之前也完全沒有料想到這個所謂的特秘境竟是如此危險複雜。
特別是聽到張依依關於戰英臺“養蠱”一說的推斷,俊美的面容都不由得沉了下來。
再聯想到此番上界師父發回的隻字片言,喬楚想到的自是更多更多。
“你剛剛同我說的這些話,往後不要再對任何人提及半個字,特別是在秘境之中,記住沒有?”
喬楚嚴厲無比地叮囑張依依,秘境存在的真相牽扯太大,莫說是依依,便是他與師兄,如今都沒有那個資格能力干涉探究半分。
是以,依依所能做的便是顧好自己,平平安安的從那個地方回來就行。
“弟子明白。”
張依依當然清楚,若非師叔開口問及,她也沒打算再刻意提及。
喬楚見張依依的確聽進去了,這才又道:“如今看來,那位前輩所言可信性十分之高,爲防萬一,師叔希望你能夠記下並且務必照做!”
……
神識從玉簡之中退出後,張依依腦子放空了好久,整個人這才重新恢復過來。
想起最後喬師叔再三叮囑自己的那番話,張依依對於這方秘境的惡感沒法不再次急劇飆升。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很是慶幸喬師叔這次及時的出現提醒了自己,不然的話,她實在無法想象將來某一天自己會成爲什麼樣子。
擡眼朝着四周看了看,其他人都還在入定之中,而自己剛剛竟然差不多與喬師叔的神識投影聊了半個多時辰。
“沒事吧?”
忽然間,腦海之中傳來了洛啓衡的傳音,而對方這會兒功夫也已然從入定中完全醒來,睜開眼平靜地看着張依依。
“沒事,剛剛只是看了一下我師叔託堂姐帶來的玉簡,知道了師門的一些近況而已。”
張依依倒是並不意外洛啓衡這麼敏銳的察覺到了她情緒上的細微起伏。
到底是元嬰大能了,很多方面的能力的確比起他們這些金丹修士來說,要厲害得多。
“嗯。”
見無事,洛啓衡也沒有再多問。
畢竟張依依的師承一脈都不簡單,既然張依依說沒事那肯定是真沒什麼大事。
“哥,那個左兒姑娘去哪裡了?”
見洛啓衡嗯了一聲便不再打算理她,張依依立馬再次傳音反問。
之前當着其他小夥伴的面,她自然不好詢問,不過這會兒兩人單獨傳音也不怕別人知曉,閒起來可不就還是沒法強忍住好奇之心。
“……”
洛啓衡面色變都沒變一下,彷彿沒有聽到張依依的話一般,只不過心中卻是又給三足烏記了一筆。
他發現自己還是太放縱自己的靈寵了,以至於不經他這主人的允許,靈寵都要爬到他頭上去,什麼應該說的不應該說的竟是通通都讓別的人知曉。
“怎麼不說話?小烏也不是故意的,我其實知道的也不太多,所以這不是關心你才特意問一下嗎,萬一到時又遇到那位左兒姑娘的話,你說我是叫嫂子呢還是叫嫂子呢?”
張依依還真的沒想到纔跟洛啓衡沒了聯繫兩三天,便險些直接多出個“嫂子”來,看來洛啓衡的桃花開得很是不錯呀。
“別亂開玩笑,我跟她沒關係。”
洛啓衡也不想解釋太多,但張依依臉上那看熱鬧興災樂禍的表情又實在是太氣人:“你要是太閒了,我可以陪你打上一架。”
“打架就算了,你現在可是元嬰大能,這是以大欺小!”
張依依見洛啓衡竟然都知道拐着彎來威脅她,頓時明白這位心裡是真的不願意再多提那左兒姑娘的事,自然也不好繼續惹人嫌:“算了,不開玩笑便不開玩笑,休息休息!”
說實話,她現在還真打不過洛啓衡。
劍修的戰力向來非同一般,況且洛啓衡這個元嬰雖說晉級時有些取了巧,但實力可是絲毫不差,根本就不是一般元嬰所能夠比擬。
更別說人家還有着本源之力那樣的逆天存在,
哪怕她的戰力同樣不弱,可金丹與元嬰之間的差距真不僅僅保是相差一個境界那麼簡單。
“依依,我修的是無情道。”
就在張依依準備入定之際,洛啓衡的聲音突然不經意間再次響起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修的是無情道,以後我絕對不再亂開玩笑了。”
張依依先是愣了愣,隨後才連連做着保證。
剛纔洛啓衡的語氣略微有些沉重,像是極其鄭重地宣示一般,這讓張依依突然間覺得自己之前的玩笑是不是真的有些過了。
也是,像洛啓衡那樣的人本來就不具備任何幽默細胞,一是一,二是二再正兒八經不過的人的確是不喜歡別人隨意拿他的事情說笑,更別說是這種私密之事了。
而且她雖早就看出來洛啓衡修的是無情道,但卻也是頭一回親自聽他認真說明,可見她剛纔的做法對於洛啓衡而言的確是惹人不喜了。
“嗯。”
洛啓衡淡淡地看了張依依一眼,而後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重新收回了目光閉上了眼睛不再有任何動靜。
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有種莫名的彆扭之感。
他修的是無情道,他知道張依依並沒有真正理解對他剛纔那句話的意思,甚至於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明白爲何會突然說出那句話來。
某種不應該存有的情緒快速在心頭閃過,他不願意再去深思捕捉,任其來得突然去得也快速,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次日天亮,一行五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有張桐桐領路,他們倒不必擔心找不到方向,只是一路上又連着碰上了好多批遺留者,且個個實力都不弱,倒是不得不耽誤了很多功夫。
連洛啓衡都親手下了場,他們團隊每一個人都在廝殺中不斷接受血的洗禮,好些天下來,竟硬是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同時也殺出了他們這個團隊越來越大的名聲。
沒錯,殺的人多了,張依依他們這個小團隊想不出名都難。
不僅是遺留者,一路上他們同樣也遇到了其他的天選者,除了主動避讓的人以外,其他絕大多數的擋道者皆死在了他們團隊之手,剩下逃走的遺留者同樣傷得不輕,當真可謂是還未有過敗績。
半個月過去,張依依自己都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無形之間已然形成的淡淡血煞之氣,她還從來沒有連着殺過這麼多的人,一路殺下來後,整個心腸都漸漸麻木了下來,甚至對於殺戮隱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之感。
但同樣,她也意識到這樣下去絕非好事,對於修道之人而言,這是即將沉淪,滋生心魔的一種表現。
在一個沒有是非對錯,只有弱肉強食,連一言不和都不需要便以殺止殺的地方,人性與底線很容易受到挑戰與影響。
“這樣下去不行!”
張依依特意叫停了幾位小夥伴:“再這般不斷的殺下去,我們很可能會被迷失心智,滋生心魔。”
她不知道其他幾個同伴現在具體如何了,但他們身上的血煞之氣並不比她少,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個個見到擋道的遺留者幾乎是殺得越來越乾脆痛快,手段也是越來越兇猛,對於血腥的渴望明顯在不斷地攀升。
情況唯一還算好的是洛啓衡,這或許與他修爲更高有關,同樣也與其本身所修無情道有關。
而袁瑛大師姐的情況最爲嚴重,近來連脾氣都變得越發暴躁起來,隱隱已經有些快要控制不住心底深處的那股殘忍殺意。
張依依恍然間明白了這方秘境爲何會變成一處殺戮之地,心性的失控纔是最可怕的危險。
“我也覺得好像越來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越來越喜歡上這種殺戮的感覺。”
被堂妹提醒之後,張桐桐驚出一身冷汗,立馬意識到了自身的問題,當下反應了過來:“得想辦法儘快控制住,解決這個問題,不然的話只怕咱們還沒等到擂臺賽開始,便一個個出了問題。”
兩天後,他們終於找到了那處福地,在張桐桐的指導下順利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