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恆總共只收過三名正式弟子。
無極與無終這兩個徒弟是因爲有故人託付之因才特意收下,而張依依雖然也有師父卦算因果加成的在,但他對這個小徒弟卻是實打實的喜愛。
只可惜師徒之間還沒真正相處多久,他這個當師父的還來不及親自教導她太多,便不得不提前好幾百年飛昇上界。
好在以小徒弟的資質,他們師徒將來必定能在上界再次重逢,只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依依,原本師父還想着再親自多教導你幾百年,但如今你師祖在上界遇到了不小麻煩,師父必須提前飛昇助你師祖一臂之力。”
姜恆看着眼前的徒兒,叮囑道:“不論師父在哪兒,你今後須得一如既往勤於修煉、恪守本心,有不懂之處當虛心請教你喬師叔,好生遵從師叔的教導。另外還需謹記不論何時何地,雲仙宗第一峰永遠都是你最大的後盾,咱們這一脈的子弟更當相互扶持、榮辱與共。”
“弟子謹遵師父教誨,必將銘記於心,永不敢忘!”
張依依無比嚴肅認真地點頭應下,師父關愛之心令她溫暖而感動。
每每這樣的時刻,張依依發現自己都說不出來的嘴拙,明明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往往話到嘴邊不知如何表達。
最終說出口的,總是總有這麼幹巴巴的兩句。
姜恆自是看出了小徒神情中的不捨,嘆了口氣繼續又道:“你是個好孩子,有件事爲師覺得你有權知曉。你師祖當年飛昇之前曾算出咱們這方世界千年之後將有一場浩劫,而這場所浩劫是否能夠改變,關鍵則落到了一絲奇特的變數之上。”
說到這,姜恆下意識地頓了頓,見自家小徒弟雖若有所思但依然鎮定沉穩,未有任何急燥之色,頓時更是滿意。
“依依可知,你師祖所說的那抹變數指的是什麼?”
他反問着徒兒。
“是我?”
張依依雖是反問,但語氣卻十分篤定。
“沒錯,正是你。”
姜恆笑着點了點頭,主動解釋道:“不過雖然是因爲這個原因最先動了收你爲徒的念頭,但爲師必須告訴你,即使並非你師祖所言的那抹變數緣故,爲師亦很高興能夠從你師叔手中搶下你這麼好的弟子。”
“多數師父,能拜您爲師,亦是依依最大的福氣。”
師尊最後那一句,令張依依開懷無比,畢竟,沒有什麼比能夠真正得到師父的認同更令人滿足。
至於自己竟然莫名的又多了一個什麼變數的身份,張依依雖然頗是意外,卻也能在接受範圍之內。
畢竟從她穿書開始,書中故事早就已經發生了不少的變化,連帶着這方世界自然也會有無形之中加以改變。
“好孩子。”
姜恆微笑着擡手輕揉了揉自家小徒弟的腦袋:“你可知,身爲這抹變數,你要做的事最重要的是什麼?”
“……”
張依依自然不願說假話欺瞞師尊,但說真話的卻又着實不太好當着師父的面那般直白,是以一時間反倒有些糾結起來。
照着正常理論而言,世人自然都是希望她這所謂的變數可以對拯救這方世界、改變浩劫、挽救億萬生靈之類的做出最爲關鍵的貢獻,甚至於爲此當不惜付出生命都不在話下。
但問題是,她可真沒有那麼大的自信,覺得自己能夠承擔起拯救蒼生這樣的天大責任,更加沒有那種犧牲小我,普渡衆生的凜然大義呀。
是不是變數她是真覺得無所謂,但前提條件是這層身份不能影響到她的性命安危才行。
遲疑了片刻,張依依最後只得婉轉說道:“回稟師父,弟子還真不知道身爲變數要做些什麼,畢竟這不是頭一回當所謂的變數嗎。”
“你呀,頭一回當變數都說出來了,看你這樣,莫不是覺得你師祖卦算的結果出現了偏差,你打心底裡就並不怎麼相信你是變數這一說法?”
姜恆好笑地反問,自然猜得出小丫頭心裡的那點小九九糾結着啥,但卻並無半點不悅。
“當然不是,師祖卦算肯定不會出現什麼偏差,再說連師父都認爲我是這場浩劫中的變數,那麼我肯定就是了。”
張依依見狀,只得明明白白地說破道:“只不過徒兒以爲,所謂的變數頂多也就是一個改變的契機,真正想要解決掉師祖推算出來的那場千年浩劫,單憑個人力量肯定不行。所以,像我這樣的變數能做什麼現在還真不清楚,恐怕唯有到了那個時候纔會有所答案。”
說到這,她稍微頓了頓,很快又接着說道:“不過師父,不論如何,弟子都會好好修煉、好好活着,如此方能以不變應萬變!”
“好!好一個好好修煉、好好活着,方能以不變應萬變!依依如此心態,爲師也能放心飛昇上界了。”
姜恆這次是徹底哈哈大笑起來,顯然對於張依依最後所言出乎意料的滿意。
說實話,到目前爲止,他們能夠知道的也僅僅只有千年浩劫幾個簡單之事,可到時具體會發生些什麼,依然沒多少線索。
倒是依依這抹變數果然不愧爲變數,如此心態的確纔是最好的一種狀態。
見自家師父並未要求自己做一個舍已爲蒼生的大義之人,甚至於對自己“好好活着”方能以不變應萬變的這種包上了糖衣的說辭還極其滿意,張依依突然間覺得自己之前可能對自家師父的思想境界是不是有些小小誤會。
不過怎麼都好,這樣的師父當然更得她的絕對擁護與喜愛,畢竟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當然可以做正義人士,能拯救蒼生、積下大德也自然再好不過,但所有一切的前提條件那也得保證自己是個活人才行嗎。
隨後,姜恆又特意在張依依體內封存了自己的一縷神識,這縷神識能夠在張依依生死關頭之際自動出現三回,更能如真人一般助其一臂之力。
比起從前姜恆給張依依的玉符,這縷神識要更加厲害得多。
畢竟玉符之中只是封印了姜恆三記最強之擊,轉化成符篆之力後,哪怕是化神之擊也免不得要有損耗,且玉符用起來終究是死物,哪裡比得上封印的神識有用。
“多謝師父!”
張依依自是感念於師尊如此大手筆的饋贈。
在飛昇之前還要分割出一縷神識來親自守護她這個不成器的徒兒,想來也知道不可能對其自身完全沒有影響。
“不必多禮,起吧。”
姜恆伸手託了一把向他跪拜的小徒弟,最後交代道:“你與你兩位師兄的洞府中,爲師都替你們在那兒留了些好東西,其他的事情,你師叔都會安排妥當,一切照他說的去做便是。”
“是!”
張依依站了起來,再次朝着自家師尊恭敬行了一禮。
“好了,師父要交代的都已交代完,依依若再無其他之事的話,便先去你師叔身旁呆着吧。”
姜恆揮了揮手,示意張依依可以先行退至一旁了。
現在他已然沒有了最後的牽掛,自是可以準備飛昇。
“師父,弟子還有一事相求!”
原本準備依言退下的張依依,猛的想起了什麼,當下止住了腳步。
“說吧。”
姜恆聽到這話自是沒有反對,他發現這還是小徒弟頭一回主動開口有事相求,一時間也有些好奇。
畢竟,身爲師父,臨飛昇前能夠幫着徒兒多解決一樁事情便多解決一樁,不然要他這個師父有何用呢。
“如果不會影響到師父即刻便要開始的飛昇大計,弟子想請師父幫着推算一個朋友的生死與下落。”
張依依也不耽誤,自行解釋道:“此人因弟子而受連累,已失蹤十八年之久,弟子也是此次剛剛回來後才知曉。”
“可!”姜恆一聽這事還關聯到了自家徒兒,當然沒有拒絕的:“報上你朋友的名姓,具體失蹤時間與地點。”
張依依見狀,當下便將鄭和的這些情況一一道了出來。
姜恆聽後,很快開始推算起來。
因爲這人與自家徒弟還有着關聯,所以推算起來倒是更加事半功倍,沒多久便有了結果。
“此人未死,但目前看來處境並不怎麼好。” ωωω¤ⓣⓣⓚⓐⓝ¤co
姜恆很快說道:“而且爲師也算不出他如今的具體下落,他的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阻隔住了天機,不過人應該還是在我們這一方世界中。”
“沒死就好。”
張依依聽到這個答案,於她而言已經算是一個極期不錯的消息,一時間自是高興不已。
畢竟只要人未死、還活着,那麼不論多久都能有重新回來的希望,也不論在哪兒,她纔有找到的可能。
“雖然爲師算不出他的具體下落,但你也不必擔心,你與他緣分未盡,將來總還有再見之時。”
姜恆最後補充之言更是給了張依依一顆定心丸。
“多謝師父!”
張依依更是鬆了口氣,整個人都釋然了不少。
而這會兒,她除了道謝之外,也實在不知還能再說點其他什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行啦,沒什麼事師兄你就趕緊飛昇吧,免得師父在上面等着急了。”
一旁的喬楚似乎對這師徒兩個沒完沒了的話有些不太耐心了,直接上前一把將張依依拉住立馬退得極遠,催促着姜恆趕緊該幹嗎就幹嗎。
如此,姜恆也沒再說什麼,笑了笑見徒弟已經到了足夠安全之處,隨後便直接便將體內壓制的氣息通通釋放開來。
一時間,劫雲翻滾而至,飛昇雷劫快速開始成形起來。
張依依在一旁親眼目睹了自家師尊這場渡劫飛昇,也順利送走了自家師父。
直到空中祥雲盡退,直到姜恆早就不知飛昇上界離開這方世界多久,直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後,她這才從那場震撼之中回過神來。
“看了這麼久,可有何感想?”
喬楚這會兒也不急着帶張依依回雲仙宗。
剛纔姜恆飛昇動靜實在太大,哪怕他們現在身處南之境腹地卻也依然無法保證這麼大的動靜不被外頭那些老東西知曉。
所以從頭到尾他都一直在施術替師兄掩蓋這份動靜,沒讓一點氣息泄露出去,爲此自是消耗極大。
哪怕剛剛已經服了丹,但還是得好生休息一陣子才行,不然憑他現在的狀態,再想馬上施展斗轉星移離開這裡回雲仙宗可是沒那麼容易。
“回師叔話,弟子……”
張依依剛起了個頭,便被喬楚給直接打斷了。
“直接說就行了,回來回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他擺了擺手道:“我可不是你師父,沒那麼講究,也沒那麼多虛禮客套要求,只要你們不當背宗之人,不做喪心病狂之事,其他都隨意。”
“……”
張依依沉默了片刻,心中暗道她師父這纔剛剛飛昇走人,師叔便在她面前明着拆師父的臺,這真的好嗎?
師父跟喬師叔,可真真是一對塑料兄弟呀。
“師叔,我沒什麼感想。”
張依依突然間沒什麼心思與喬楚師叔在這裡討論自家師父飛昇的種種感想,一本正以的敷衍道:“也不知道師父飛昇之事,多久之後才能讓兩位師兄知曉?什麼時候才能讓外界知曉?”
“嘖,這是一點都見不得我說你師父半個字的不好?”
喬楚頓時樂了:“丫頭脾氣不小嗎,不知道今後你可得在我這師叔手裡討生活了嗎,這心思都寫到臉上了就不怕沒好日子過?”
“師叔說笑了。”
喬楚擡手用力揉着張依依的腦袋:“要聽師叔的話是不是?就你現在,這修爲不咋的,小脾氣倒是硬得很。等回宗後直接給我閉關去,咱們這一脈的人可以有脾氣,但前提是修爲得跟得上你的脾氣才行,記住了沒有?”
好吧,終於把人家正兒八經的師父給盼走了,喬楚雖沒正式師父的名份,但從此之後倒是可以實實在在的過足一把當師父的癮了!